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破阵歌 > 第65章 第 65 章

第65章 第 65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趁着日头,浮光跃金的冰面下,震天雷码得整整齐齐,宾至如归。

中原人就是这点好,每次蛮子来,都热情得很。

的乌拉赫只知道中原人花样多,玩儿得野,但这个场面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文化冲击。刚要喊出口的“出发”就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活活换成了一句脏话。

雁平丘站在城楼上,等着阿鲁河边的爆炸声,等到晌午都过了,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雁平丘派人将冯定州找来,问:“人呢?”

冯定州也茫然了,说:“不道啊……眼瞅着跑到河边了啊。”

雁平丘又问:“震天雷让水淹了?”

冯定州摆手道:“那不能!过河前检查过了,好好的。”

眼看着日头要坠下去,雁平丘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眼窝都麻了。可是除了自昔令山的方向过来的一个黑黢黢的小圆点,旁的什么都没有。

等那个小黑点走得近了,才隐约看出是两个人牵着一头驴子。

雁平丘冲那二人挥手,叫道:“家去!莫要在外面闲逛!”

距离太远,来人似乎听不到他说的话,见他挥手,也激动地跟他打招呼。

二人越走越近,雁平丘这才看清,不是铁匠铺的石老又是谁。

石老扛着个木箱子,歪坐在驴上,一条腿盘在身前,悠哉得很。徒弟牵着驴走在前头,冲雁平丘的方向又一次挥了挥手。

老头儿扯着嗓子冲雁平丘喊道:“是小雁将军啊,快来看看你的好刀哇!哈哈哈哈……”老头捋着白胡子,笑得要看到嗓子眼儿。

荒草穿过积雪冒出头,长满了落日,新月早早地将自己吊上半空,老人的脊背上映着仅存的天光,那光刺眼得很,反倒看不清人了。

老人身后东北方,地平线上缓缓浮现出一条黑色的长线,是狼头的军队安然越过了阿鲁河。

雁平丘急得破了音,对着石老大叫:“快跑!!!石老!!!快进城!!!”

石老骑在驴上,不知身后的情形,他听不清雁平丘的叫喊,以为雁平丘是开心得跳,于是满面红光地从木箱中掏出一柄寒芒飒沓的霜刃,举起来,对着雁平丘挥动两下,喊道:“小将军!老头儿可没诓你!”

雁平丘目眦尽裂,眼看着狼头黑压压的阵势像浓墨一般染黑了目之所及的尽头,正在逐渐向石老的方向靠近,派轻骑去开角门,向石老挥手道:“老头儿!!!快跑!!!走角门!!!”

石老这才发现阵势不对,他自拿着刀上山,这些日子并未出过自己的砖窑,不知外面世道变成怎样了,颤巍巍地回头看去,尽是凶神恶煞的蛮子兵。

人老了,看不清,这些日子烟熏火燎的,石老揉了揉眼睛,将刀好好收起来,下了驴子,问徒弟:“这是蛮子又来了?”

徒弟已吓得说不出话,点点头算是应了。

“不成,小将军还没刀呢!”石老说了这一句,抛下驴和徒弟,将木箱夹在腋下,踉踉跄跄向城门跑去。

狼头先锋已走进弓箭射程,雁平丘一声令下,无数箭矢擦着石老的头顶向后飞去。老头儿生平头一回穿行在沙场上,漫天箭雨,蛮子兵的哀嚎,还有他腋下那柄生平未见的好刀,痛快得很。

狼头架起盾,迎着箭雨向城门靠近,石老跑不过蛮子,被围在了中间,离城门只有十几丈。

角门处的轻骑冒着箭雨冲出来,马匹瞬间就成了活靶子,轻骑受了伤,趴在地上仍旧慢慢向石老的方向匍匐过来。

石老抱着木箱,回头看看四周的蛮子兵,气喘吁吁地叹了句:“一群吃草的,跑得倒快。”

片刻静寂,无数箭矢从狼头的盾牌后破空而出,石老再也躲避不开,将木箱子抛向来接应的轻骑,对着城楼上大喊:“小将军!青史留名!”

那个黑黢黢的小圆点儿,一瞬间便消失在狼头的铁蹄下了。

破阵开刃时,见了血。

狼头的呼哨响彻旷野,马蹄溅起被血和融化的积雪混合的泥泞。都说年迈的人故去会变成一座桥,带着活人走出更远,老人变成青年的桥,古人变成今人的桥,可如今这道桥被蛮子踩在脚下,就怎么都铺不平了。

石老的徒弟是少年人,跑得快,连人带驴子被人从角门迎了进来,眼睁睁看着老师葬身马蹄下,喊着“师傅”,抱着木箱子不肯撒手,哭得撕心裂肺。

小徒弟自幼被逃荒的人丢在路边,石老见到了抱养回家,名义上是师徒,实际比亲孙子还要亲近些。

他哭了半晌,抓着箱子跑上城楼,跪在地上双手呈给了雁平丘,说:“将军大大,我师傅说,这刀是他平生打得最好的一把,日后若有人问起您,也请您一定要跟人说,这是雁守城老石头打的刀,他就能阖眼了。”

“这老头儿……”雁平丘想笑,费力扯了扯嘴唇没笑出来。

他倚着城墙蹲下身,从小徒弟手中接过了木箱。

箱子糙得很,不是什么好木头,刚被磕掉一个角,还插着两支箭。雁平丘双目赤红,恼火地将箭头拔下来丢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开了箱子。

破阵就躺在一块洗得发白的灰蓝麻布上,布上溅了血,洇开一小块。

雁平丘拿起破阵刀,猛地拔下了刀鞘,刀锋借着这股力气发出嗡鸣,火把在刀身上反射出凛冽的光。那块龙眼石被溶成刀刃,附着在陨铁边缘,刀背因着这层包裹,被拉伸得略微弯曲,以至于整个刀看上去像是一颗巨大的野兽利齿。

“龙之无眼如世间无道。”疯老道的声音恍惚间乘着破阵闯进雁平丘的脑中,雁平丘一个激灵,自言自语道:“这下龙有眼了。”

刀身的花纹被打磨的细致光亮,雁平丘在上面看到了自己要喷出火的眼睛。

周不辞拍拍小徒弟的肩,偏头对雁平丘轻声说:“压住角门,我去将石老带回来。”

雁平丘一惊,要抬手抓人却抓了个空,周不辞的衣角转眼就消失在楼梯口了。

由于人数差异悬殊,龙牙军逐渐落了下风,狼头精铁箭头将城墙砸得千疮百孔,若是刘芳知道自己去年辛苦码的砖石今年又被搞成这幅样子,估计得气得厥过去。

箭雨压得密,周不辞闪身出了角门,有蛮子看到了他一身白衣,显眼得很,随即将箭瞄准了周不辞。周不辞抬手,自袖中射出一排短刃,周围的蛮子应声倒了一片,后头见生了变故,怔愣了片刻。

周不辞趁着攻势这半刻的停滞,一手勾住石老的胳膊,弓身将人的头托起来,起身时眼见着一支箭迎面飞来,仓促间转身,手却没松开,将石老的身体护在了身后。

只听“叮”一声脆响,箭似乎被什么阻断了来势,周不辞抬头望去,雁平丘手持长弓立在墙头。

周不辞左挡右闪,用袖剑弹开欺身的箭,硬是将石老从角门拖进了城。

已经看不出人模样了,仿佛只是一堆裹着破烂衣裳的坏木头,连血都不太流得动,似是冻上了。小徒弟跪在石老身边,细致地整理着石老散乱的衣襟,垂着头不做声。

周不辞将外套脱下来,将人包裹好,吩咐亲卫将人抬去铁匠铺子,先好生安放,叮嘱小徒弟寻个安全的地方藏身,便回身上了楼。

天色暗下来,雁平丘将大炮一字排开在城墙上,装填好了弹药,打算入夜后配合轻骑突袭,雁海安已率领虎贲军从南门出了城,对雁平丘说炮声响了便从后方冲锋,趁狼头手忙脚乱打散他们的阵型。

其实雁平丘一直在等,等的乌拉赫现身。

雁平丘从自幼跟着老爹打仗,向来爱做单刀直取敌方将领人头的活计,有种富贵险中求的美感,唯快不破,一来一去战役就结束了,省了很多麻烦。

只是雁平丘并不知道今日阿鲁河上起的那一阵妖风,狼头过河过得蹊跷,龙牙军连出城迎战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的乌拉赫似乎并不想遂了雁平丘的愿,躲在后方指挥,像个看不见的黑手,一直死死按着雁守城,龙牙军喘不过气,只能拼死顶着。

说来也奇怪,的乌拉赫从未与雁平丘交过手,但对雁平丘的战法却是了如指掌。雁平丘甚至觉得,自己每踏出一步,都像是陷在狼头的已经设好的埋伏圈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奇制胜,打起来憋屈得很。

随着夜幕降临,狼头的攻势减弱,雁平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下令发射火炮。火光映得半边天幕都亮起来,狼头躲避不及,被接连的火炮射中,后方起了骚乱。

雁海安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虎贲大军在狼头后方的包围圈迅速缩紧战线,将混乱的狼头军包围起来。

雁海安率领先锋,骑着马提刀冲入战圈,将狼头军切割开来,虎贲的步兵二十人一组,以玄铁巨盾将方阵包裹得严严实实,像行走的装甲战车一般,箭射不穿,刀劈不进,只会从下方突然伸出带着倒刺的尖勾,将狼头的马蹄勾住,战马随之倾倒,等蛮子摔下了地,就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蛮子在马上打惯了,没见过这样的阵型,困兽一般躲避着脚下的尖刺和天上飞来飞去的炮弹,一时倒真让虎贲军打退了十几里,退到了炮弹射程之外。

可蛮子一旦骑马跑走,虎贲军的脚程便不是对手了,本想将人赶回阿鲁河对岸,但是两条腿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四条腿,雁海安硬是停在了昔令山关口。

而城中的雁平丘,也在此时再次收到了致命的打击,弹药即将耗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破阵刀样式详见封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