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特意听这声音这么久，王曜也没有开始那么六神无主了。

因为他发现，这声音虽然存在，但也不会伤害他什么，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王曜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默念：“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喃喃自语，王曜有一种感觉，这声音根本不是想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无意识地呓语。

王曜就更不害怕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手镯。

一切都是捡到手镯之后发生的，王曜用手摸了摸手镯，心中念道：“是你在说话吗？”

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却没有人回答。

时光匆匆流逝，王曜逐渐发现自己的听觉变得越来越灵敏。

有时隔着很远，他就能听见别人说的话，有时别人在说悄悄话，只要隔的不是太远，他也能听清。

在他七岁的某一天，王曜躺在床上，他突然发现他能够听见家中长辈们在自己房间说的话。

“今年的收成不错，但是要供喻之和乐之读书，手头还是紧了些。”这是自己祖父王老石的声音。

“就算再苦，也要供这两个孩子读书啊，只要他们有一番成就，我们王家可就发达了，说不定能搬去城里呢。”这是自己祖母祝氏的声音。

“哎，二狗这孩子什么忙都帮不上，只知道吃粮食，哎，我看见他就心烦。”祖母抱怨道。

王曜躺在床上，这几年因为听觉灵敏的缘故，他听到的东西有时更加过分，他早就习惯，所以此刻听见这话到不觉得伤心。

想起自己也才七岁，家里什么活他都干，捡柴，喂鸡，喂猪，做饭，这些东西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每天只能挤出一个时辰躲到私塾外面听柳夫子讲课，就这样祖母还嫌他什么事都没干。

王曜心中甚至毫无波澜，因为他早就知道，人心都有恶的一面。

沉默了许久，王老石的声音又响起：“你也别这么嫌弃二狗，想当时他之所以成为哑巴也是因为，哎。”

王曜心中一动，立刻凝神去听，可惜祝氏没有再答话了，王老石也没有再说。

我的喉咙到底是怎么哑的，或许另有隐情，还和家里人有关。

一念及此，王曜再也睡不着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因为他的喉咙，他几乎断送了一生。

所幸没让他等太久，他听见了李氏房间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一直延续到大哥王喻之的房间。

“喻之，还没有睡呢？”

响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后王喻之的声音响起：“娘，还没呢，我先把夫子交代的功课做完。”

“仔细眼睛。”

“好的，娘。”

“喻之啊，我有件事要叮嘱你。”

“什么事？”

“你小时候把二狗嗓子不小心毒哑的事可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小心别人把这件事传出去，对你以后的名声不好。”

“我知道的，娘，”过了许久，王喻之低声答道，他犹豫了下，又对李氏说，“娘，这件事你也不要和二狗说。”

“娘晓得的。”

王曜听了这话，黑暗中他的脸面无表情，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伤心，可是他的心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只是有些想笑。

他只是觉得有些荒诞，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

这两年，他对人性的恶意早已习惯，人们对亲密之人窃窃私语的，不一点全是美好，更多的是无法对陌生人言说的丑恶。

虽然家人的确对他不怎么样，王曜以前也会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哑巴，不能像王喻之，王乐之那样读书未来光宗耀祖，家里起码还是给了他这样无用之人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所以他在家中当牛做马，回报他们。

可是今天，他们突然告诉自己，自己的苦难恰恰就是这些所谓的家人赋予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自己竟然连一个道歉也不配拥有。

黑暗中，王曜的眼神越来越冷，他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太弱小了，他远远不能保护自己，也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抓住一切机会变得强大。

总有一天，他会强大到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命运。

这之后，王曜一点端倪都没有露，面上还是一副孩童的天真模样，家里的事他也像之前一样，任劳任怨。随着大姐王翠花出嫁，王曜要做的家务活更多了。

时光流转，转眼间，他已经十岁了。

这天，王曜正在收割猪草，一条蛇经过，差点咬伤他，所幸是虚惊一场，他松了一口气，道：“还好。”

声音一出，王曜一愣。

“还好？”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虽然有些沙哑，但确实是发出了声音。

王曜突然有些不敢置信，呆立在那。

许久，他闭了闭眼睛，竟有些热泪盈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一直压在他心上的大山如今终于消失了。

他冷静下来，觉得喉咙绝对不是凭空好的。

自己身上唯一有能力治好他嗓子的只有那个银色镯子。

这镯子真是个宝贝，王曜摸了摸镯子，心中再次打定主意绝对绝对不能像任何人透露镯子的存在。

所幸除了他自己别人都看不见这镯子，倒是省了王曜许多功夫。

收割完猪草，王曜往村子里赶去，远远的就看家村口围了一大群人。

王曜走过去，看了看，见平时在村里派头极大的村长正点头哈腰的陪在身着白衣的一男一女身边。

那一男一女男的俊逸女的美丽，更有一种村里人不曾有的出尘气质，令人见之忘俗。

那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四五十个少年少女，都和王曜差不多大，此刻看着村民，眼睛里都有一种傲气。

王曜四处看了看，见王家人都在不远处，连本该去私塾读书的王喻之和王乐之都在，王曜走了过去。李氏看见王曜，道：“二狗，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王曜指了指背上背的猪草。

李氏也不想和王曜争论这些小事，现在摆在王家面前的可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好事。

仙人招收弟子了。

在李氏看来，王曜来不来都无所谓，仙人不可能看上他，反倒是王喻之，在李氏心中那可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仙人一定会选他。

要不是仙人说所有年龄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要来这里，要不是她怕王曜不来让仙人对王喻之有看法，恐怕她问都不会问。

王曜站在李氏后面，先是看了看那一男一女，然后又看了看王喻之。

只见王喻之欣喜若狂，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王曜垂眸，心想：看来是好事了。

这或许就是他的机会。

那身着白衣的男子吩咐了村长几句，村长谄媚的点点头，便走到众人身前，道：“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无论男女，一个个排好队，等待仙人检查。”

仙人！

王曜从未听说过仙人，更加不知道仙人是什么，但他知道，被仙人选上，他就会立刻摆脱眼下的困境。

见一个个孩子都排好了队，王曜默将背上的背篓取下，默默的走了过去，排到了最后，看起来毫不起眼。

等到村长清点完人数，确认无误后，那白衣男子走上前，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白色玉石，然后对下面排在第一个的孩子说道：“上来，把手放到测灵石上。”

那男孩怯怯的走上前，把手放在了测灵石上，测灵石毫无反应。

男子面无表情，道：“没有灵根，下一个。”

那男孩见此，慌慌张张不知道怎么样才好，还是他父母把他拉下去，在人群中唉声叹气。

一连几个孩子都没有灵根，测灵石毫无反应，大家也后知后觉知道这灵根的难得，都有些紧张起来。

“没有灵根，下一个。”

已经是第十五个孩子了，长长的队伍已经只剩下一半了，竟然没有一个有灵根的，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已经确定没灵根的孩子被家长抱着，有的已经开始抹眼泪，还在排队的孩子家长不安又满怀希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王曜心头也微微有些不安，不过现在想再多都没有用，他定了定心神，把不安驱逐出去。

虽然测了这么多人，还是没有一个有灵根的，但那白衣男子却仿佛司空见惯，没有丝毫不耐。

接下来轮到了村长的孙子钱虎，他和王曜同岁，也十岁，仗着是村长的孙子，在村里简直是小霸王，经常带着一群孩子跟在王曜身后，叫他小哑巴，有时候还往他身上丢东西。

他倒是不怕，大大咧咧的上去，将手放上去，只见一直没有动静的测灵石突然发出三道颜色不同的光芒，褐色光芒最盛，红色次之，青色光芒最弱。

那男子看了看，道：“土火木三灵根，土灵根纯度七十，火灵根纯度五十，木灵根纯度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