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七天盛会就要开始,陆持云说他今日有事要办,江昭阳便打算带着楚天意去太极剑门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楚天意还没起,他便在院子里练功。
没成想,一大早门口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公子,有何贵干。”江昭阳蹙起眉,表情冷凝,想不通陆宁宝为什么会来找他。
“江少侠,那日在酒楼口不择言,是我唐突了。”陆宁宝忍着性子,跟江昭阳搭话,“今日特来跟江少侠赔礼道歉。”
为了显示诚意,他特地独自来的,虽然江昭阳那日对他拔剑而向,但料想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昭阳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冷淡道:“陆公子,你应该赔礼道歉的不是我,是陆持云。”
“正是,我也觉得应当给兄长陪不是,江少侠可知兄长住在何处?”没想到陆宁宝眼睛一亮,忙声说,“我这就登门负荆请罪。”
江昭阳看他反应,直觉他没憋什么好心,当然不会把陆持云的住处告诉他,“抱歉,陆公子,贵兄长的住处在下也不知晓。”
陆宁宝暗暗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不耐与火气,欲继续问:“江少侠,我是真心实意……”
江昭阳突然看着陆宁宝身后,疑惑的眨了眨眼。
“听说,你找我?”
陆宁宝正说着,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人打断,他回过头,陆持云正站在他身后。
陆宁宝浑身汗毛竖起,大脑空白,吓得后连连后退。
等他回过神来,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陆持云明明是一个不能修习内功的废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呢!?
他虽然武功境界不如江昭阳他们,但在同年纪里也不算低了,除非,陆持云远远高于他……
这不可能!
“你……!”陆宁宝惊怒,指着陆持云吭哧吭哧半晌说不出话。
陆持云满意于陆宁宝脸上万分惶恐的表情,越过他走到江昭阳旁边。
“不是说有事,骗我?”江昭阳没什么表情地睨他一眼,又有些不放心,指指陆宁宝,“没关系吗?”
“哪里敢骗你,确实有事。”陆持云低笑,“至于什么事……”
陆持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掌切向陆宁宝侧颈,一下将他劈晕。
陆宁宝还未反应过来,就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江昭阳无语地看着地上的人。
“这就是我今日要做的事。”陆持云看着江昭阳笑说,“冯冶,把他带走。”
从路边阴影里走出来一个蒙着脸的冷面少年,一身黑色劲装,身材清瘦。他低低答了声“是”,扛起陆宁宝飞身走了。
“他是冯轲的弟弟。”陆持云随口解释了句,黑沉沉的双眸里笑意加深:“现在,只能由我来代表鹤鸣山庄,出席此次‘百盟论道’了。”
鹤鸣山庄派来出席“百盟论道”的三公子陆宁宝失踪了。
当时陆宁宝去找江昭阳,陆观是知道的。当日陆宁宝没回酒楼,陆观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日,他怒气冲冲到江昭阳的小院与他对质,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打探之后,却在太极剑门得到昨天江昭阳一直待在太极剑门并未回去的消息。
那陆宁宝去哪了?
弄丢了陆宁宝,鹤鸣山庄在宁州的人不敢声张,偷偷摸摸找了四天,把整个宁州城都翻遍了,甚至硬着头皮连太极剑门都以拜访之名暗中探查过,还是无果。
距离盛会只剩两天,实在没办法,陆观只能给陆成海写了封急报,请庄主做主。
以鹤鸣山庄与宁州的距离,这封急报最快来回也要五天。
两日后的开启大典,该由谁来代表鹤鸣山庄出席?难道要自己去吗?陆观头皮阵阵发麻。
五月的最后一天,“百盟论道”的开启大典在太极剑门如期举行。
高大宏伟的朱红色山门敞开,四海聚雄杰,八方来英贤,台下密密麻麻站满了盛装出席的各位贤能义士。
中央大殿在淡金色日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金碧辉煌,殿前耗费六个月搭建的高台上,大红色的绸布随风猎猎。
台子上,左右各有四个狐裘软座,整齐划一摆作两排,分别对应八个门派。
小点的门派掌门几乎都来了,中原八大门派也都派出了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是门中元老,有的是下一任掌门候选,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时辰已到,随着大鼓擂打出震耳欲聋的节拍,台下众人渐渐停止了喧闹。
太极剑门现任掌门季如风走上高台,宣布这场盛会的开始。
“诸位,百盟论道——今日开典!”
他声音庄严沉静,铿锵有力。
按照以往惯例,承办方露面致辞后,其余八大门派的代表需要陆续上台就坐。
第一个出场的便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派武当派长老,张祝。
张长老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笑吟吟地捋着胡须走上去,坐在了左手第一个位置上。
跳过太极剑门,第二个走上去的则是抱拙寺以慈悲公正闻名,威望极高的持心方丈,一脸肃穆威严。
这两位都是门派里的元老级人物,经常在武林的各色活动中抛头露脸,各人均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第三个,便到了近十年来越来越壮大的鹤鸣山庄。
其实也没什么看头。
虽然鹤鸣山庄的两位公子一前一后均已抵达宁州,但是,陆二公子与其父不和,不好好研习武学、反而整日懈怠玩乐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武林。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资格继承鹤鸣山庄的。
虽然他们在台下既没有看到陆宁宝,也没有看到陆持云,但也都以为陆宁宝兴许被什么要紧事绊住了,早晚会来。
鹤鸣山庄的众人昨日商议决定,由陆观代为上台,以陆宁宝因急事被庄主召回为由,先将大典蒙混过去,等待庄主传令。
季如风还在致辞的时候,陆观的手心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站在鹤鸣山庄众人前面,又紧张又害怕。一是怕丢了鹤鸣山庄的脸面,二则是因为陆宁宝失踪叔父定然会勃然大怒,怪罪下来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陆观环顾一周,只看到远处的江昭阳、楚天意和陈钺,并没有看到陆持云,心想陆持云应当是不会来丢人现眼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鹤鸣山庄的其他人也很紧张,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来没和他们站在一处的江昭阳,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到了陆观身侧。
持心方丈入座后,陆观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走出去,江昭阳忽然伸出两根原本藏于袖里的手指,迅速点了他的哑穴。
江昭阳今日穿了一件月白广袖锦袍,天青色滚边,左右肩以淡金暗纹相衬,端正清雅,气质卓然,是师父特意给他出席此次大典备下的。
长袖从后面完美挡住了他的动作,
陆观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瞳孔猛地一缩。
这时,陆持云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今日仍旧是一身玄色锦袍,腰背挺拔,目光沉毅深邃,以傲然不群的姿态,配着俊美如铸的眉眼,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满场哗然。
有人惊异于上台的人是他不是陆宁宝,也有人惊异于他和传闻大相径庭的气场。
“这……这气势,这是陆二公子!?”
“看武功境界确实是陆持云!”
“不是听说陆庄主属意陆宁宝为下一任庄主吗,怎么回事?”
“看来鹤鸣山庄内部不和是真的啊……”
鹤鸣山庄众人更是一阵慌乱,他们不明白陆观为什么没有动,只能苦苦憋着,不敢在大典上表露出来。
陆持云走到左手边第四个位置,坐下了。
江昭阳在下面看着,不知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自豪。
接着是澄山派掌门座下大师兄许景山,时年二十六,看起来十分成熟稳重,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下一任掌门候选。
第五位是凤临宫宫主碧澄,一袭火红色广袖薄纱长裙,这次是她亲自来的。
到了决意宫,陈钺摇着手中的骨扇,凤眼中泛着温柔的笑意,信步走上去入座。他武功已经到达先天之境,堪比很多门派的长老级人物,首次以决意宫少宫主身份露面,在众人心里掀起风浪。
“这位陈少宫主年纪轻轻,内功竟是深厚到如此地步……”
“看来陈渊后继有人呐!”
第七个是万溪谷。
江昭阳其实是有些紧绷的,毕竟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心中难免打鼓。
上台前,他抬眼望去,发现陆持云正看着他,黑沉的眼眸里是漫漫无垠的鼓励与信任,那么坚定,那么有力,瞬间安抚了江昭阳不安的心。
江昭阳步履稳健登上高台,行个礼后,转而入座右手边第三个座位,如松如竹,君子端方。
他是本次八大门派代表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游刃有余、镇定自若的表现配上俊秀卓然的气质外貌,让很多人称赞不已。
“不愧是‘绝影剑客’的亲传弟子。”
“后生可畏啊!”
“真是青年俊才……”
以往决意宫和万溪谷是几乎不参与这些会典的,万溪谷在东闻,决意宫更是远在东海岛上,这次却跟商量好似的,全都来了。
台下人纷纷感慨,这次百盟论道真是来对了,真是见到了很多之前不曾见过的人物呢。
江昭阳坐定,忍不住又去看陆持云。
见他敛着眸,对自己露出一个带有夸奖意味的轻笑,江昭阳胸中涌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赧然。
第八位是与万溪谷同在东闻的御灵派年轻的掌门夏仪,刚过而立,以驯养动物和可以与动物交流的绝技,在门派林立的武林中站稳了脚跟,不少门派的信鸽都是从御灵派购置的。
夏仪与楚归尘有交情,算是江昭阳的长辈,两人座位挨着,江昭阳与他相互颔首示意。
除太极剑门以外的七个门派入座完毕,众人皆是言笑晏晏,氛围热烈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