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混乱过去后，捡回一命的男人叫张阳阳，一醒来就恨恨盯着那个肌肉男。

肌肉男心虚地不敢和他对上眼光，也不敢再放狠话。

凉月没想到那个薄嘴唇女人真的死了，如此一来，团长说要两人一组，没有搭档的张阳阳实际上也凶多吉少。

虽然想到这一层，凉月却没有说出来徒增混乱。

至于分工，在伊九和凉月的主持下还是抽签决定。

肌肉男还想反抗，但是这次凉月已经提前制住了他，低声说：“如果要活得久，你最好安分点。”

凉月不喜欢威胁别人，但有的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肌肉男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仅打不到那个俊俏小白脸，连面前这个看似纤弱的清冷美少女也打不过，终于不敢再搞事。

肌肉男名叫刘平，他和他的搭档居然还是抽中了照顾唱歌犬乐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连他自己都万分后悔，冲动害死的女人还不知道会不会……不能想了。

凉月和池青青抽到了大象艺术家，伊九和林落则抽到了舌人，言简意和楚文抽到了老虎大黄。

张阳阳抽到了目男。

失去搭档的张阳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要一个人面对那个畸形人，更加怨毒地瞪着罪魁祸首。

池青青宽慰他：“事已至此，只要按团长说的按时送餐，其他时间别跟那些东西单独待着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善恶有报。”

这话一出，刘平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但看到凉月冷冷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出来。

其他人一起附和池青青的话，既是怕张阳阳破罐子破摔再牵连自己，也是在宽慰自己。

在这一番波折之后，晚上七点的巡演已经近在眼前。

在机巧娘的引导下，几人收拾舞台、检查道具。

如团长所说，这些工作在十几个人的合作下并没有花费太久，但也不算轻松。

因为演出期间没有工作，他们可以在工作人员休息区自由活动，也可以看演出。

虽然众人对那种演出没兴趣再看一遍，但是怕错过重要线索，于是都强打精神在工作区域看着。

七点一到，外面就涌进了一大批观众。

本来众人都做好心理准备来看这种恐怖表演的不是人了，但是进来的竟然都是非常正常的人，不少人不禁松了口气，甚至打算回去休息。

只有凉月盯着不断进来的人脸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伊九率先发现凉月脸色不对。

“不对。”凉月喃喃道，“他们不是人。”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其他人都听到了，不禁脸色一变。

有人急急地问：“喂，你为什么这么说？”

凉月没有理睬七嘴八舌的质问，理清逻辑说：“有三个疑点。”

“第一，这个马戏团门口没有设置验票口。”

“可能是免费演出啊？”言简意插嘴，被伊九嫌弃地看了一眼，“你行你上？”

言简意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凉月摇了摇头，“但是人数是固定的，刚好坐满所有座位。”

“所以第二个疑点是，为什么门口没有人看守或验票，这些观众如此准时地在七点进入？而且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嘈杂混乱，他们非常高效，就像……设置好了程序。”

凉月说的这两点让众人突然明白了违和感的来源。

还没等众人鸡皮疙瘩下去，凉月继续说：“还有，这些观众，都有模板。”

“模板？”林落问出了众人的困惑。

“他们虽然看起来不一样，但是都是用固定的五官、身高、肤色等排列组合造出来的‘人’。”

“就像游戏捏人一样？”一个短发女人忍不住问。

凉月点点头。

“你怎么发现的？”肌肉男刘平经过凉月的提醒努力辨认着下面的观众，但是上千名观众看得他眼花缭乱，也没看出问题。

事实上，其他人在凉月提醒之前也没有看出来观众的问题。

这当然还是因为记忆力太好了……这一切对别人来说不可理喻，但是对凉月来说，每一个映入眼帘的细节都像是在脑海里存了照片，甚至是视频，随时可以调用对比。

凉月不想解释自己的罕见病，简单地说：“多看多想。”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偏偏伊九嘴贱又加上一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不行的。”

刘平沉默：别骂了别骂了。

再看了一会，众人都觉得无聊了。

表演无非就是畸形人走来走去出丑卖乖，还有几只动物装傻充愣再才艺表演，真不知道怎么能水三个小时。

令人发毛的是，那些模板观众表现得特别像人，只是特别兴致盎然，时不时发出喝彩掌声，仿佛真的很欣赏马戏团的表演似的。

中间有休息时间，这些人也不吵不闹，看似无序实则秩序井然地走动休息。

下半场的内容大同小异，众人也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由木头机巧娘带去帐篷后面取餐了。

八个餐盒有大有小，但是都是同一种古怪的木头做的，分别贴好了标签。

众人按照抽到的分工取了餐盒，等表演结束就分头去给演员送过去。

畸形人分别关在一个极其狭小的房间，送餐就从门上的小口子递进去；动物则都是关在笼子里。

发现不会直接与“演员”接触，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放下餐盒就离开了。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工作完成回到房间，还没凉月问池青青那些关于线索和马戏团成员的想法，池青青主动开始了话题。

“畸形秀和动物表演真是太残忍了。”池青青躺在床上闷闷地说。

“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像天生的。”池青青说，“暹罗双胞胎、活骷髅或者三条腿的人都可以算是天生不幸，但我从来没见到过长成那样的畸形人。”

听起来池青青果然挺懂这些猎奇历史的。

“那会是人造的吗？”凉月问。

池青青想了一会，说，“但他们也不像是人力能改造出来的。”

“《聊斋志异》、《子不语》这些书上都有关于采生折割的记载，很多残疾乞丐、畸形人就是这样人为制造出来的，比如唱歌犬、狗熊写字。”

犬和狗熊还正好是马戏团也有的动物，两人都意识到了这种冥冥的联系。

“可是那些动物绝对不可能是人。”沉吟良久，池青青自己加上一句。

“算了，睡吧。”凉月感觉自己脑子里掠过太多信息，摸不到解开谜团的线头。

一夜无话。

到第二天早上，张阳阳失踪了。

在发现这一点时，众人有所预期仍然心里咯噔一下。

“也不一定就是出事了。”名叫周燕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

只是众人心知肚明在站台失踪基本与死亡无异。

明明没有像万氏祠堂那样出现鬼怪杀人的凶险场面，反而让人感觉马戏团里潜伏着更加恐怖的力量，一时间无人接话。

“刘平呢？”忽然有人打破了沉默，是刘平的同伴走出房间门。

刚刚得知张阳阳失踪的消息，在场众人也没注意到他们还没出现，或者注意到了也以为他们是心虚才不敢出来。

没想到，刘平也不见了。

刘平的同伴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名字叫刘昌，估计是沾亲带故所以组队的。

“张阳阳也不见了？”刘昌听说这个消息脸色更加苍白，嘀咕着“不会是他找平哥同归于尽吧……”

虽然小声，还是好几个人听见了，一时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一方面，如果他们自相残杀而死，说明马戏团暂时还没有展现出危险，自己可以稍稍放心。

另一方面，如果鬼怪没动手就已经因为内讧减员三人，只会降低存活率。

无谓的死亡意味着找到更多线索还需要更多死者探路。

谁能保证自己能踩着同伴的尸体活到最后？

“他如果不怕死就不会老老实实跟我们一起工作了。”凉月一语点醒喜忧交杂的人们，从张阳阳昨天的表现来看，他可不像愿意拼命为同伴报仇的人。

“生死有命，不如抓紧找线索想想怎么离开。”伊九幽幽地说，“现在还得去送餐。”

这么一说众人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如同前一晚一样给演员们送去了早餐。

送完之后，团长送了个口信让他们打扫舞台。

剩下的13个人迅速分工开始打扫，早点完成工作也好去调查线索。

突然间有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团队中另一对男女搭档，自称是肖恩和莉莉。

肖恩发出难听的叫声，裤子俨然湿了一块。

莉莉反而更先平静下来，向众人说，“刘平好像死了。”

其他人看到那具吊在幕布后面的尸体——如果还能说是尸体的话——纷纷脸色大变，呕吐的呕吐，晕倒的晕倒。

也不怪他们反应剧烈，平心而论这比万氏祠堂的焦尸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所以说“刘平好像死了”不是在质疑此人的死亡程度，而是不确定是否是刘平。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肉块。

一具尸体被切成上百个小方块，用绳子串起来像是装饰品一样挂在顶上。

红色的鲜血、黄色的脂肪、黑色的毛发、白色的皮肤构成了一条诡异的装饰彩带。

而肖恩和莉莉就是踩到尸块下方将凝未凝的褐色血泊才发现，幕布后面的天花板上，垂下来这件“装饰品”。

因为连头颅都被尽数分解，所以难以辨认身份，莉莉也是通过尸块上的布料猜测这是刘平而不是张阳阳。

“真是了不起。”池青青喃喃自语。

凉月抬头看着这串尸体彩带，在脑海里完成这个“人体拼图”。

确实是刘平，一块不少的刘平。

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

每个小肉块的切面都极为整齐，大小也很一致，穿绳的技巧更是难以看出人工痕迹。

而且正常人绝不可能在没有梯子的情况下把这个东西挂上天花板。

“是谁干的……”

“是张阳阳吗？”

“是不是我们也会……”

在渐渐平复情绪以后，剩下的人里开始传出恐惧的议论。

伊九叹了口气，到哪都有不动脑的人，怎么就不能学学小凉月一样多看多想少说话呢。

伊九打断了这些议论，眯着淡金色的眼睛说，“等着吧，事情才刚刚开始。”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更加紧张了。

伊九也真是乌鸦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得两声礼炮，团长Joker再次带着他的小丑玩偶出现了。

他似乎对少了几个人毫不意外，也无视了身后的尸块，如第一天一样行了个礼，用腹语说，“上午好！辛苦各位了~”

“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两位马戏团的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