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环视一圈周围客人，“你们都因为好奇心，看过这里所有人的样子吧？”

众人都盯着这位说话的少年，眼里的犹豫和不确定恰恰说明了问题。

“人们会下意识看向开口说话的人，或是突然出现的人，现在情况特殊，更难避免这类潜意识行为。”

“但万井先生出现时，松高小姐侧过脸。而当松高小姐生气地指责仓山先生，引得不少人看过去，万井先生同样不为所动。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瞬间。”

工藤新一突然笑了笑，“当然，这么说不能让你们信服，你们有非常多理由为自己开脱。”

佐藤美和子站在目暮十三身侧，插话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没想明白。原来是万井先生和松高小姐被我问到双方认不认识的时候，也一眼都没有看过对方，直接就说不认识。”

伊达航：“你们就像是刻意隐瞒。我在现场询问过很多次类似的问题，如果同在现场真的不认识，也会下意识用眼睛确认一遍警察问的是谁。”

起初没人察觉，现在被点出来才觉出大有问题。松高和子抿着唇，神情恍惚地望向万井野江，而后者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工藤新一：“其实有很多方法能查出来你们的关系，调通讯记录，还有那两枚戒指的材质。如果是稍微有名气的牌子，查到购买日期也只是时间问题。”

话音落下，一时间无人说话，原本窃窃私语的客人们也停下了，都在等一个回答。

“是女朋友。”松高和子气势一变，冷笑一声，“我是他女朋友，看他不想承认的态度，我也懒得说。”

隐瞒的关系被揭开，自身嫌疑急剧上升，松高和子不在意，无言的目光落回坐着的男人身上，已无半分情爱。

工藤新一又问：“两位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多。”沉默已久的万井野江终于开口了。

工藤新一：“万井先生你和石川小姐认识多久了？”

“第一次见面在四年前。”

工藤新一：“既然如此，万井先生为什么不去追求石川小姐，反而和松高小姐在一起？”

“这是我的私事！”万井先生大声质问，“警察先生，我可以不回答与案子无关的问题对吧！”

石川美智死后就木讷消沉的人，此刻像被拔了毛的愤怒公鸡。

确实算隐私问题，目暮十三双眼眯起，不赞同地看向工藤新一，难道他判断错了吗，其实工藤新一没有找到凶手。

“目暮警官，稍安勿躁。”工藤新一安抚道，目光依然定在松高和子身上，未有偏移。

“我只是对凶手作案前的心情变化有些疑问，因为凶手多做了一件事。”

他停了片刻，身体转向万井野江，“凶手趁石川小姐昏迷，捂死了她。”

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发作到严重时，会使人意识模糊，最后昏迷、休克。

万井野江神情有一瞬空白，倏而出言承认，“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把美智捂死了才去药店。”

工藤新一挑眉：“哦？凶器是什么？”

“哈哈，等你们找到不就知道了。”万井野江紧绷的神色有了松动，手上的颤抖却没止住。

佐藤美和子气道：“别胡言乱语了！餐厅正门有监控证明案发时你根本不在现场。”

工藤新一不等万井野江反应过来，向前一步继续问，“那石川小姐按铃也是假的了？”

“当然，那个服务员不是看到我跟和子在争执吗，因为我逼她往美智吃的菜里倒一瓶葡萄糖补剂。然后等我离开，她要去确认美智的情况后再发短信让我回来。”

“一瓶的量，你拖得再久一些，以这地段的交通情况，救护车花费的时间更长，石川小姐得到及时救治的可能性很低，你为什么要冒险？”工藤新一低头看坐在椅子上的人，好整以暇地等对方回答。

万井野江：“我担心不成功，就想保险一些。”

“动机呢？你喜欢石川小姐不是吗？”

工藤新一不给人思考空间，接连丢出问题。

“因为钱，美智家很有钱，是开游戏公司的。”

“你只是她朋友，遗产与你无关。”

“我、我骗她买了保险，受益人写的我，然后我……”

万井野江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急地证明自己的动机。

工藤新一：“杀害石川小姐的凶手，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事先计划好，而让石川小姐糖尿病并发症发作，则是计划好的。”

“原本石川小姐不会死，而后出现其他意外，凶手有了杀人的想法。”

松高和子张了张口，似乎有话想说。

工藤新一话音顿下，松高和子却垂眼沉默了。

他心下失望，接着道，“这个意外的起因，正是万井先生。”

“仓山先生无心之言，让松高小姐意识到真相，对石川小姐起了杀意，所以顺势改变计划。”

仓山隆佐听到与自己有关，吓一大跳，“我说了什么？”

“相似的侧脸。”松高和子笑容惨淡，“多亏了你，才让我清醒，知道了野江君平时对我发愣的原因。”

听她这么说，仓山隆佐明白过来，一时间尴尬又歉疚。

“仓山，这不怪你，我迟早会知道的。”松高和子走到万井野江面前，“好好感谢这个少年吧，如果不是他来得太快，我本打算设计你成为凶手。”

她嫌恶地看一眼自己喜欢了两年的男人，然后走到工藤新一面前，“证据呢？得有决定性证据才能给我定罪吧？”

工藤新一：“你丢在17桌的餐布，上面有你的掌纹，还有石川小姐口鼻呼气的残留物，证明那块餐布被用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松高和子想起什么，望向站在外侧的萩原初季。

一晃眼，少女的身影被眸光沉沉的工藤新一挡得严实。

“哈！果然是那块没处理好的餐布。”松高和子发出短促刺耳的笑声。

“少年，你来得太快了，是我运气不好，竟然撞上你在这家餐厅用餐，否则我一定可以……”

“别开玩笑了！”伊达航呵斥道，“只要你做过，就能找到痕迹，法医和鉴证也能证明不是万井野江做的。”

佐藤美和子拿着手铐上前。

“真是恶心啊，到头来你竟然主动想给我顶罪，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松高和子被拷上手铐，对走过来的万井野江喃声说。

“一开始是因为美智，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万井野江想说清楚，不希望松高和子误会他的感情。

“喜欢我的同时也喜欢美智吗？”

万井野江刹那间褪去血色。

“太好笑了，在今天第一次见到你们相处后，我就决定和你分手了，但没想到当初我以为的爱情，也只是一厢情愿。”

松高和子眼里的光突然亮起，“警察先生，那瓶葡萄糖补剂是他给我的，他算是帮凶吧？”

联想到刚才万井野江辩解的内容，工藤新一追问，“你们原计划是为了钱？日程本每个月都记录的汇款和医药费结算，与万井先生有关？”

“没错。”松高和子自知逃不过，也不想让害得自己变得如此的男人好过。

她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野江君有个妹妹，四年前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美智就是肇事者的妹妹，每个月帮已经入狱的哥哥定期汇款，探望野江君妹妹，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朋友。”

“因为是酒驾逃逸，那起车祸还伤了个小女孩，法官判刑很重，医药费和养护费是笔巨款。”

“上个月，野江君妹妹撑不住，去世了。野江君一年前丢了工作，靠养护费活着，现在突然没了经济来源，他就想再拿一笔钱。”

这前因后果让人混乱，工藤新一听得直皱眉，“你们拿钱的办法就是害得石川小姐病发？”

“少年，你太正直了。”松高和子笑笑，“让美智病发，石川去买了救命药，美智的性格会感谢他。”

“你们怎么确定石川小姐感谢的方式一定是给钱？”工藤新一不理解。

“是野江君说的，美智心善又心软，只要他能在美智发病时出现，然后多提几次妹妹的丧葬费，母亲失去女儿很难过之类的话，美智听了肯定会主动负担起丧葬费，甚至会给野江君妈妈一笔精神抚慰费。”

“因为需要我帮忙，所以就有了约美智来我工作的餐厅吃饭这件事，我才第一次见到野江君口中的美智。”

石川美智良善的性格，还有万井野江的花言巧语，让一开始的计划有了可行性。

工藤新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石川美智固然善良，但未必不能看出她发病有问题。

检查石川美智手机的时候，她已经按下了119，也许是因为已经出现呼吸困难，担心自己不能完整地说出地点和病因，所以按铃，想请服务员帮忙。

没想到，请来的是「死神」。

凶手落网，餐厅经理领着几桌被耽误时间的客人到前台商量后续赔偿事宜，并希望这几位客人出去后能替餐厅正名，扭转餐厅的口碑。

听了万井野江的一堆事，伊达航两条粗眉一刻也没松开，他想了想，还是上前询问，“万井先生，当初你妹妹车祸肇事者的名字是不是「石川太郎」？”

“对。”万井野江神情灰败，虽没带着手铐，但也被佐藤美和子压着，要带回警视厅问话。

他清楚，真正害美智死的人，是自己。

“没事了，佐藤警官去吧。”伊达航笑笑。

前台处，餐厅经理也对工藤新一和萩原初季进行了赔偿，还偷偷多塞了一张免单券。

“感谢感谢，多亏你把案子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餐厅员工私自报复客人。”

餐厅经理欲哭无泪，“不过都发生了凶杀案，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希望你们下次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我在这工作。”

“初季。”伊达航还奇怪怎么没看到她，原来在前台。

“石川小姐的哥哥就是当初你和研二出车祸的肇事者，石川太郎。”

研二车祸修养好后，就开始查车祸的内情，因为他记得驾驶座的男人绝对不是醉醺醺的模样，反而是带着恨意和痛苦的眼神。

当时他们几人听了以后，一起想办法帮忙查，但直到毕业，也只查到肇事者的姓名，还有那天车祸撞到了另一位女生这件事。

后来研二妹妹终于醒了，当天肇事者的动机也查清楚。

他记得研二发的短信里说的是，报复社会？

那么万井野江一家至今依然认为是酒驾，就有问题了，很可能是研二家自己查到的结果。

这起车祸，从头到尾都透着不对劲的味儿。

“我知道了，如果在审问中问到有用的信息，伊达警官和我哥哥说一声。”

初季没要求伊达航告诉自己，那违反规定，但告诉一声萩原研二自己出车祸的相关内情，不算太离谱。

“我会的，放心。”伊达航挥挥手，和目暮十三一起走了。

工藤新一提着餐厅经理补偿的慕斯蛋糕走来，“你车祸的案子很古怪啊，得想办法查一查。”

“肇事者已经被抓进去了，也问不了石川小姐，等以后有机会吧。”萩原初季无所谓，她对石川太郎报复社会的原因不感兴趣。

工藤新一不赞同地瞪她，只能自己以后有机会再查，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没什么坏处。

家人们谁懂啊，清明扫墓能去人半条命，这真是我又爱又恨的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