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塔看了一眼校长身边的斯内普和四个孩子，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茶杯搅了搅，舌尖在勺子上点了点，随后眉眼间露出了点微妙的笑意。

“好吧，每个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阿尔塔将茶匙放在碟子上，眉眼舒展，“我原以为你会给我一杯加了四块方糖的红茶，校长先生。”

“适当的警惕是个好品德。”邓布利多也笑呵呵地说着，镜片后的蓝眼睛却锐利地注视着阿尔塔。

“就当我是草木皆兵吧。”阿尔塔将一个沙漏放到桌上，十指交叠，浅灰的眼睛不闪不避地与邓布利多对视，“为了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这杯红茶，我愿意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麦格沉默地注视着阿尔塔。

少年坐在那里，依旧在笑，但那些温和的无害的东西自他的身上褪下，语气变得亲昵却缺乏温度，无声无息地露出带毒的獠牙——正如刚刚他借着一杯红茶从邓布利多手中得到了一部分对话的主导权。

“首先是这封信。”邓布利多将多比送来的信放到阿尔塔面前，“这是你写的，对吗？”

“这是我在魁地奇比赛的第二天写给母亲的信。”阿尔塔几乎只是扫了一眼便颔首。

“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到十二月三十一日凌晨，你在这里。”邓布利多挥动魔杖，杖尖喷出的雾气构成了一片无人的旷野，中央还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制坩埚。

“你是从谁的记忆里找到它的？”阿尔塔的视线扫过邓布利多身旁的五人，随后被斯内普的长袍截断，“你的黄金男孩？”

“他看到的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再加上蛇佬腔。”阿尔塔缓缓地说着，浅灰的眼看着邓布利多，那和平日没有分毫区别的声音如今却像一根渐渐收紧的绞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邓布利多。”

“……”校长室内陷入了一片几乎死寂的沉默之中。

“所以，”邓布利多和阿尔塔对视，“你是承认了你在为伏地魔效力吗？”

一记惊雷。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我亲爱的白魔王。”阿尔塔似乎从邓布利多的眼中看到了什么，笑了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回答，又仿佛坦然地承认了一切。

“为什么？！”德拉科终于忍不住了，那层在这些日子里保护着他的膜被戳破，积累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

他离开斯内普的庇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尔塔，相似的灰眸此刻盈着痛苦。

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去向那个人效忠？

“We're brothers！”

我们本该那么亲密，我们本该没有秘密，到底是为什么、又是从何时起，我们越往前走越形同陌路？

阿尔塔平静地注视着自己弟弟，注视着那张相仿的脸，注视着他眼中的痛苦，平静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We're closer than brothers.”

一切的怒火、一切的苦痛、一切的思绪戛然而止。

画像都停止了窃窃私语，所有能思考的东西的目光都落到了阿尔塔身上。

太荒唐了。这是在场除阿尔塔之外的所有会思考的东西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邓布利多看着阿尔塔，眼神有些微妙。

“当然。”阿尔塔反而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抬起右手偏过头亲吻了一下那枚戒指，黑蛇口中的红宝石在烛火中微微反光，他的语气变得轻缓，眉眼间的神色隐约与厄里斯魔镜前的模样重合，“我在说我的执念，我的痴妄，我此生爱恨所向。”

邓布利多自诩见多识广，但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爱——这般扭曲、这般癫狂。

在静默中，透明玻璃中的沙砾缓缓流逝，时间逐渐走向尽头。

“这么看来或许我们不需要十分钟了。”阿尔塔看了眼即将流尽的沙砾，“不阻止我吗？”

“你也没有尝试带走哈利，Sagilia。”邓布利多的眼中是遗憾与痛惜，却只是坐在那里。

“好吧。你真是聪明到苛刻，校长先生。”阿尔塔端起茶杯，将已经凉了的红茶饮尽，起身将沙漏收入怀中，如同舞台上的演员谢幕一般向他们行礼，黑色的雾气攀上巩膜，解开了混淆咒的右手露出原本狰狞的样子，“那这边先告辞了，希望我们再次见面，是在一切的终点。”

黑色的雾气笼罩住他的身形，又瞬间消散，而那个少年已经不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