其实安玉淙确实有打算融合进魔族的封印术创一个结界封住采芑殿。
那样的结界释玺很难破解——这一点倒不是匡他。
但其实这个守阵人是谁都行,哪怕是安玉淙叫砚香守阵,砚香也会做得很好。
他不过是想找个事由栓住漠禁月,好让他在继任魔君后心甘情愿地回来。
安玉淙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但是这种好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他都是一种累赘甚至灾难。
他第一次将这种好看作为资源加以利用的时候,其实内心还有些忐忑。但是用多了,居然还有点熟能生巧般的顺手。
他推说去召集手下,从漠禁月那屋离开后,又回了寝殿。
时珣安安生生地在门口坐着等他回来。
他看见安玉淙,眼睛一亮,高兴地唤道:“师尊!”
安玉淙道:“……怎么开着门在这里等?”
他挥手撤了结界,道:“你出来吧,也在屋里关了这些天了。”
时珣愣了半晌,难以置信地伸手碰了碰门,见结界确实消失了,才猛地站起来,跨了一步出门。
他走到安玉淙身边,闻到他身上其他乾元的信香,蹙眉道:“师尊,你去见谁了?”
“漠禁月。”安玉淙咳了一声,道:“有个忙让他帮。”
“什么忙啊还要找他,我也行。”时珣满脸的老大不乐意,“他那人讨厌死了,你离他远点。”
安玉淙叹道:“行。”
时珣忽然俯身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进怀里,安玉淙懵了一瞬,接着道:“怎么了?”
时珣认真地盯了他半晌,唤道:“玉淙。”
安玉淙的脸因着这一句话烧透了。
“干什么?”
时珣低头去亲吻他。
他的吻一开始很轻,只是嘴唇之间简单的触碰,好像是介怀安玉淙这几日的冷淡,不敢太过亲近。
但是他怀中的安玉淙半天都没有动作,反而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腰,温顺地接纳着他的亲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对时珣的各种亲密都格外敏感,就连两人皮肤相蹭,都能卷起一阵难捱的面红耳热。
时珣的吻简直滚烫,他怕再这么吻下去事情又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喘息着推开他,退后几步,斥道:“……在外边呢。”
可看他面上表情也能知道,他简直羞怯极了,连声音也是哑的。
安玉淙在时珣这种真刀实枪的炽热和亲密面前,几乎是做不来任何伪装的。
时珣只是笑。
他因为刚才那个激烈的吻,现在仍旧喘息着,但还是走近去牵起安玉淙的手,道:“师尊有什么事让漠禁月帮你做?我可以代劳。”
安玉淙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给采芑殿设个结界,要用到一些魔族阵法,就去问了问他。”
“这结界设了吗?”时珣可怜道,“我可以帮你吗?”
安玉淙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为自己做点事情,但他已经应了漠禁月,便应道:“没必要。”
时珣也只能叹气,道:“好吧,那就算了。”
却说姜煜昨晚因为太长时间被迫待在屋里,已经开始无聊到跟窗外的花花草草说话。
他和那边说得带劲,酒都喝上了,一个晚上干了两大坛子,直喝得倒地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他宿醉头疼,抱着枕头捱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好些。
姜煜心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当机立断地出了门,想去找他师尊,说必须给他个活干不然他现在就得疯在这后半辈子都好不了了。
他这一路赏花观鸟的,走得也慢,一路上连他师尊书房门口的树多了个鸟窝都看见了。
可安玉淙却不在书房。
姜煜心中嘟囔道他师尊不会现在还没起吧,便直接顺路去安玉淙寝殿了。
反正出来都出来了,找不着安玉淙他就不走,他那屋子自己都呆腻歪了。
姜煜在小路上走得大摇大摆的,生怕旁边有人路过的时候看不见他,结果他一路顺顺利利地走到安玉淙寝殿,愣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姜煜顿时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拐了个弯,正到安玉淙寝殿门口,他在门口看见时珣从安玉淙寝殿里边走出来,脚步僵在那里,正狐疑他师尊怎么还没把时珣弄走,却又见时珣和安玉淙在那棵老树底下交谈几句后,时珣直接将安玉淙揽进了怀里。
姜煜瞠目结舌,他几乎马上就要怒斥时珣让他别毛手毛脚的,离师尊远点,陡然却又见时珣低头亲吻他师尊。
亲吻。
姜煜在原地石化了。
安玉淙居然还伸手环住时珣的腰。
安玉淙居然没有反抗?安玉淙为什么不反抗?!
姜煜脸色半红半白,他几乎是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
两人的亲吻越来越露.骨,姜煜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
他狼狈地支着身子站起来,落荒而逃。
他一口气跑了好远,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紧缩着,面色惨白,可脸颊却是红透了的。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师尊和他师弟的信香契合程度是十成。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十成是什么概念,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过一个信香契合程度和他哪怕在八成以上的乾泽。
他们信香是完美契合的,在一起也不奇怪。
姜煜慌慌张张地,试图用这句话说服他自己。
他闭着眼睛把这句话在他心里默念了三遍,可是他一想起时珣和他师尊可能真的上.床做过,整个脑子就彻底崩掉了。
不行啊他接受不了他就是接受不了啊!!!
他师尊怎么能和时珣在一起???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差了九岁呢?!时珣拜师的时候才十岁!!!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啊???
他师尊结契的乾元是谁???时珣???
姜煜蓦地想起来他师尊结契闭关的时候时珣也告病不出那件事。
他彻底僵在原地。
安玉淙和……时珣。
安玉淙和时珣。
他知道时珣从小就很黏师尊。
他一直只道时珣是孤儿,缺乏父爱母爱,身边只有师尊可以依赖,所以见怪不怪。
可是这种依恋,是什么时候畸形成这种东西的?!
而且师尊为什么会同意啊???他为什么会同意啊???他喜欢时珣那样的闷葫芦???
姜煜心中简直是诡异震惊和恶心并驾齐驱。
安玉淙在他心中干净得要命,他师尊就算结契,那也肯定是和值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爱,现在居然被时珣这厮玷污了?!
他时珣算个什么东西?!
现在姜煜和撞破八表释玺那回彻彻底底的恶心完全不同,他怒发冲冠,几乎是马上就想杀了时珣泄愤。
他猛地踱步又走了回去。
他走回安玉淙寝殿门口,见两人正坐在院中那棵老树下的石凳上交谈,管也不管地提剑杀过去,怒道:“时珣!我今天就宰了你!”
别说时珣,就是安玉淙都被他这来势汹汹的架势吓了一跳。
时珣后退几步躲开他一剑,愕然道:“师兄?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姜煜紧逼着时珣砍过去,狰狞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不知道???”
时珣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他只能一步步退后躲过姜煜杀意波动的剑锋,就在时珣暗自叫苦觉得八成要完蛋了的时候,安玉淙挥一挥袖,顿时一股灵力提着他俩的后衣领子跟抓狗崽子一样提了下来。
安玉淙蹙眉道:“阿煜?你抽什么风?”
“我抽什么风???”姜煜被挂在上边,仍旧气得脸红脖子粗,道:“师尊!你是不是和时珣结的契?!”
安玉淙眼神顿时就变了。
他愣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所以师尊你果然是跟他结契的是不是???”姜煜痛道,“师尊你还想一直瞒我?能瞒到什么时候?你说!是不是时珣强迫你的?我这就杀了他!”
安玉淙叹道:“什么杀不杀的。”
他将两人放下来,道:“他没有强迫我。”
姜煜瞪直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道:“师尊!”
“没告诉你是我的错。”安玉淙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告诉你啊,你看,你现在知道了,是什么样子?”
时珣道:“师兄……”
“你别叫我!”姜煜甩过头,气道:“我没你这个师弟!”
安玉淙道:“阿煜,你坐下。”
他的话对于姜煜来说总有一种特别的魔力,纵使姜煜现在再生气、再恼怒、再歇斯底里,他也安安静静地坐下了。
“你不要怪他。”安玉淙平和地道,“这件事情我和时珣都有责任,你也可以怪我。”
“师尊你那么干净!那么好!我怎么会怪你?!”姜煜惊愕道,“你不用护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护着他干什么?”
安玉淙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地道:“干净?”
“不是吗?师尊你之前跟谁在一起过啊???你第一次、第一次结契就跟他???”姜煜崩溃道,“世界上那么多好的乾元,谁不行啊???”
安玉淙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干净、……那么好,阿煜。”
时珣急道:“师尊!你别那么说自己!”
安玉淙摇摇头,道:“实话罢了。”
他接着道:“我和时珣,……并不是我第一次。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干净,阿煜,把这个印象抹掉吧。”
时珣和姜煜都是瞠目结舌。
时珣艰难道:“……谁?”
姜煜也艰难道:“什么时候?”
安玉淙的目光自他们两个人身上飘过,目光里所有的柔和都被洗褪了。
他本来清澈温柔的瞳孔彻底掉进无边无际的深邃和黑暗。
“别问了。”安玉淙低声道,“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好像自己也有点崩溃。
他从石凳上站起来,自己一个人走了。
师兄弟两人都愣在原地。
姜煜喃喃道:“我是不是让师尊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时珣猛地道:“不行,我不放心他,我得追上去看看!”
可是等他跑出寝殿,却见门口那条路上都不见安玉淙人了。
安玉淙早就瞬移走了。
时珣心里一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安玉淙刚刚还在教他魔族封印术。
姜煜追过来,害怕道:“师尊他去哪了?”
时珣猛地转过身,揪起他师兄的衣领子,怒吼道:“你心里有气你打我就行了啊!你往死里打啊?!你乱说什么话!!!”
姜煜挣开他,怒道:“我怎么知道我说错话了!师尊他就是最好的最干净的!你配吗???”
时珣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个“干净”其实和安玉淙之前有没有和人做过完全没有关系。
他说自己对这件事情完全不介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更多的是难过。
他替安玉淙难过。
一个人究竟要自卑到什么地步,才能在别人赞美自己的时候自揭伤口来告诉别人自己其实差得要命。
安玉淙那么好看,那么温柔,那么强大,那么博学,那么……干净。
姜煜说时珣不配,安玉淙就马上自己证明给时珣是他自己不配。
时珣哽咽道:“是我不配。”
“自然是你不配!”姜煜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他刚刚还好好的。”时珣低声道,“他刚刚还在教我魔族封印术,说我既然有魔族血统怎么也该学一点。”
姜煜忽然就骂不出来了。
他的心也慌起来。
“师尊他……会出事吗?”
“不知道。……他很少这样一言不发走掉的。”时珣呿嚅道,“我担心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过去那段经历安玉淙大概根本就不想回想,如今却在两人面前说出来,他该有多难过。
时珣接着道:“我是他的乾元,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姜煜到现在也觉得时珣这个崭新的身份烧得他心烦。
他咬牙道:“你是谁的乾元?闭上你的狗嘴。”
时珣缄默不语。
他在安玉淙寝殿门口的长阶上坐下,就一动不动了。
姜煜知道他想在这里等师尊回来。
这桩事确实由他而起,即使他再厌恶时珣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能抵消掉心里油然而生的、对安玉淙的愧疚。
他又气时珣,又恼自己,最后只觉自己站在这里尴尬又傻逼,一个人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