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印痕效应
无声无息的又退了回来,路过洗手间的门口,小陶仍旧蹲在那里给他洗衣裤。
亲眼看着有人给自己洗衣物的感觉有些奇妙。
有点别扭还有点说不上来的舒适感。
只不过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也不对。
这小子看上去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可以把他归类进幼龄的群体中,虽然知道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可即便他成年了也小了自己一轮。
年轻可真好。
崇封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二十啷当岁的年纪时是个什么样子了。
大概就是从“小怪物”长成了“大怪物”了吧。
是的,他是一个怪物。
崇家的人从小就这么一直看待他。
他就像天生淡薄亲情一样,对什么都视若无睹、冷漠无心。
原本他也应该有着快乐的童年,伴在疼爱自己的父母膝下共享天伦。
只可惜,幸福的时光只伴他五载,从那之后,他的人生中再没有光束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以至于,成年之后,能让他感到安全与满足的便只有无上的权利与财富。
毫无痕迹的又从通往楼上的台阶上回到客厅的沙发前。
崇封微微侧身,目光穿过身前那扇落地大窗看出去,似乎思绪也随着他的目光慢慢飘远。
母亲善良的微笑,温暖的怀抱。
父亲贪婪的嘴脸,厌烦的表情。
影影倬倬的幻象来回在崇封的脑中交织。
一片猩红,永堕黑暗。
小陶提着洗好的衬衫跟衣裤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俩手抱着脑袋面目可憎好像呼吸困难的崇封倒在沙发上来回扯动着自己。
先怔后惊,三步并做俩步地朝着沙发前发病的男人奔过去。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崇封的西裤太长,小陶跑过去的时候被手里拎着的裤子腿给绊了一跤。
整个人看着就像是飞扑过去一样,直不楞蹬地跪进了崇封的脚下。
“你是有什么病吗?带药了吗?在身上吗???”
崇封看上去呼吸困难,小陶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呼吸困难综合征。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男人的胸怀,指尖触上崇封的胸肌时才恍然大悟,这人光个膀子药怎么可能在身上呢。
随后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飞奔着冲回洗手间,想要到崇封的西装里去翻一翻有没有什么药。
如果他真是有这种不可控随时都会发病的隐疾的话,那他的身上肯定会随身携带药物的。
小陶将崇封的西装外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在他的衣服兜里找到所谓的药。
门外的动静很大,身高一米九的崇封撞翻了茶几摔到了地上。
小陶立马又慌不择路地奔出去,嘴里急呼:“你的药在哪里?西服兜里没有,是在车里吗?你的车停哪里了?我去给你找!”
意识混乱的崇封什么也听不见,耳边是一阵阵模糊又尖锐的叫喊声。
有谩骂,有哭嚎,有救命,有嘶吼。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声音交杂到一起,化成一张网,死死的将崇封覆盖住。
耳孔嗡鸣,好像泡了水,闷闷的刺痛,无法呼吸,吵得他头痛欲裂。
身体也悬浮起来,要被大水冲走,惊惧的崇封害怕极了,拼命地伸出手去抓扯,竭尽所能的去抱住最后那棵救命稻草。
崇封的手劲儿实在太大了,一把箍住细胳膊细腿的小陶后死也不肯再松开。
“你醒醒,你醒醒呀!你勒得我好痛……咳咳……我喘不上气了,快松开啊!!!”
崇封现在是不清醒的,这让小陶觉得毛骨悚然,后知后觉此时此刻死死勒住自己的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可怕的疾病。
他觉着不像是是器质性的,倒像是精神方面的某种疾病。
如果真是他想的这样,那岂不是发病时的崇封勒死自己也不犯法?
“我……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松手…………好不好…………”
身高一米七五的小陶哪里是身高一米九几的崇封的对手,崇封就像捏小鸡一样地捏着他,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小陶使劲使劲的踢,使劲使劲的挣扎,用上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挣脱出来一只脚腕。
拼了命的踢,不管不顾,也不知道自己那几脚都踹在了崇封的哪里。
惊慌失措间,他好像听见了男人吃痛的闷哼声,就在崇封手一颤一松的瞬间,看准时机的小陶立马抄起地上的木质晾衣架回手就是一下子。
他这一下子不偏不倚刚好抽在了崇封的额头附近,直接把人给抽晕了过去,崇封的侧脸上立马惊现好深一道红檩子。
慌不择路的小陶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晾衣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男人是死是活。
他刚刚……
好像抽到他的太阳穴了!!!
慌慌张张、哆哆嗦嗦,小陶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抽没抽到崇封的太阳穴了。
他害怕的靠近崇封,心底那股情绪犹如狂风暴雨的那晚,战战兢兢。
伸手去探男人的鼻息,好像没气儿了!
小陶害怕得缩回手,咽下一口唾液,颤巍巍的再次伸手去探。
大脑已经完全当机的小陶已经无法分辨眼皮子底下的男人到底还有没有气息了,好像一下子就丧失了五感,害怕紧张到了极致。
急救!
对,急救,要先急救!!!
极其不专业的手法按压在了崇封的胸膛,小陶魔怔一般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让男人快醒过来。
害怕,内疚,忏悔。
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会抽的这么重。
千万不要死!
一定要活过来,拜托!!
心肺复苏,掐人中,甚至都用上了人工呼吸。
亲了一口又一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打电话叫救护车。
结果小陶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刚刚不知道被他掉到了哪里去。
单调的铃音响起,是崇封的手机,声音自沙发底部传出来。
小陶像听见了天籁之音,急忙忙扑过去伸手去掏。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来…………”
电话里的许文斌一愣,很快便恢复了理智。
行动大于一切,他先问了小陶他们的位置,随后就亲自驱车赶了过去。
路上他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明白自己的老板这是发病了,当机立断的又将电话拨给了崇封的私密特助梁辰,待会儿他们直接凶宅汇合。
崇封的身份非同一般,发病的地点又在全城人尽皆知的凶宅,肯定不宜惊动外界。
所以,当他先一步赶到现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的大老板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生死不明。
而他的身边还跪坐着个看上去精神恍惚、衣衫凌乱、不停给他人工呼吸、掐着人中的少年。
这画面感……
属实让人八卦魂雄起啊。
尽管小陶解释了很多遍事情的起因跟经过,但许文斌依旧没有放他离开,而是将小陶一并给“接”了回去。
他看见的情况与小陶口述的八九不离十。
但是,只要事情的真相还会有那百分之零点零一偏差的几率,许文斌就不可能会全信了小陶的一面之词。
所以,一切都要等他的老板醒过来之后亲自定夺。
他老板故地重游发了病不假,脸上被晾衣架抽的印子也对得上小陶的说辞。
但……
但是老板的二弟为什么会肿?
这事儿还有待严查!
小陶被单独“请”到了一间客房里,屋子里生活用品倒是一应俱全。
期间,还有人给他送过一餐饭和甜点与水果。
惊吓过度的小陶根本没什么胃口,之后他询问给他送饭过来的人崇封现在怎么样了,也没有人理睬他。
恍恍惚惚的想着要不要给他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又觉得没有必要还不想过后被李兰芝数落,左右矛盾。
结果,还没想好这通电话到底打还是不打之前小陶就先睡了过去。
梦里,小陶继续纠结着这件事,后面才想起来他连手机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还打个屁呢。
关着就关着,正好晚上不用伺候那一大家子人吃饭了。
那人要真能关他一辈子,他也称得上是解脱了,还有吃有喝的,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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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封是傍晚十分醒过来的,他的私人医生给他注射了适量的镇静剂,这使得他能睡上一个好觉。
他这病是印痕效应,小时候受到的创伤长大后也没能治愈。
只要进入了特定的场合与空间,就随时随地不可控的诱导发病。
或轻或重,一切无迹可寻。
许文斌已经把他发病前后的状况事无巨细地跟他口述了一遍。
当然,许文斌交代的也只是他后面看到的以及小陶对他口述的,至于其他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细节,恐怕就只有小陶那个孩子自己知道了吧。
崇封看着自己右边脸上那道晒衣架檩子气得面无表情。
上一次,这孩子动了他的左边,没想到这一次还给他对称上了!
脸面上的难堪着实让崇封心里堵着一口气。
然而,更可气的是那小子居然还动了他的二弟!!
简直胆大妄为!!!
一想到许文斌刚刚跟他说的什么只穿内裤、昏迷,他就尴尬得恨不得时光能回溯。
愤怒上头的崇封一时忽略了他二弟的顽皮,不大一会儿,他就蛋疼得抓心挠肝想要咣咣撞墙。
作者有话要说:攻他有相互矛盾的俩种人格,所以他这个人的行为举止也是左右矛盾的,简而言之,就是因为那个人是小陶,所以他的所有规矩都将不再会是规矩哈哈~
爱会让疯批更疯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