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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偏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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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濯下去跑圈,但是柳轻绮没有。他没有动弹,没那么心性,也没那个力气。

如果方濯真的觉得全程只有他一个人茫然若失又冷热交替、魂不守舍,那当真大错特错。柳轻绮又不是神,他也是人,当他作出决定的瞬间回望时,亦或是躺在榻上仰望着房梁脑中空空时,一腔血冰冷得没有任何动静,心却沸热。

这就是一种特殊但却不荒谬的、身处于希望与绝望交叉口的人的自我的感知。

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若当真有无可挽回的一天,那么是退后求饶,还是同归于尽?

方濯不用想这些事,他却要想。方濯可以一门心思地认为未来有很多事完全可以大家一起携手度过,但是他不行。

他得想,就算是再不愿意想,也得想。

而这些工作以前是他师尊的,现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到了他的身上。

太天真没有什么好下场。

柳轻绮翻了个身,捏捏眉心,叹了口气。

他看着窗外,一轮月亮悬挂于顶,映照着窗棂寂寂发亮。可在眼中,白色似乎也变成黑色,枝叶上跳动着的不是点点月光,而是已经枯竭了的腐烂的人的血肉。

他的头突突跳着,又疼了起来。他有点想叫方濯回来,但是手指抵到耳侧,刚想传音,又放了下来。

算了。

柳轻绮翻过身来,又看着房梁,盯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似乎有一千只虫子在噬咬,原先在左边,现在又跑到了右边。耳垂连同着头颅一起痛,像一只铁锤在捶打一把烧红的铁钉,目标就是他的侧耳。柳轻绮抬起一只手,按住了疼痛的地方,第数次尝试着将灵力输送进去,可时间相隔已远,不知是手法有生疏还是这一招早就不管用了,他的头依旧疼得厉害,一只尖喙啪啪地撞击着脑壳,好似想冲进去,又仿佛想要逃出。

在这尖锐的、长久且持续的痛楚中,他觉得有点想吐。胸口两种情绪对抗着,一种极度的亢奋,仿佛要登楼摘月,一种却是深入谷底的沉闷与恍惚,如有一只手带着他攀上栏杆,仰望月亮后却又低头望向楼底,那是一片辽阔、廖然而雾气迷蒙的山谷,可却比月亮更吸引他的目光,比月光要更加有引诱他随之跳下的力量。

这种感觉太长久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老朋友。而在这时,今夜,也只有方濯紧紧抱着他的那段时间让他感觉到眼前清明,脑中疼痛似乎少了些。他的手臂被压得发麻,现在还隐隐有些不适,可那种“重担”却好似一只镊子,夹走了心上的什么东西,提着手臂悬在上空,随时能再度刺入,却令他足以多喘两口气。

柳轻绮将被子拉上来,把自己塞进去,妄图用其作为充足的重量来压扁脑中的千思百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柳一枕了。

虽然说来似乎荒谬,但他确实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柳一枕了。

他做梦梦不到他,思绪里想不到他,脑子里没有他的脸,似乎也已经遗忘了他的经历、他的身份。

就算是偶尔必须要与他扯上关系的时刻,他都是平静无波的。不会感到痛苦或者悲伤,也完全没有当年有如坠入深谷般的深重的绝望。

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他的存在只是自己的一梦,而梦中事总会被现实所思改变其原有的方向,浑如真实出现在身边。

而运用灵力时也似乎总是想不到,这里面不全是他的,也有柳一枕的。

柳一枕给了他多少,他不记得。带走了什么,他似乎也不记得。这个人随风而来,又如云而走。曾经笃定存在过,而现在也已混沌。

师长与父亲的身份融为一体,却逐渐在年岁的成长中消散。

柳轻绮忍不住笑了笑。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从记忆深处将那个人再挖出来,把他刻意遗忘的、隐瞒的真相撕开七重纱,尽数暴露在眼前。

你徒弟的徒弟爱上了你的徒弟,你会怎么想?

荒谬吧?可是荒谬又能怎么样?你已经死了,什么也见不到,什么也阻止不了。你看我孤注一掷、飞蛾扑火、违背伦理。好吧。如果你还活着,势必要为此大发雷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你已经死了。

你已经死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在头脑中盘桓不去。左右耳登时如大海涨潮般盈满了声响,可絮絮而语,却分不清是谁的声音。柳轻绮的手又抓住了手臂。白昼时那里的伤痕还未消退,再抓一把,势必要出血。疼痛骤然而生的同时,耳边又传来尖锐的啸响,他一偏头,用枕巾堵住耳廓,尖啸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如车轮滚过石子一般颠簸而永无止息的嗡嗡声。

夜喧嚣至极,无从遮掩。窗外闪过一道微光,在千枝万叶中暴露出一双眼睛。这眼睛堆着骨肉、燃着鬼火,死死地盯住了他。柳轻绮不用转头,但他能看到那双眼睛。这是历史的、世界的眼睛,它永远凝聚在他的身上,等待着生与死最终的觉悟与抉择。它会如细穗生根、发芽抽枝,长出人的躯体,生出森森白骨血肉,每一片叶都成为眼睛,从深海之底看到万重天,每一瞬都被它捕捉、录入眼中,年复一年里数次轮回,并最终再将已经发生过的命运一剑劈下,落到世道之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世事从不管你心平或不平。

柳轻绮平躺了一会儿,又挪挪身子,将头搁在床沿,过不了多久,便垂了脖子,把自己小半个身子都吊在外面。这样让他呼吸不畅,大脑充血,但却可以舒缓部分头痛感。他的姿势有些滑稽,两只手也瘫在一侧,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孩子的游戏。他倒挂在那儿,一睁眼,树林间的幻觉便消失不见,柳轻绮用手轻轻扯了扯被子,长呼出一口气,悻悻地将脑袋搁在床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方濯满头雾气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柳轻绮挂在床旁边睡觉。他在进门之前还扭捏着羞涩了一阵,不知道是回自己屋里睡好,还是再回来好。可到底,激动战胜了害臊,他最终还是悄悄拧了门,心想就算柳轻绮睡了,能看看也好。他又惶然又难掩兴奋,想着,总不能止步不前,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他主动。这样太不公平了!

方濯探身进去。他发誓,他本意只是想给柳轻绮塞塞被子,至少在面上也得做出个体贴模样,叫师尊不要后悔才好。可踩着步子过去,一口唾沫没吞下去,便傻了眼——柳轻绮挂在那儿,而且大头朝下,睡得非常安详。唯一颤动的只有他的胸腔和喉结,证明着他还活着,不然方濯这一身冷汗绝对没有这么快就能消退,高低得吓出个好歹来。

他小心翼翼地过去,站在旁边,惊得眼睛都直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他要这么睡觉?

这是……掉下去了?但没掉全?

真不愧是观微门主,不仅划分了求爱新水准,也开辟了睡眠新高度,其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之能力,震撼人心。

方濯无奈至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柳轻绮要这么睡(他睡眠非常安静,从不乱跑,同样的,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也安静得令人大惊失色),但还是担心他的颈椎会在这一夜之后直接断掉,撸起袖子,蹑手蹑脚地上前,抬着他的头,把他往床上挪了挪。

结果一低眼,就猛地发现柳轻绮那双眼睛静静地睁着,平静地看着他。

方濯:“……”

他发誓自己绝对下了死力气,才遏制着自己没有直接将他整个人扔出去。

方濯低着头,柳轻绮抬着眼。一个脸色煞白,一个平静如初。

半晌,柳轻绮说:“回来了?”

方濯愣愣点头。他机械地捧着他的头,将人摆平在床上,又收了手,后退两步直立在窗边,老老实实地说:“……嗯。”

半天就憋出来个“嗯”。柳轻绮伸着胳膊,似乎想让他把自己拉起来,见状也愣了一愣,只好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扶着床榻起身,抬眼看他:“还能睡得着吗?”

方濯摇头如拨浪鼓。苍天可鉴,他就是这么个人。来之前雄心壮志,胆大包天,恨不得把全天下都作为他爱情的见证,雄赳赳气昂昂能够把柳轻绮整个人都团吧团吧塞进嘴里不嚼直咽。可真到了实在处,又瑟缩起来,觉得这不该、那不该,心想无论什么事都要有限度,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就不要强求,给彼此留个余地,能够实现更美好的未来。

多么好、多么周全、多么贴心的人。却在跨入门的瞬间偃旗息鼓,整个人变成一只鸵鸟,只知道拿屁股示人,结果还担心自己的屁股长得不好看叫人污了眼。他原本双手垂于身侧,看着格外正经,结果手指抓来抓去,总觉得哪里都不好,最后甚至两手一锁背手而立,头垂着,跟罚站没什么区别。

柳轻绮没说话,脸上却浮现出六个点。他憋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憋住,无奈道:

“你能别这样不?”

方濯瑟瑟缩缩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你什么意思?这话说得好像为师是情场老手一样。”

柳轻绮想了想,决定还是打破僵局。他贴心地挪了挪身子,给方濯空出一块地来,道:“这样吧,咱们先从第一步做起。方少侠,过来坐。”

柳轻绮话可能本无心,可落到方濯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层意思。他的脸倏地一下通红,好似被煮了一般,感觉头顶直冒热气儿,嗫嚅道:“做什么呀?”

这声音一响,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分明跟蚊蝇哼哼差不多。千般的矫揉做作,万般的矜持娇羞。他这辈子都没拿这种声音说过话,浑似一只巨钟被削成了绣花针,怎么看怎么膈应。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更遑论柳轻绮,这人在那头已经僵住了,好半天才抬起手搓搓手臂,悚然道:“其实,答应你,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吧……”

“不不不,师尊,是好选择,是好的!”

方濯连忙扑来,矫揉造作和矜持娇羞瞬间无影无踪。他这一冲又带了太久的忐忑与隐忍,由于紧张,整个人几乎是像一辆马车一样撞来,直接把柳轻绮撞得人仰马翻。他啪地一下被扑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方濯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脸红心跳,却突然浑身轻松,像是踏在云上,飘飘欲仙。

“太好玩了,你怎么这么好玩……”

柳轻绮笑个不停,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方濯被他笑得无地自容,柳轻绮不知道哪来的这些开心,笑得要断气,用力拍拍方濯的后背,叫他起身,却怎么也拍不开。

他一愣,笑容还在脸上,语气却放缓了:“怎么了?”

方濯紧紧抱着他,一声不吭。他的脸在黑暗里,唇边便是柳轻绮侧颈的肌肤,可却迟迟未曾贴上。灼灼心思中,他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手上力气却愈加收紧,仿佛要把他拦腰折断,直塞入骨血里。他喃喃着说:

“师尊,我想了你好久。”

“想了你”,就相当于“喜欢你”,这孩子到底还是脸皮薄,又被笑了一通,一时不知该不该这么直白地说出口。他没抬头,手指却在柳轻绮的后背上无意义地画了个数字,说道:

“算一算,可能要有七年了。”

“……这么久吗?”柳轻绮笑道,“我以为就是最近的事。”

“因为我要知道,我要想,我要去搞明白呀,”方濯低声道,“没有人帮我,我就自己想。自己乱琢磨。结果想着想着,还是觉得不对劲,还是觉得不是跟他们不一样。还是觉得……”

他抬起头,便瞧见柳轻绮近在咫尺的眉眼。他苍白的肌肤和略略有些干裂的嘴唇盈然在前,这不是一个多么好的状态,但方濯看得很认真。他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把距离稍稍拉开一些,微微垂了眼睛,笑一笑说道:

“还是觉得喜欢你。”

“师尊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心疼我而来‘喜欢’我。我知道师尊对我好,待我上心,不然在围猎场也不会那般辛苦来帮我……但是我不希望师尊勉强。你若是不喜欢我,我就不缠着你。你不要为了我而妥协什么事,我的喜欢无关紧要的,真的。师尊,我不知道你以前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高兴,希望你开心。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一个负担,然后那个负担的名字叫方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此生不安。”

他低了低头,在安静间隙,四周寂寥无声。一只手从一旁摸上来,按住了他的侧颈。方濯低声说:“我希望你开心。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

“所以,师尊——你不要勉强。我不图什么,只想在你身边。如果我可以给你带来一点幸福或者是快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你有太多事不愿意去做,以前我也总是勉强你,让你不高兴了,但现在我不想……至少让我陪在你身边,就算得不到你的爱,能看到你的心情好些,能让你的心结解开些,便是我最盼望的事。”

“我是自私的,师尊,但我现在愿意不那么自私。我希望你开心。”

方濯看着他,笑了一笑。随即他慢慢起身,将手从柳轻绮的身下抽出来,想要站起。他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之前是恐惧与激动将他打翻了。在这些狂热的情绪好不容易消退下来之后,他便在夜风中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落脚于柳轻绮的那句“我不知道”,想一想,就觉得心脏在猛地下坠,此前的震惊与欣喜都消失无踪。他慢慢地走着,又想到在房檐上看到的场景。是他执意想要让君守月远离这段不合适的爱情,不要总奢求着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对她倾心,他自己倒是愤然,可风水轮流转,最终要人勉强的却是他自己。他毫不怀疑、甚至从未动摇过这样的心思,就是柳轻绮很有可能会为了实现某人的心愿而默默地将己身放下。他疼他,喜欢他,以他为骄傲,他都知道。可这些情感里,未必掺杂着最重要的一种,也是他最渴求的一种,就是爱。

他不知道柳轻绮爱不爱他。他善于察言观色,看得清别人的感情状况,却在自己的棋局中迷失。

方濯抬起头,看看月亮,心头郁结,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那就听他的,不要再瞎琢磨,将决定权交给柳轻绮自己吧。

方濯做了这样的决定,却心中实在不甘。他想要在摊牌之前再做点什么,至少不能留遗憾,可到底,他拖着步子回到屋前,又在见到柳轻绮的瞬间消弭了所有的勇气,到最后所能孤注一掷的,竟然也只是看着他说出了这番话。

他的心跳得飞快。一方面是害羞,一方面是紧张。还有些失望于其中游移,可说出口后,那些沉吟与不甘便仿佛突然落入水中,只激起了一点涟漪,便沉底渐渐消磨。

他怅然地想道,其实不让我走,就挺好。

方濯意欲起身。他的本意是想要离开这间屋子,给柳轻绮一点考虑的时间,以及他确实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了,不能确保自己什么时候便突然改变心思,吓柳轻绮一跳。在灼热的情感表达和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之后,散场与冷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最后冲柳轻绮勉强笑了笑,轻声说:

“那我先回去啦,师尊好睡。”

柳轻绮依旧不言不语。就算是如何劝说自己,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黯然,方濯不声不响地爬起来,要下榻去,落在他侧颈的那只手却突然用力,又将他一把拉了下来,身子重重往床上一摔,方濯吓了一跳,只来得及撑起一边的手臂不让自己压下去,却不妨碍两人的躯体依旧狠狠地撞在一起,彼此发出一声闷哼。

方濯摔得胸口一窒,连忙道:“师尊,我——”

柳轻绮摸过他的侧颈,又顺着摸到后脑,轻轻把他压了下来。两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快要顶在一起,呼吸声渐次交缠。方濯眼前近乎虚幻,已经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却在眼里看到了嗫嚅的自己。他木讷地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落在后脑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随即嘴唇上落了一个轻软的吻。似燕落窗棂,轻点而过,只是嫌一下不够,又来了一个,随即便是柳轻绮带着叹息的声音。

“怎么不重要呢?非常重要啊。傻孩子,想这么多,以后的路,该走得有多累呀。”

方濯紧闭着嘴唇,被动地接受着这两个吻。柳轻绮亲完他后,便呼噜呼噜他脑袋后面的头发,笑了起来,道:“要不,今晚咱俩就这么睡?”

方濯撑在两侧的手臂啪地一下泄了力,整个人沉沉地压在柳轻绮身上。他一句话也不说,一个问题也不再问,只像一张席子似的呆板地铺着,半晌,却突然噗的笑出了声。

“我是挺傻的哈?”

他意味不明地抬头,正巧撞见柳轻绮那含着戏谑的目光。他不置可否,却诡然一笑,拖着柳轻绮的腰把他往上塞了塞,又狠狠往下一挤,笑道:

“那就听你的,这么睡吧!”

人撞进床铺里,挤压在一起,呼吸都困难,动一动就忍不住要笑。可心却飘在枝头,停在月中,如云欲飞。方濯脑袋空空,就算是身前与胸腔都如此火热,可脑子里却依旧只有一个字凛然作响,不必多言,只是赫赫一句:

啊!

方濯心里疯狂地尖叫一声,随即将脑袋一歪,枕在柳轻绮颈边,心想,为了报答师尊的爱我之恩,今夜,我决定激动地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一丝,本人没谈过恋爱,朋友圈里的恋爱人都是搞笑男女,实在不知道怎么写恋爱,只好硬脑补,如果把他俩写成了zz,那我就痛苦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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