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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眷侣本应长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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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玺已经在书案前坐了半个时辰了。

虽说他身为神君,每日要处理的公文也不少,但他一般都会把不太重要的丢给八表,所以他其实并不需要在书案前坐太长时间。

八表半个时辰前来过,释玺不想见他,于是他隔了半个时辰,又来了。

释玺偏头看见他,脸色愈发冷冽。八表叹了口气,坐到他身旁,道:“子宋。”

释玺冷眼看着他,八表便接着道:“这桩事爆出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料到润荒没了阿煜的牵制后,真的会……”

“你可能有点误解。”释玺道,“我不在乎我被传和谁结了契有几个孩子,我宫中这么多乾元,若没有才不正常。”

他眼锋凌厉,像刀子一样刺中八表。

“我只是觉得你没用。”他道,“八表,我在考虑收回放在你身上的特权。”

八表道:“……我这段时间,确实很失态。”

“你知道就好。”释玺抬眸道,“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要考虑的就不是撤权,而是解契了。”

八表目光一滞。

释玺的眼神那么冰冷,这几十年以来,除却他在床上时那种着迷的眼神之外,他看着他的时候永远都这么冷淡无情。

昔年八表摸不透他的心思,以为他只是面冷内热,便把所有爱意都倾注进去了。可如今他摸透了,那此生最珍贵的爱,已经收也收不回来了。

穿着红色圆领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的长老阁大长老,此时在释玺面前蹲了下来。

他牵起释玺的手,道:“……子宋,如果我们解契,你还是直接把我贬黜,堕入轮回吧。”

“说来可笑。”他的声音低沉极了,“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就什么都没有了。”

释玺冷笑道:“愚蠢。”

他抬手勾起八表的下巴,却又道:“不过,我倒也正是喜欢你这份愚蠢。”

“行了。”释玺似乎心情稍缓,道,“既然安玉淙如此主动,那我也不能辜负了他。”

他将桌上一份文书交给八表,道:“我都把女儿嫁给他了,邀他来聚一场不过分吧?”

八表迟疑道:“是现在就……”

“拖着干什么。”释玺不耐烦道,“等安玉淙羽翼渐丰提剑来杀我么?”

八表叹道:“是。”

他拿了文书,出去了。

天渊阁。

夜已深沉,时珣方才点的那几盏天渊阁的灯此时已经稍显昏暗了,他道:“师尊,天色晚了,回去吧。”

他们两人中的那卷书已经看了一半,时珣一直牵着他的手偎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粘人极了。可如今他看到安玉淙困倦到打哈欠的模样,也知道他该去睡觉了。

安玉淙忽然垂下头,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上他的腰,低声道:“嗯。”

他好像累极了,这种亲密的动作也好像是在寻一个支点稍微休憩片刻。

安玉淙额头带来的轻微重量压在时珣肩上,时珣有些恍惚。

可是安玉淙今天明明只是陪他坐在天渊阁看了一天的书。

他们一边看书,一边聊天,谈天说地。安玉淙今天话很多,仿佛要把家底都掏出来告诉他。他说了时珣小时候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说了自己是怎么认识南穀的、怎么收了姜煜为徒,他父母死后是怎么找到他的,他每天有多烦那些公文,他为什么不杀鹄乌………好多好多事。

安玉淙在他怀里缓慢地喘息着,时珣轻声道:“师尊,如果你累了,我可以抱你回寝殿的。”

安玉淙摇了摇头,道:“不用。”

时珣知道他想用瞬移。

瞬移对普通仙君来说都是一个极耗灵力的活计,时珣用一次之后也要缓好久才能恢复回来。但是安玉淙不用担心这一点。他的灵力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使一天成百上千次地从东海瞬移到采芑殿,也不会耗费他太多灵力。

可安玉淙只在必需且着急的时候用。

因为很多时候,路上需要想事情,需要一个缓慢而循序渐进的过程,接受并思考路那边发生的事。

有的时候也需要吹风,需要看看阳光,看看今晚的月亮团圆或缺,闻一下花香,听一次鸟叫。

他知道安玉淙更多时候是偏重于走路的。

他现在是真的累到想要倒头就睡了吧。

果然,安玉淙在他肩头趴了一会儿,袖中便钻出一股灵力,霎时炸开,将他们卷进去。

光芒散尽,两人已经到了安玉淙寝殿的床上。

安玉淙靠着他躺倒下去。

时珣其实不太能受得了心上人一直亲密地拥抱着他却不动作。他揽着安玉淙的腰身,道:“师尊……?”

安玉淙不言。

时珣这才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

安玉淙无知无觉的模样,其实特别柔软。

他搂着时珣的腰,缩作一团,长发散乱,白皙的皮肤上还残存着那日时珣留下的吻痕。

时珣帮他脱下外衣。

安玉淙真的好瘦。就算他是乾泽,可为什么会这么瘦。时珣握着他的手腕,拥抱着怀中的他,这样想到。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耗费他那么多的心神?

他不说,时珣只能去猜。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

鹄乌叛逃、安玉淙大病、他们结契、南穀被贬。

这还只是他知道的部分。

安玉淙是南廷君主,他正对着东廷自释玺往下的一众大小仙君。虽说他前面总会有朱雀白虎等一众仙君打头阵,可所有明着的恶意和暗中的危机,都是他一个人承下来。

时珣因为这些年被他保护得够好,对于那些汹涌的尔虞我诈并不是很明晰。但他知道,做神君一定不容易。

天界人间鬼界妖魔,通通都要管就罢了,身边还不时地会有很多很多的腌臜事情惹人烦心。

换位而处,时珣只是想想,就替安玉淙窒息了。

更何况,他还要教他和姜煜两个人修行。

安玉淙均匀绵长的呼吸在静彻的夜里十分清晰,时珣在被子中吻他额间的朱砂痣,安玉淙的气息扑在他脖颈间,温暖极了。

时珣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

安玉淙身后他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那些东西像一片未知险恶的黑色海洋,叫嚣着要把安玉淙吸卷进去。他真的担心有一天安玉淙会彻底地从他的世界消失。

他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安玉淙,安玉淙睡梦中似乎难以喘息,难受地“唔”了一声,时珣才后知后觉地松了些许。

这个晚上似乎格外的珍重。

时珣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虽然他们没有亲吻,没有激烈交缠,只是单纯拥抱着对方,但是这个拥抱却那么沉重,好像载着所有的前尘往事,酣睡在这个夏夜里。

他们心跳挨得极近,耳鬓厮磨,时珣可以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鼻尖。

无形中却好像有个沙漏在数,黄色的细沙流动得那么快,沙尽倒置之时恍若诸神黄昏,世界流星散尽末日启世。

安玉淙睡得很沉,无论时珣怎样小小地骚扰他,他都没有醒。

时珣拥抱着心上人,最终还是捱不住困意,沉沉地睡过去了。

彼时已夜半三更。

时珣拥抱着安玉淙的手渐渐松弛,他匀实的呼吸滚烫地扑在安玉淙面颊上。

安玉淙白玉似的皮肤被他的气息晕染得泛粉。

安玉淙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一双漂亮的凤眼里,那对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熟睡过去的时珣。

他在装睡。

安玉淙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别人面前装睡过了,如今试了下这小技俩,居然没有穿帮。

只是时珣方才那些亲昵的亲吻和触碰让他不免心动。

他是真的很喜欢时珣。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那种温暖,没有人在他崩溃的时候拥抱他亲吻他,没有人体贴入微到即使自己也受不了了也顺着他的感受,更没有人那么纯真那么深沉地爱着他。

他们信香契合度那么完美,怎么说都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

可是安玉淙怎么也忘不掉茶若那一双凌厉的眼睛。

他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昔年聚在一起的他、楚绥、时煦臣、茶若,和彼时尚蹒跚学步的时珣。

那些年晨曦微垂,草木摇落,正适宜春水煎茶。

汤响松风,汩汩的溪水声中流淌过的尽是他们几人的欢笑。

然后幻境破碎,杂乱焦黑的木屋残骸在林中荒凉矗立。

冰冷的泉水流过焦黑土壤,消解故人白骨。

魂魄背离他自黄泉归去,此后天地寂静,碧落之下再无欢笑。

他浑浑噩噩地在人间走了半月,终于又找到了时珣。

那个当年黏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走开的孩子,双目无光,穿着一身早就不合身的破烂衣裳,正畏畏缩缩地躲在街角。

安玉淙那个时候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衣裳已经半月没换,头发杂乱,满身风尘仆仆的疲倦。

他知道时珣从前看见自己的时候都是很干净的,他总是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去看他们。

安玉淙用法术给自己从头到脚置换了一身崭新的长袍,召了一只凤凰,坐在那金黄璀璨的神鸟身上,自天渊骤然降世。

他拥抱着时珣,就像当年拥抱着那个惊骇不已的孩子。

如今已经是十年过去了。

他们再一次地相识、相知,然后又意外地相恋、结契。

安玉淙喉咙酸涩,却只是看着熟睡的时珣强撑微笑。

茶若点醒了他。

他确实在这恋情里陷得太深了。

甚至说,他根本就不该开始这段荒诞的恋情。

楚绥和时煦臣早就和天界没有关系了,他不能把时珣拉进来。

他一定要让时珣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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