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阳阳伸出手算了算日子，可能是觉得时间太长，五个手指数不过来，复收回手，沉吟道，“我也不记得了，反正还是幼崽的时候便在此处了。”
“一直在此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你真行！”
七月顺手夺过不烬木，看他又准备伸手，道，“拿这东西花了我们好些时间和精力，你要想要，自己出去拿去。”
白阳阳一脸无奈样子，叹口气，惨兮兮道，“这地方暗无天日，我就只能靠法力去照亮。你看看这四处墙上的灯，哪一盏不是用我的法力去维持不灭的？虽然我也不缺这点法术，但时间久了，还是蛮多的呀！”
七月护住手里的不烬木，白阳阳只能撇撇嘴，悻悻然收回手，看他依旧不停脚，就站在原地。
“我说你这人好言相劝咋还不听呢！？非得赶着往里送死？”
七月不回头，挥着手道，“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我这一身命煞，它们说不定躲之不及呢？而且——”他回头看着他，“与其让我在这呆一辈子，见不到外头的太阳和月亮，还不如一把水淹死我自个。”随后就潇洒继续往前走。
闻此言，本还犹豫不决的白阳阳思虑再三，跑到七月身旁，趾高气扬道，“好吧，既然你都认我做这老大了，我自然也是护犊子的，走吧，老大比你在这地界熟悉，给你开开路！”
七月嘴角扯了扯，心中嘀咕道，“我什么时候认你做老大了？不过，我的目的达到就行了，毕竟要是真有东西缠上自个，好说歹说他也是个千年道行的，兴许趁他与之搏斗之时还能伺机开溜大吉！”
一路上，旁边的白阳阳絮絮叨叨，简直比自己都还要吵人，也让七月难得地把这一辈子的白眼翻了个遍。
吵人，实在是吵人！
白阳阳声情并茂地介绍完自己住的地方，想到了什么，侧头看着他，道，“不过说了这么多，你知道这里面终极之地是为何地，又知道终极之地又关着何物吗？”
这倒是漫长琐碎话语中能挑起七月好奇种子的一句话，他亮眼道，“说来听听。”
白阳阳道，“这里啊，是幽冥河底部，从外到里，绵延不绝，路途未知，就我所了解到的，最外处你也已经过了，也就是幽冥河入口，那里除了十殿阎王就是鬼将的群石像，然后就是我这白狐之地，你算运气好，我善良，没吃你。”
“……”
“可那里面的东西，大多是些嗜血吃肉之辈，长的丑也就算了，关键是见着活物就跟从没吃过饭一样，恨不能马上生扑了你。”
“你不是说你不踏足里面吗？怎晓得这些？”
白阳阳白了他一眼，道，“不去不代表不好奇。人嘛，一旦有了好奇心，就算再是害怕之物，终归还是要瞧上那么一两眼的。”
七月这才没继续说话。
白阳阳继续说道，“不过这外面的再凶终究也就是外面的。”
听他这意思，是说越里面的才是真正该提防的。
他也不绕弯子，眼底也难得从闲散的样子变得凝重，他道，“这里面的东西，可是鸿蒙时就存在的老东西，不老不死，要不是当初众天神合力镇压，只怕这三界早就乱成一锅粥，哪有现在的太平样子？我记得，当时合力镇压的好似有一位我印象挺深刻的。”
他低头仔细费力想了想，就在七月不打算听下去，他道，“哦，我想起来了，旁边的人唤他‘句芒’来着。”
急着赶路的脚忽然顿住，白阳阳惯性往前走，见他停下，又折还回去，看他脸色有所变化，低头道，“你认识？”
七月点了点头，道，“不瞒你说，他前不久神陨了。”
白阳阳愣住，又听完七月所述经过，满脸不可思议，嘴里重复呢喃叹息道，“真是造化弄人啊！当时见他时，踏春而来，留春而去，一副神气模样，让人见了好生不能忘怀！最终竟落了个这么下场……”
他又重重叹口气，摸着自己头上的白狐耳朵，道，“还好我不是神仙，也不需要信徒，不然我早该化成一堆白骨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终于走到一石门前。
眼前这石门左右两扇浮雕有腾云驾雾之人，面目都为瞪目，好在不用去猜上面是谁，左右下角都有名号。
正心念着，旁边那人已经念叨道，“这两个啊，左边的叫蔡郁垒，右边的叫神荼。同为东方鬼帝。”
出于安全，七月让其把门推开，自个儿往后连退几步。
“……”
白阳阳见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心中一阵扶额，没用手推，只见白光而过，禁闭着的大门轰然而开。
还未走近，里面的气味先行散发了出来，七月捂住口鼻，嫌恶道，“这都什么味啊？难不成时间久了，什么东西发了霉？”
白阳阳很显然也不知道这味这么冲，忍了半天把那哽在喉咙的东西咽了下去，皱眉道，“这石门里面打不开，我就无聊时会打开进去找熟人玩，但我记得上一次我进来的时候，也不是这味道啊！”
放下手又仔细闻了闻，眉眼一沉，七月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白影子一闪，往里一遁，不见了身影。
七月自知外面还是不要多多滞留，也赶紧跑了进去，身后那石门也随两人进去蓦地一闭，差点就夹到自己的衣服。
嘘了一口气，七月回头就准备问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结果这一回头，就被眼前之景惊呆在原地。
殿中有四面墙，各墙面皆有看不懂的图文以及鬼头头颅，狰狞非常，大多呈现恐惧姿态，往殿中望去，中有一石筑，石筑上布有奇兽，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上面基本都有。再往上看，石筑之上悬有一硕大红莲，自左而右缓缓转动。
七月忍不住感叹道，“好生壮观。”转头问在墙角寻觅什么的白阳阳，“这里叫什么？”
白阳阳头也没抬，似乎真在找什么丢失的东西，但还是敷衍道，“还能叫什么？上面那朵红莲不够明显吗？就红莲殿。”
墙上的鬼头罗列不一，远看着密密麻麻，近些瞧了，发现上面好似有什么绿油油的仿佛还在垂挂的莫名液体。七月伸手要去摸，白阳阳一个手掌拍过来，将手背拍了个通红。
七月搓手皱眉道，“你有病吧？你干嘛？”
白阳阳瞪回去，道，“是什么东西都没弄清楚就敢去摸，你不要你这手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脑子旋转一会，忽地想起这句话几个时辰前，自己要去摸冥母，长风所说的那一句。
想到他，七月心中一阵暗哼哼：“好你个死长风，带我下来又不负责，掉水里了也不捞我，要是我出去在你面前生龙活虎，看你什么表情！”
心里念叨完，还是好奇墙上的绿色液体究竟是为何物，遂问道，“这个是什么？有毒吗？”
“没毒。”白阳阳道，“不过很恶心。”他指着另外的墙上，那些上面都或大或小地留着这些痕迹，“这些东西都是血。”
大脑空白了一会，七月张嘴道，“血？”
人的血不应该都是鲜红的吗？怎么是这劳什子模样？
白阳阳似乎不愿多看，又绕到红莲下，背靠在上面，低头沉思着。
见他忽然不讲话了，七月不明环境，来到他身边蹲在台阶下，心中想着事。
既然设有红莲殿，势必里面关着不能放出去的东西，可进到红莲殿已半个时辰有余，就算哪些东西想等自己放松警惕再出来，也不用等如此久的时间吧？反倒观其四周，不仅毫无一物，四面墙上还流有恶心的血液。
蹲得久了，身后那人不说话，红莲殿一阵寂静。
七月又闲不住，刚刚四面墙都看了，就这红莲下的石筑还未看，就立马拍拍屁股走到浮雕前。
刚刚大致远远看了一眼，只看着些兽类，现在近些瞧了，竟还有人物，不过都在这些兽类之上，若不抬头去看，还真就注意不到。
他们手拿法宝，对着下面这群兽类，应当就是白阳阳适才提过一嘴的诸天神。仔细一一辨认，很快就看到了唯一手拿柳枝的句芒。
就算是面冠模糊，但依旧可以辨认出来。
没想到之前赫赫有名的镇压天神官，到了末年的无人问津。一时之间，七月心中又生有感慨。
七月收回视线继续往下看，本极快地扫视，眼睛忽地定在一处。
那是一条蛇，但又不完全是，更准确地说是蛇人，因为他长着人面蛇身，巨大的身体像是遭遇了什么，极度地蜷缩。
顺着他视线往上看去，正好就是面对合力镇压的诸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