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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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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外,柳烟桃雨、明月红尘在夜色下更缱绻。

可春风吹得凌风雪很冷。

他不知道澹台傲离开会去哪里,不知道自今夜后澹台傲会有多么厌恶自己,他甚至也不知道他自己刚刚是怎么走出春风楼的。

夜风还在吹着,旋响声像是讽笑低语,嘲讽着又一次独行在寂静长街之上的,洞悉人心却抓不住人心的人。

春风桃雨、明月红尘,他把澹台傲的少年心意全数否定,真的是因为……他不信吗?

他究竟是不信这世间会有如此赤诚而炽烈的情感?

还是不信这赤诚而炽烈的情感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春风拂面,吹不散凌风雪此刻的浑噩迷茫。

浑噩间,春风陡然凌厉起来,冷意袭遍他周身,身后,杀意凛然升起。

不是春风,是剑风。

凌风雪的剑慢了,差之毫厘,自背后刺来的暗剑划破了他的青衫。

在他出剑防御之时,随剑而至的错综虚影已裹挟在他四面。

好快的剑!

虚影发出感叹,感叹声在迅疾的移动里缥缈似鬼魅,紧接着便被凌风雪的剑招劈碎。

“若快还能被你所伤吗?”凌风雪话音与攻势同时发出。

被劈碎了感叹声的虚影停下,一个持剑而立的黑衣人出现在凌风雪面前。这人握剑,剑尖朝下,滴着血,凌风雪的血。

“你刚刚分神了,”黑衣人道:“刚那一剑,我本以为可以趁你分神,取了你性命的。”

“你的剑也很快,”凌风雪不以为意,“可惜没了丹书铁券,我的命什么都不算,你来晚了。”

“你觉得我是为丹书铁券而来?”黑衣人笑,“就因为我的剑招与今夜另外那群黑衣人一样。”

今夜,那群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所用的剑法,都是寒秋十九刃。

凌风雪顿了顿,他侧手,剑锋转了转,却没有抬起剑。

“你……是叶寒秋的什么人?”

夜色下有笑声传来。笑声尖利森然,答案混在森然里随即而至。

“曾经、现在,我都是寒秋十九刃的主人。”

“你是叶寒秋?”凌风雪审视着对方,手里的剑依然没有抬起,也依然没有要刺出的意思,他盯着黑衣人道:“叶寒秋已在江湖消失很久了。”

“谢谢。”片刻,黑布覆面不见真容的人开口,语气里少了几分阴刻。

凌风雪问:“谢什么?”

黑衣人道:“谢谢你还记得‘叶寒秋’这个名字。”

凌风雪问:“叶寒秋销声匿迹三十年,怎么一重出江湖首先会来找朝廷的麻烦?”

“我不是在给朝廷找麻烦,我是再给朝廷解决麻烦。”黑衣人道:“我在替朝廷抓一个为了邀功请赏蓄意制造祸端的人。”

“你在说我?”凌风雪笑,“我可不会用寒秋十九刃,今夜蓄意制造祸端的人不是我。“

“是不是你自己说得可不算。”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笑,那笑里掺着几不可察的讽刺。面对面的两个人,是年轻与苍老的冲撞,是软发青丝对上了鬓底飞霜。沧桑的浪客正笑着垂视他眼中学步的稚子。

“阁下习武,习得该是寒秋剑法对阵出手,而不该是信手拈来无中生有。”凌风雪道:“我已说了我没有制造祸端。”

“哦?”沧桑的老者把讽刺的意味从他的笑里剥脱,然后略略低了低头,把左手两指抬上额前轻点,看样子是在思忖。

“既然你这样说,那也许是我的消息出了问题,制造祸端的真的不是你。”他忖度过后,把持剑的手向上抬了抬,剑尖却并未指向凌风雪,而是指向身后。他道:“既是我的消息出了问题,那我便不该再挡着你的路了,你请吧。”

黑衣人突兀的反应并没有使凌风雪诧异,凌风雪朝着那抬起的剑尖所向望了望,他手中的剑没有动,他的脚步也没有向前。

短暂的僵持被黑衣人率先打破,黑衣人把剑还入鞘中,悠悠然说了句“你不走那我先走了”便踅步向后走去。

在他转头的刹那,凌风雪的剑抬了起来。

清霜剑的剑锋直向转过身的黑衣人而去。

黑布遮面,砉然而起的呼啸剑音遮盖了黑布下悠然不减的声嗓。

三……

二……

一……

黑衣人在清霜剑迅疾而来的剑音里数完了这三个数字,脚下,步子已然停住。

“我没把握自己的寒秋十九刃能制得住你,”他转头,黑布之下的悠然笑意瞬时变得诡异,“但乌剑兰可以。”

凌风雪的剑停在距他咫尺的距离,这招“一剑枕清霜”直到黑衣人说完这句话也没能够再往前寸许。

“乌剑兰,沾在我的剑锋上破人肌肤再被血载着游走五内,效果可比入口强多了。江湖上多久没出现过这毒药了,半两而已,无足轻重却是中毒的习武之人破不掉的枷锁。习武者,不运功不出招,可与乌剑兰共存。可若是不听话运了功,只消片刻,我的乌剑兰就能折了剑客的剑,断了刀客的刀。”

黑衣人看向凌风雪,当啷声里宝剑落地,凌风雪已倒在他面前。他蒙面之下,唇角诡异的笑意还没散,这时又浮起几分促狭。他上前,蹲下身,抽出自己的剑又捡起凌风雪的剑。

两剑相撞,他折断了凌风雪的剑。

做完这些后,他取下了自己的蒙面。

“很难受吧,”黑衣人居高临下,垂眸把手悬在硬撑着没有躺倒的凌风雪背后,乌剑兰在凌风雪体内发作,毒气凝顿他周身气血,无力感此刻浸透他五内百骸。

“真可惜,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干出向人背后出剑这样的事。如果你刚才选择让我走而不是出剑追击,你体内的乌剑兰就不会发作。”

“你不是叶寒秋……”凌风雪撑起最后的气力笃定道。

“我是,”对方说着,却摇了摇头,“只是长得和以前不太一样罢了。”

黑衣人还在说着,可话的内容凌风雪已经听不清楚,他向后,倒在了今夜最后一个制造祸端的黑衣人面前。

***

即便不是叶寒秋自己,叶寒秋教出的徒弟合起力,剑法也不会敌不过一个凌风雪。

至少太后是这么认为的。

可一夜下来发生的事却告诉了这个高居庙堂又不通武学的女人——她的认为是错的。

夜夺丹书铁券制版未遂,叶寒秋的徒弟,或者说这些年来叶寒秋替太后培植的人手,在这一夜除罗盛之外,全部折损。

陷害静水司护卫不力未成,太后派出罗盛去大理寺,给凌风雪和他的静水司摆出了更为致命的一局棋。

罗盛对于青衫人的描述,是这局棋的第一手。他让大理寺注意到了青衫人凌风雪。

之后罗盛把半面人组织的事和盘托出,这是第二手。

在半面人组织里,罗盛是幸运的一个。叶寒秋的这个组织中,其他的黑衣人都已丢了命,他只被砍了一只手。

至少太后是这么认为的。

棋局终极的一手,现在正随着罗盛开合着倒吸着冷气的口齿间发出的尖利话音生出,大理寺寺丞听罗盛说,那属于青衫人的半面人组织在今夜出手攻击了相府的人。

可青衫人给他们换上半面人组织的黑衣是为了什么呢?

今夜另一边夜夺丹书铁券的人可也是黑衣夜行。

罗盛自问完,森森然笑出声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以夜夺丹书铁券之事嫁祸右相啊。

阻止了黑衣人夜夺丹书铁券后的第二日天明,静水司武翼郎凌风雪因护卫不力,被下了大理寺的狱。

静水司一夜护卫,无功,只有过。

覃昀琰眼中,至少太后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这样认为?”

慈明殿里,覃昀琰把目光投向太后。他问:“静水司为拱卫皇城日夜殚精竭虑,为何会被母后指摘一句护卫不力?”

“护卫不力,说辞而已,”太后直直看向皇帝,“昨夜,大理寺昨夜接右相余浦之府上人报案,说一些自称半面人组织的宵小觊觎丹书铁券,行夜夺之事还把脏水泼到了当朝右相身上。皇帝细想,半面人组织的黑衣人夜夺丹书铁券,静水司以凌风雪为首的护卫保护丹书铁券,这些事原不该牵扯到右相。而现下右相之所以被牵扯,是因为半面人组织的嫁祸,可半面人组织为何要嫁祸,这对他们夜夺丹书铁券来说是多此一举。”

“母后言外之意,嫁祸之举非半面人所为?”覃昀琰直截了当,“所以昨夜半面人与静水司两方里,要陷右相于不义的,不是半面人?”

“静水司难道不会因为先前右相对他们的弹劾而怀恨在心,借昨夜半面人夜夺丹书铁券之案,顺水推出这嫁祸之舟?”

“母后!”

“无论如何,都是要审一审为好,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大理寺案卷中证人供词,除了黑衣人,可还提到了一个青衫人。”太后道:“半面人组织横行,静水司合该自证自清。真相水落石出前,凌风雪,不能放。”

“他们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皇帝怎么如此肯定?”

“儿臣信静水司,信凌风雪。”

“凌风雪?”太后不以为意地抬了眸,讽笑道:“有什么事是凌家人干不出来吗?”

“凌引是九年前京郊别院力挽狂澜的功臣。”

“可凌匿是那时京郊别院引狼入室的罪人。”

“凌引是凌引,凌匿是凌匿。”

“所以呢?”太后目视覃昀琰,“你真认为他们两兄弟不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同姓兄弟难道真会手足相残针锋相对?”

太后的眸子又恹恹垂下了。

覃昀琰的眸子抬起了。

他们母子间无声的目光往来在此刻结束,覃昀琰温润的声音劈开深宫皇权历朝历代的不可言说,他道:“这九重宫阙间,最不缺的就是同姓兄弟间的针锋相对手足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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