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樱桃的瞳仁刹那间变得血红,开门见山地问:“这些日子在北都搅动风雨的,是你?”
男尸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口金牙:“你以为是谁?齐佳图呼吗?”
听到那个名字,李樱桃的手指略微颤抖了一下。
“小师妹,我对你没有恶意。只要你肯把师父留下的东西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男尸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大金牙,“公家的饭没那么好吃,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把你当成过自己人,何必费心劳神地替他们卖命。”
李樱桃嘴里发出“哈”的尖锐笑声,眼神冷得像坨冰块。
“谈条件,至少要本尊亲至才有诚意,你弄副傀儡膈应谁呢?”
男尸笑吟吟地说:“小师妹,你当我是傻子么?”
李樱桃真诚地说:“我觉得你有被害妄想症,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男尸不以为然地撇着嘴道:“你说话还是这样夹枪带棒,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樱桃嗤笑一声,郑重问:“你引我过来,就为了师父留下的东西?”
男尸道:“青龙观只剩你我二人,师父的衣钵自然该由我这个大弟子来继承。”
李樱桃凉凉地道:“你终于老年痴呆了吗?师父早就把你逐出师门,你不再是他的弟子!”
男尸干巴巴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可以不认我这个徒弟,我却不能不认他这个师父……小师妹,这笔交易很划算,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结案。”
李樱桃轻轻呼出一口气:“大白天的,别做梦了。”
男尸身上膨胀起一层黑漆漆的煞气:“这么说,是谈不拢了?”
李樱桃不屑轻笑道:“笑死,压根就没想跟你谈。”
男尸怒极反笑:“不合作,会死更多的人,你也不在乎吗?”
李樱桃添了下后槽牙,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片刻后忽地笑了一声:“大哥,我是尸王,您见过哪位大邪祟普度众生的?”
她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说:“不如各退一步,你现在收手,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放你一马,如何?”
男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中恶意满满:“放我一马?就凭你!”
李樱桃抬手朝虚空一抓,掌中多了一柄白骨长剑。
“你可以试试,缩头乌龟。”
话音未落,她已经闪到男尸身后,长剑倏然劈下,男尸顿时碎成八瓣。
一道白影逸散而出,在她面前凝出一道人形:“你……”
不等他开口,李樱桃又挥出了第二剑。
这一剑携着电光,将白影劈得狼狈后退。
“你以为你赢了吗?”
白影咳了两声,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
他抬起手,半空中浮现出一道雾镜。
镜面上,是被煞气环绕的海夕大厦,里面正进行着一场大型的生人活祭。
李樱桃掌中长剑一顿,只觉一阵胸闷,咬着牙说:“你还真是……几百年来毫无长进!”
白夜来淡淡一笑:“招式不怕老,管用就行。”
李樱桃剑尖指向他的眉心:“宰了你这个罪魁祸首,一切问题就都烟消云散了。”
白夜来嗤之以鼻,冷冷地说:“你大可试试。别怪师兄没提醒你,伤我一分,那边就会多死一个。这份因果,可要算在你的头上。”
李樱桃嘴唇动了动,努力抑制住骂人的冲动。
与此同时,有恃无恐的白夜来趁机攻了过来。
虽然只是一缕神识,他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短短一瞬,便已打出十几招,招招冲着李樱桃的要害袭去。
李樱桃投鼠忌器,不敢下死手,只好左躲右闪,寻找一击必中的时机。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打了百十回合,依然难分伯仲。
李樱桃心想,不能跟他在这地方耗下去,干脆咬破指尖,蘸着血在空中画下一道诡异的符箓。
白夜来瞳孔骤然放大,随即就听到无数鬼语环绕在他耳边。
“困住他。”
“别让他跑了。”
白夜来眉头一皱,正要反制,就见一道巨大的菱形法阵凭空出现,环在他神识周围。
他暗道一声不妙,瞬间抽回神识,回到徽東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
与此同时,一道阴煞之气顺着空间缝隙追过来,顺着他的眉心飞速蔓延至四肢……
“别动。”一只苍白的手掌伴随着清冷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白夜来没敢动,他能感知那道凶戾的煞气正在他体内游走。
“她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身后的男人问道。
“可不是,还是那副犟骨头。没想到她真的炼化了煞骨!”
白夜来顿了顿,恨恨地道,“当然是青龙观的传承,我那偏心眼的师父,总把最好的留给那个怪物!”
说着话,他感到浑身麻痹,脸色瞬间变得青黑。
“别这么说她。”男人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是怪物。”
白夜来缓缓转身,看向身后俊雅贵气的男人,扯出一个奇异的微笑:“她不是,你是。”
男人眼神毫无波动,淡漠地说:“能废话就证明没事,去干你该干的,别偷懒。”
白夜来冷哼一声,冲他比了个中指,倏地消失在空气中。
男人心情很好地走到落地窗前,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是我。今晚放丁成出去。地点,狸儿胡同。”
……
西普寺里。
被白夜来溜了一圈的李樱桃看着挂满干尸的大殿,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迅速回到地面,给外勤处打去电话,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处理。
随后,她又给后勤科打了个电话,希望赶紧派车过来接她。
然而后勤的车都约满了,明天下午才有空过去。
李樱桃:“……”
明天下午,黄瓜菜都凉了。
没法子,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
索性前方不远有个公交站,倒个三四趟车也就到家了。
正琢磨着,斋堂方向传来一阵饭香。
李樱桃正好站在风口,肚子紧跟着叫唤起来,她只好身不由己地迈向那吞金之地。
这会儿正值饭点,斋堂人不少,男女老少都在有序排队。
李樱桃站在长长的队伍里,垫着脚瞧了眼墙上的价目表,立刻从队伍中抽身,快步离开。
“拍黄瓜二十五,怎么不去抢!”
她气鼓鼓地顺着山路往下飘,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公交车站的牌子。
半个小时后,她坐上回城的大巴,在高速路上享受了一番风驰电掣。到了换乘车站,道路开始拥堵,从四环到二环,生生堵了两个多小时。
等她在自家附近下车,天已经黑了下来。
走进胡同,她就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李樱桃用余光撇了一眼,发现跟踪者是个光头的魁梧男人,脸上有疤,正悄悄跟在她身后,看着就不怀好意。
她觉得此人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看到胡同宣传栏里的彩色通缉令。
是他,通缉犯丁成!
通缉令上说此人极度危险,只要提供线索就能得到五千元奖金。
五千块,够给大米囤一大箱罐罐了。
李樱桃拿定主意,脚下加速,往一旁黑漆漆的胡同钻去。
电线杆下,光头男人伸出发黄的舌尖,猥琐地吸溜着口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李樱桃嗅到身后传来的腐臭味儿,勾起唇角,眸中闪过一片嗜血的杀机。
她学着电影里的桥段,发出怯懦的哭声,勾着男人往一条死胡同跑去。
丁成哈哈大笑,紧随其后,开始今晚的狩猎。
自信心爆棚的他并不知道,真正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还是那种看似柔弱可欺的猎物……
当男人抑制不住体内兽性,冲上去扑倒女孩时,丝毫没有发觉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毫不留情地撕扯开女孩的衣服,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贱人还想跑……”
话音还没落地,他忽然感觉手感不对,低头一看,怀里按着的哪儿是什么温香软玉,竟是个长满蛆虫的破布娃娃!
他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将破布娃娃甩在一旁,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黑洞洞的胡同里,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前方只有两个废弃的垃圾桶,墙角处靠着一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共享单车。
哪儿有什么漂亮女人!
可那女人分明就是跑进来了,难道躲在垃圾堆里?
他啐了口痰,借着月光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发下地上的影子多出一颗脑袋。
他战战兢兢地瞥过头,就见一颗血肉模糊的人脸正对着他笑。
丁成浑身发抖,转身就跑,却被地上的破布娃娃绊了一跤。
那丑陋的东西抬起碎裂的头颅,咧开嘴,露出两颗参差的门牙,活像他家那个多嘴饶舌的臭婆娘!
她不是被我活埋了吗?
丁成耳畔响起女人临死的呼喊,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往光亮处跑。
正在这时,一双满是尸斑的手臂抚上了他的胸膛。
他认出那是邻村小妹的胳膊,他也记得,那双胳膊已经被他切下来泡酒了。
难道真的是鬼……
丁成吓得嗷嗷叫,也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勇气,愣是将腐烂生蛆的臂膀拽下去,继续撒丫子狂奔。
李樱桃悬在半空,见他还有逃跑的力气,随手拽下一片柳叶,朝男人头顶掷去。
丁成只觉后背一沉,随后就听到女孩“咯咯”的笑声。
一股花露水的香气从他背后飘来,他瞳孔骤然扩大,想起了被他虐杀的学生仔。
丁成眼前闪过女孩惨死的样子,崩溃大叫:“是你自己不走运,死都死了,干嘛不肯放过我!我又不是有意杀你,是你身体太弱,经不住折腾……”
李樱桃听到这儿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
黑暗倏然降临,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如潮水般冲那禽兽不如的东西涌去。
丁成怔了一下,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他抡起王八拳,疯了似的跟空气搏斗。过了一会儿,他力量用尽,瘫倒在地。
无边的黑暗里,女孩的笑声与利爪环绕在他周围。
丁成骇然蜷成一团,两手举过头顶,做了个十分奇怪的手势。
他低声嘀咕:“魔罗保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李樱桃皱着眉头,吹出一口阴气。
丁成浑身一震,以为是他供奉的“神”来救他了,踉跄着起身。
这时,一只满是黑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丁成不敢动弹,更不敢回头,只好闭着眼,嘴里念叨着古里古怪的咒语。
几乎同时,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年轻女人从黑暗中冲出,奔着他的喉管咬了下去……
他惨叫一声,大小便一同失禁,瞬间恶臭扑鼻。
或许是秽物起了作用,他眼前一花,竟看到不远处有户亮着灯的屋子。
强烈的求生欲令他重新凝聚力量,撞开身前的女鬼,跑进院子求救。
李樱桃看着他跑进废弃院落,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唯一的光亮骤然熄灭,无数被丁成杀害的女人从犄角旮旯爬出来,朝他伸出黝黑的鬼爪。
丁成还没回过神,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掼在墙上。
纤长的玉手扣住他的脖子,戏谑地说:“贱人还想跑?”
丁成惊骇地望着眼前的美人,痉挛似的扭曲着。
李樱桃打了个响指,对一群女鬼说:“给你们五分钟。别弄死了,我得拿他换钱。”
丁成一个哆嗦,就觉腰部以下一阵剧痛。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樱桃转过身,在小院里踅摸出一块红彤彤的板砖,掂在手里。
五分钟后,报仇雪恨的群鬼逐渐消失。
濒临死亡的丁成祈求地望着李樱桃,希望给他来个痛快。
李樱桃冷笑道:“想死?太便宜了,你不配。”
说着,她突然将手里的板砖拍过去,正中丁成后脑勺,发出一声闷响。
凶神恶煞的通缉犯翻了个白眼,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李樱桃不慌不忙地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到12110上。
很快,西河派出所的孙斌警官就骑着摩托赶到了现场。
当他看清光头那张脸后,立刻呼叫总部前来支援。
“你怎么样?”他一脸后怕的问,“伤着了吗?”
李樱桃摇头,小声说:“没有。”
孙斌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你胆子也忒大了。这小子手里不止一条人命。”
“我看通缉令了。”李樱桃一脸傻白甜地说,“我下班回家发现他跟着我,就把他引到这边,给了他一板砖。”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冲上去,狠狠踹了男人几脚,送了他一个断子绝孙大礼包。
孙斌冷眼旁观,见那畜生没醒,也就没拦着她。
等到他同事过来,孙斌才伸手拽了李樱桃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轻声说:“行了,不要打人,打人不好。”
李樱桃假模假式地摸了摸心口,一脸惊恐地问:“他醒来后会不会告我故意伤害?”
孙斌笑了笑,心说这姑娘反射弧够长的。
“不会。”他说,“你属于正当防卫,不会有刑事责任。不过以后遇到危险,一定先藏起来报警,不要自己处理。”
李樱桃乖巧地点点头,羞涩地问:“那个,我这算提供线索,有奖金的吧?”
孙斌愣了下,哭笑不得地说:“有,肯定有。你这都算见义勇为了。甭管评什么吧,奖金跑不了,你先跟我回所里做个笔录。”
李樱桃点点头,跟他前往西河派出所做笔录。
等她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孙斌不放心,硬是抽调了一位女性协警把她送到家门口。
李樱桃进了院子,发现大米还没回家。
她给大米打去电话,大米秒接。
“出事了!”
电话那头,大米急出猫叫。
“那长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