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静音效果很好，江程听话地背着包守在外面。
他害怕戚颜叫他会听不见，就迎着太阳靠着墙站着。
沙子轻轻蠕动着，从里面钻出了一个骷髅脑袋，眼眶中闪动着幽火分外可怖。
江程低着头伸出脚把这个东西给踩到地下。
那个骷髅脑袋还在他的鞋底下不停地挣扎着，江程略带烦躁地伸手把这个家伙头颅给拽了出来。
周围二百多块骸骨，像是受到某种影响全部噼里啪啦地从地底连根拔起。
一根骨头被吓得直直砸上他的额头。
江程额头被砸中，他揉了揉被砸痛的地方，开口：“你是异能者？”
那些趴在地面上胡乱颤抖地骨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就像死了一样落在地面。
江程冷笑，两只手捧着他的脑袋摸索，慢条斯理地说：“别装死，否则把你的脑袋捏爆。”
骨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他们在地上蹦蹦跳跳最后组装成了一幅骨架，那副骨架一把把自己的头颅给抢过来，安装到脖子上。
眼眶里翻滚出来一双幽绿的眼瞳，气急败坏地声音先传出来：“臭小子，知道还那么嚣张！”
它浑身上下支离破碎地坐到了江程的旁边，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也是异能者吗？”
江程笑了笑，不答反问：“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吧。”
虽然是询问，但是语气却十分笃定。
“嗯，”他浑身的骨骼咯嘣咯嘣发出响声，声音低沉嘶哑：“在这座房子里。”
他垂着眸子，轻扯了一下嘴角，喃喃道：“你到底想我做什么？”
“你不害怕里面的人出事吗？”
“一个小姑娘而已。”骷髅轻哼一声，显然有些不屑。
话音未落，“砰——”得一声枪响从屋子里传出来，打破了村庄的安宁。
外面的两个人脸色同时一变。
门猛然被打开，外面的天光让染料一样把里面的颜色涂抹得清清楚楚。
角落里瑟瑟地躲着几个人，满脸惊惧。
戚颜脚底下踩着一个壮汉，她听见动静转身，放下手里的枪支，语气淡淡：“来了？”
*
江程局促地坐在桌子旁边，听着骷髅一家或者说杰克一家不计前嫌地用东西招待他们。
杰克的妻子是一个瘦弱的女人，虽然面目枯瘦但是也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出她正值青春。
她拿着水壶招待他们，又端上来一碟沙枣。
俯趴在桌子上用手去够沙枣的是杰克的小女儿。
而那个一开始被戚颜撂倒的是杰克的堂弟，他满脸不服气地瞪着戚颜。
戚颜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轻吮了一口水，和他们攀谈起来：“我想和你们换一些水。”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尤其是两位老人。
在他们心中，水是比金子都要贵重的东西。
杰克一时间有些为难，水是维系他们生存的源泉。
他们自己平时都不舍得使用，更别说让给别人了。
“我可以用食物交换，并交给你们种植它的方式。我们只拿我们需要的，不会让你们吃亏。”
戚颜保证。
杰克有些动摇，或者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
一个身手很好手里拿枪，另一个很可能是异能者。
如果打起来，吃亏的显然是他这边。
他们选择和他谈判已经确实是有这份诚意。
“杰克……”
他的母亲开口正欲说一些什么。
“我知道。”杰克打断她，对戚颜说：“你们要多少？”
为了达成公平交易，两个人开始了协商。
杰克的女儿拽住了江程的衣服，怯怯地问他：“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江程放下了手里的碗，看着裹着头巾的小孩，轻笑：“是的，从外面来的。”
“那外面有什么？”
小女孩的语气天真，大眼睛扑闪扑闪全是好奇。
“外面有蓝色的大海，大海——就是把沙漠里的沙子全部换成水。”
“哇——”
小女孩惊奇地大叫起来。
“我喜欢大海！”
“还有呢，还有什么？”
她圆圆的大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江程。
“外面还有山羊，头上有两只角，身上全是白色的羊毛。”
“山羊好可怕，会咬人吗？”
“不会，它是吃草的。”
江程讲述着戚颜讲给他的东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这家的老人和小媳妇也凑过来听，堂弟虽然满脸不屑，但是耳朵却竖了起来。
世界上的某些地方竟然存在这些东西吗？
“岛屿上种满了许多葡萄……”
“啊！我知道，我们家有唔唔……”
小女孩正欲得意，她的嘴巴一下子被她妈妈捂住，小媳妇尴尬地看着江程。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戚颜在一旁开口道：“你们种植了葡萄吗？”
杰克有些尴尬，含糊道：“确实是种植了一些。”
“我想交换一些，用洋葱。我也会交给您繁殖的方法。”
他张了张嘴，看着这个小姑娘的脸，又看了看孩子和一家人，回答：“好。”
藏着掖着确实不那么光彩，杰克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戚颜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但是江程好像还没有吃过葡萄。
她看了看江程的笑容，慢慢地移开目光。
因为交易的缘故，他们在这个村子里停留了一天。
通过得知攀谈，他们一家确实是本土人，但是村庄和外界断开之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这里。
然而最后有少数的人回来，他们带来了外面的一些消息。
外面全部都乱套了，只要这里是安全的。
印证这句话的，是那些回来的人全部都生了怪病，而且疾病传染性极强。
不多时，整个村子都是行尸走肉。
杰克一家人一直躲在房子里。
但是杰克的身体越来越奇怪，有时候早上起来被子上全是血迹，身上的器官和血肉随着走路都哗哗往外掉。
他以为自己也会死掉，但是没想到却已这种形态继续活下去。
“有时候我会想，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可言。”
“但是一想到这样能够守护家人，这样也已经很满足了。”
“杰克……”
他的妻子眼睛里含着泪水。
戚颜静静听着。
「没有办法，这些都是基因的选择。」
系统突然出声。
「您不贸然去取水，是因为害怕村子里有人，缺水后无法存活吧。」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不是什么善良，只是理解而已。”戚颜辩解。
*
他们在杰克家里做客一天中。
戚颜交给他们土豆和洋葱的种植方法。
她把车开过来，抽了一些井水到车子里。
“真是不可思议，这辆车的能源从哪里来？”杰克惊叹。
“利用太阳能发电，用电驱动。我爸爸以前是工程师，他自己改装了这辆车。”
戚颜向他解释。
江程还是头一次听见戚颜说自己的事情，不由得侧耳去听。
“就算车子能够开动，这么点水能够支撑生活吗？”
杰克看着水箱里的水，想讨教一些经验。
“嗯，车子上的水都是循环使用，用过的水经过过滤净化就可以继续使用，甚至直接饮用都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还真是方便。”
杰克赞叹道。
江程闻言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还好，毕竟过滤过了。
他安慰了自己一下。
*
堂弟给了戚颜一棵葡萄藤苗还有两大串葡萄。
他声音浑厚，目光如钩：“跟着那种小白脸受什么累，你不如跟我，我会疼你。”
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江程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轻蔑之意，磨了磨牙。但是转念一想，戚颜肯定看不上他。
但是转念又一想，戚颜从小在车上生活，没见过男人，不会被勾走吧？
他一时间心情惴惴，比当初第一次出基地还要紧张。
戚颜微怔，以为他想女人想疯了，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但是见他神色真看出几分认真，于是说：“抱歉，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江程暗自松了一口气。
堂弟很失落，他抓了抓头发，倒是很果断。
把桶往戚颜怀里塞，只是说：“保重。”
临走时，小女孩飞快地跑过来抱了一下江程。
她声音脆生生的，大声喊：“哥哥姐姐一定要幸福！”
“？”江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看见戚颜在一边偷笑更加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回应：“谢谢。”
*
江程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往后看着村庄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深吸一口气，问她：“您是不是在试探我？”
“特别把地图露出来，又让我拿着装着物资的包，是想看我会不会逃跑吗？”
“很聪明嘛。”戚颜确实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坦坦荡荡承认。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在经历过生活的种种不幸之后，他的心中是否怀抱着善意。
这很重要。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诞生的感情要比世界上的钻石要更加珍贵耀眼。
失去善意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资格。
所以，她想要知道，如果她陷入危险，他会独自逃离还是会努力救她。
“您想要我做什么？”
江程的手揪紧了他的裤子。
他觉得以前自己的一些想法确实是错的，戚颜不是那种人。
但是，他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什么都没有。
“想跟着我吗？”戚颜反问他，“成为朋友或者亲人，我会保护你。”
“怦怦——”心脏比大脑更先出卖了自己。
它狂跳不止，完全脱离自己的控制，在胸腔震荡。
江程用手轻轻按压住心脏，无力地企图阻止某种压抑不住的感情生根破土。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在说：
“好。”
*
系统感受到了一直停滞不前攻略值终于猛然向前涨了一段，不由欢呼起来。
然后它开始疑惑在它打游戏这段时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探出头，看着两个人依旧如往常那般相处没有丝毫变化，一时间想不明白。
不由得感慨：感情这种事，谁能说个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唉，为了让这两个温吞白开水谈上恋爱，作者君在背后使了多大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