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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乱世荒城白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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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珣知道,安玉淙能算出每一个未分化之人未来的性别。

很早,姜煜兴冲冲地问他自己会分化成什么时,安玉淙就告诉他,他会是个乾元。

而果然,姜煜也就真的分化成了一个海风味的乾元。

可是在这个时候,时珣他自己也即将分化的时候,他却又不敢问了。姜煜怂恿过他好多次,让他去问,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定下这个决心。

为什么?

和那些荒唐情愫斗争了数月之后,时珣几乎是可以肯定了,他喜欢他师尊安玉淙。

就是喜欢,是想一生追随他的那种喜欢。

虽然他对于“一生”这个概念还有一些茫然和懵懂,但是,他想,如果是对安玉淙,那么他是真的有可能喜欢他一生的。

也正因如此,他太想分化成乾元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迫分化为平庸甚至乾泽,他就接受不了。

他师尊是乾泽,那他一定是会喜欢乾元的。

如果他是乾元,那他师尊,是不是就有可能、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丝可能,和他在一起。

他知道就连这点奢望都是妄想,但是他放不下,分化就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座龙门,成了乾元,就有机会,不是乾元,就彻底出局。

他当然知道天界有乾元和乾元的夫妻,有乾泽和乾泽的夫妻,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但是他师尊,是曾经口口声声说过的。

时珣记得很清楚,那天朱雀随口问他,道:“小神君,你清心寡欲守那么长时间的牌坊,不会是不喜欢乾元,喜欢乾泽吧?”

他自然也记得,他师尊坐在那里,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我肯定是喜欢乾元啊?”

他喜欢乾元。

时珣分化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愈来愈沉默寡言。

姜煜只道他害怕分化成平庸影响修行,不解道:“你在这儿纠结什么呢?你想知道就去问师尊啊?自己在这里想个什么劲?”

时珣只是摇头,然后道:“不想问。”

其实是不敢问。

况且,他师尊这几天为了新任白虎将军飞升的事情忙得要死,就算要问,怕也是找不到人的。

姜煜不耐烦道:“不想问你还在这纠结什么啊?矫情。”

他也没几分心情同他这个莫名其妙开始悲春伤秋的小师弟白话这个,说完这话便丢下他,兀自去校场练剑了。

而此时,安玉淙正在书房,同白虎将军崇光说话。

安玉淙道:“我明日便会让新任白虎星渡劫飞升,接替你的位置。”

崇光点头,道:“神君,这次的白虎星乃是神兽格,飞升上来必然会帮助神君不少。”

神兽格和凡人格的神兽将军,实力差距是很大的。

四大将军飞升,一般来说是优先神兽的。但是很多神兽又往往活不到上一任将军退休或是死亡的时候,所以若是四大将军中有人想要退休,又没有合适的神兽,神君便会提前布下命格,让白虎星降到凡人身上,待到时机成熟便让其飞升。

如今四大将军中,只有朱雀将军红蓼一人是真正的神兽飞升,其余三人都是以凡人命格飞升的。

崇光接着道:“我走后,南廷有两位真正神兽飞升的将军,实力定会可观。……只是我们工作的接洽……”

安玉淙只是点了下头,道:“我前几日已经向西山各地镇守的仙君发了通函,说了新任白虎将军即将上任的消息,也给你手下星宿开了会,其余事项交接你自己来,——我让你写的东西,写完了吗?”

“已经写完了。”崇光道,“从西山定年巡视、各星宿具体工作到凡人祈愿的收集等等细项,都写了,现下正存在我殿中,神君可要过目?”

“不必了。”安玉淙道,“你办事一向是靠谱的,我也就不劳那个心神再看一遍了,到时候新任白虎将军到了,让他自己看去吧。”

崇光道:“好,我今晚就会将我殿中收藏的灵剑与宝器悉数交给鹄乌,到时由他转交下任白虎将军吧。”

安玉淙微微颔首,道:“好,如此就算是差不多了。你回你殿中吧,顺便去将南穀叫来,明日是他同我下去加速新任白虎将军渡劫。”

崇光领了命,下去了。

第二日。

西北方一座荒凉小城。

安玉淙带着一顶白纱帷帽,和南穀两个人走在死寂的大街上。

他没有刻意掩盖自己身上的乾泽信香,那玉茗花香总是似有若无地沁过掩盖他面容的长长白纱,随着风散落在空气里。

这当真是一座鬼城了。

邻国的几百万大军已经在路上,他们的手上,是足以炸毁整座城池的火药炮弹。

再过几个时辰,这座空城便会被空投入的火药和淋了油的巨大火球一起燃烧爆炸,附近几千亩的芳草荒林都不会幸免,在烈火和空气的膨胀巨响中化为灰烬和焦炭。

城里的人早就得到消息,连夜跑出去了,这座城已经被整个国家放弃,成为了调虎离山中必不可少的牺牲品。

南穀此时打扮成了一个侍卫模样,他身侧佩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一言不发地跟在安玉淙身后。

忽然,极静的街道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这并不是千军万马般的铁骑跨越草原即将带着战火纷飞扑过来的巨大声响,那只是一个人,骑着一匹马,从长街那旁飞奔而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将军。他身上穿着得体的铠甲,冰凉锃亮的铁甲映着午后灼人的阳光,鱼鳞一样,有些晃人。

待他骑马走近了,才会发现这小将军长得当真不错。

他明亮锐利的一双眸子里,带着还未洗褪的天真和忠诚,英朗温柔,但因为眼睛稍大,在这样一副硬朗面容上,居然还存着几分可爱。如果不是因为他脸颊上溅着的几滴血显得他面色凌厉,或许看着还真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公子哥将军。

他是个乾元。

安玉淙见他驾马过来,默不作声地后退几步。

“这个城马上就要没了!你们赶紧撤!晚了就得死!城门在那!跑!”

南穀道:“这位军爷,我家公子对这城心怀眷恋,怎么劝都不肯走啊。”

这理由听起来确实很扯,但那人听见南穀两分无奈三分悲凉五分决意赴死的语气,似乎是真的相信了。他下了马,走到安玉淙身前,低声道:“这位公子……”

可话说到这里,他又顿住了。

他眼神极其不可思议地僵在了安玉淙身上,接着,他极缓慢极小心地问道:“公子是乾泽?”

这不怪他惊讶,凡间乾泽本就极少,且大多为女子。男性乾泽,基本上几年也看不见一个人,他甚至都以为男乾泽只会存在于话本和传说里。

安玉淙几不可查地点头,似乎是有点害怕他的样子,又往后退了几步,此时南穀也上前,用一柄毫无杀伤力的剑抵住他,道:“将军自重。”

那将军后退了几步,低头道:“抱歉,我是奉命驻守此地的将军尚京汶,不知公子是乾泽,冒犯了。”

说着,他抬头真挚道:“我知道公子放不下这城,但毕竟性命重要,这回忆丢了可以再有,但是性命丢了就再不行了。”

这个将军和安玉淙信香的契合程度莫名其妙地高,安玉淙受不了他那个味道,用袖子掩住口鼻,又退了几步,不说话。

南穀道:“我知道将军是好意,但我家公子执意如此,将军也不必再劝了,这是我家公子的选择。”

尚京汶却道:“抱歉,我的职责,就是保证城中不留一人。”

接着,他二话不说,伸手拉过安玉淙,抱到自己怀里,直接上了马,将他撂在自己身前让他与自己同骑,接着直接扬起马鞭,道:“驾!”

他带着安玉淙疾驰而去。

安玉淙回头看南穀,见他愣在原地,接着身体抽搐,似乎在很努力地憋笑,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入戏追着马。

安玉淙有些无语,但他很快便装作最娇弱无力的乾泽,“剧烈”挣扎着,想要从马上下来。

尚京汶却忽然一手锁住他两只细弱不堪的手腕,另一只手照常驾着马,在他身后低声道:“公子不要担心,我带你出去,你的那侍从自然也会跟着我跑出来。”

他的声音混上了乾元桂花味的信香,安玉淙几乎毛骨悚然,这个凡人将军的信香,同他的信香契合程度竟然足有八成八!

安玉淙尽量敛住自己的信香,似乎是因为挣扎不过干脆放弃了抵抗,低声道:“为什么要救我。”

这还是尚京汶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他从前没见过乾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除了因为救他而强行掳他上马这一桩流氓事,他一直都是谨慎而克制的。

可是莫名其妙地,他一嗅到身前这位乾泽的信香,心就全乱了。

听见他的话,他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他僵硬地驾马,却对安玉淙蹦不出一个字来。

愣了许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道:“我不能……不能让人留在城里,……这是我的职责。”

安玉淙不说话,他将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掩住自己的后颈,还将帷帽的白纱遮的更严实了。

见他这样一副极力保护自己的样子,尚京汶下意识道:“公子别误会!我虽是乾元,但只是想救公子出城,绝无其他意思!”

忽然,尚京汶骑着马带他转过一个街巷往城门飞奔而去时,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哭声。

他猝然道:“吁——!”

接着,他松开了箍住安玉淙手腕的手,道:“有人的哭声。”

安玉淙不说话,他见这位少年将军下了马,却又将自己的脚用马鞭绑在了马腿上。

他沉默良久,最后道:“你绑我做什么?”

“怕你跑。”尚京汶道,“呆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

说着,他寻着声音,从一个破败屋子的窗户里跃进去了。

安玉淙见他消失在那里边,便摸了摸马背,打算把捆住他脚的那个马鞭解开。孰料,那马却是个认主的,见他在自己身上乱动,便不客气地晃头乱动,颠的安玉淙根本够不到。他吃了瘪,正想着别的法子,却见尚京汶提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从那破房子里边又钻了出来。

见他要解马鞭,尚京汶跑过来,将两个小孩撂到地上,无奈道:“还想跑?”

说着,他自己先跳上了马,一手解了马鞭,然后将两个小孩也接到了自己身后。

因为安玉淙穿着一身素静的蓝衣,洁净得一点污尘也没有,他生怕弄脏了安玉淙的衣服,边让一个小孩骑在自己脖子上,另一个小孩坐在自己身后抱着自己,确定那两个小孩身上粘的脏东西不会弄到安玉淙身上,他才“驾!”一声,驱马前奔。

此时南穀也跑过来了,尚京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确定这人能跟上,便稍微放慢了速度,继续往城门口奔去。

但是,城门就在眼前之时,安玉淙却忽然向旁边一栽,从疾驰的马上落下,摔到了地上。

尚京汶一惊,却见安玉淙挣扎着起身,奔向了一旁荒废的商铺里,奄奄一息的一个老人。

他先停了马,将两个小孩放到地上,让他们赶紧往城外跑,然后御马转头,奔到那个废弃的商铺旁,将那个老人背起来抬到马上,孰料,那老人却又哑声道:“囡囡……”

尚京汶一怔,立马意识到还有人。他转头走到商铺里,见到安玉淙俯身抱起一个饿得枯瘦的小姑娘,又见到他身后因为疾病而奄奄一息的老妇人,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城里居然还剩着这么多老弱妇孺,今日若不是因为安玉淙这个变故,他肯定是发现不了的,那到时候他们岂不是会白白葬送性命?

他出了山林,本来就发誓要混作人身,在凡间闯出一片天地,如今上任后只是第一个任务就让他弄成这个样子,当真废物。

他心里捏了把冷汗,走过去,从安玉淙怀中接过那个小姑娘,道:“这些人我来救,你和你的那个侍从赶紧出去。”

他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气浪澎湃着冲过来,霎时压毁了这商铺上方的横梁。紧接着,火光随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噼啪声响起。尚京汶还未来得及将屋里的安玉淙推出去,他就已经消失在了那个巨大的横梁之后。

那群自东北方向而来的敌国军队,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攻城了!

“公子?公子!”

他飞快地转过身,将小姑娘和她的爷爷都安顿在马上,然后果断地落下马鞭!

那马高呼一声,驮着身上的两个人飞奔着离开了这个烧起来了的商铺!

尚京汶火急火燎地回头去找,他绕到商铺后院,见火势如此巨大,便也顾不上旁的,使了灵力召来汹涌的河水自天而降,想要浇灭这滚滚的火势。

在滚滚水流的冲击下,那火最终小了下去,最后消失了。尚京汶刚松了口气,想着进去把人救出来就没事了,孰料那房中却陡然传来巨大的断裂声。

尚京汶暗叫不好,他奔到那商铺现下唯一一个里外相通的缺口,费力丢开挡在前面的无数焦炭木条,这才终于看见了安玉淙。

他吼道:“我在这!快出来!”

孰料,安玉淙先将那个老妇人抱了出来,尚京汶接住她,将她暂时安顿在一边,然后冲着屋里的安玉淙伸出手,吼道:“快把手给我!房子马上要塌了!”

似乎是应验他的话,商铺屋内的房梁发出咔嚓一声巨响,尚京汶瞪的牙呲欲裂,他伸手紧紧抓住安玉淙,试图将他拽出来,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那根燃烧着的房梁径直压在了安玉淙腿上。

他想也不想地跳了进去,费劲全身力气地搬开压在安玉淙腿上的房梁,整张脸都因为费尽力气而变了形。

“快!快点出去!”

安玉淙似乎是因为受伤,再难站起来,他尽力地向出口爬过去。

尚京汶见他离开了原地,确定那根房梁不会再压到他的腿了,便将那根沉重无比的房梁撂下,奔过去抱起安玉淙,将他送到了这危房外边。

此时,安玉淙戴在头上的那顶帷帽也终于脱落了。

他扶着一旁的石雕,挣扎着站起来,似乎很茫然很震惊地看着危房中的尚京汶。

乾泽,原来这么漂亮的吗。

尚京汶最后想到,他有没有结契呢?这么漂亮的一个人,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也是在这一刹那,那座商铺里的最后一根房梁,一瞬间便轰然落下,砸在了尚京汶头上。

接着,整座房子彻底塌陷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渡劫其实就是在凡间死一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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