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重重有力地踏着青草泥土，飞速向前奔跑。

在激扬的尘土中，胡闻珂边跑边扭过头，惊奇地大叫：“是大飞马耶！好高啊，你的翅膀好漂亮！”

“吁！”马夫勒停了车，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回身打开厢门。

程琳从里面探出头，碧绿眼眸镶在荔红眼尾前，十分激动地喊：“你快上来！我大哥说送你去北甘5号！”

“真的吗？太感谢你们了！”

上了马车，还没坐稳，胡闻珂就慌张地掏起口袋。

等抓到什么后，她便赶紧往衣服上使劲擦了擦，确认干干净净了，她才双手捧着，奉到两兄妹的面前。

“这是我的心意，拜托你们一定要收下，等我以后找到更漂亮的宝石了，我一定再送给你们！”

程琳偷望一眼她大哥，第一次没有询问，而是咬住嘴唇，下一秒，鼓起勇气般地闭起眼，快速伸手抓走那两颗石头。

程岐扫过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一瓶未开封的水递过去，说：“你先擦擦汗，然后再慢慢喝点水。”

“哇！谢谢！太感谢你们了，我跑得好累，都快断气了，累死我了，这里的风可真大，我喝了好多风，一直不停咳嗽，越跑越慢了，你们两个真是好人啊，我正好非常渴……咕咚咕咚咕咚！”

灌了大半瓶水后，胡闻珂停下来，从瓶子蘸了点湿润，在桌台上边说边写。

“你们太好了！我叫胡闻珂，这个胡，这个闻，这个珂。”

“一般我妈妈高兴的时候会叫我宝贝，生气的时候就叫我捣蛋鬼，平时就直接叫我珂珂了，你们呢？”

“我、我我我叫程琳！这个程，这个琳。”程琳手上没有水，只能着急地对着半空比划手势。

程岐坐姿端正，神情淡漠，像个摆入成人灵魂的冷漠人偶，虽然自己就是一个十岁小孩，但是他完全没打算参与其他小孩们的自我介绍游戏。

“哥哥，你呢？”

刹那间，四只圆溜溜的眼眸期盼地望过来。

三秒后，程岐只能妥协。

“我叫程岐。”

程琳赶忙抬起手，对着半空写：“是这个程，这个岐哦。”

胡闻珂的灰脸露出比平时更显得白灿的两排牙齿，她用力点点头，“琳琳，程哥，你们叫我阿珂就可以了，我的朋友都是这样叫我的。”

“阿珂！”

这是第一次交到朋友，程琳激动到脸都红透了。

她情不自禁地挪动小屁股，悄悄靠近一些，心底里时不时生出一点伸手捉住女孩手指的冲动，但因为羞涩，她又控制了自己。

程岐无言地望着两个眉飞色舞的女孩，并不打算加入她们。

“我跟你们说哦，我花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才到这里，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胡闻珂开始讲述。

“你好厉害啊！”程琳诧异地鼓起掌。

“一开始呢，我是骑脚踏车从家里出发的……”

女孩手舞足蹈地讲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打败许多怪兽，一路上翻山越岭，风餐露宿。

程琳目瞪口呆地听着，她又是惊呼又是担忧，有时捂嘴轻笑，有时捂紧耳朵，全身心投入到胡闻珂的冒险故事里。

就连外面驱马的马夫都忍不住在长胡子之下弯起嘴角。

在太阳滚下海岸线前，一行人到了北甘5号。

程岐主动发问：“你的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先帮你问一下。”

“贺儿，我爸爸叫贺儿，我妈妈醉了睡了都是叫他贺儿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写……”胡闻珂苦恼地说着。

程琳小声地问：“你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梦见过他！只要见到他，我就能认出来。”

“那就有点棘手，没有全名也没有照片。”

总不能三个头顶都不到大人腰间的小孩子，在人群中无礼穿梭，仰着头，不停辨认各个长相，不是就下一个，是就结束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辨认不到第三张人脸，她们就会被汹汹赶出。

“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吧，等明天再过来。”程岐伸手压住程琳的帽顶。

“可是……”程琳踮起脚，仍想帮忙争取一下。

胡闻珂却摆摆手，阔笑道：“谢谢你们帮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慢走，路黑小心绊脚石，再见啦！”

第二次告完别，胡闻珂回身继续趴在硕大的石头后面。

她瞪大双眼，聚精会神地扫描每一张远远飘过的侧脸。

“不是这个…不是那个……嗯呜——都不是不是不是……”

固执嘟囔了一会儿，她本来自信期待的语气渐渐消沉。

“是他骗了我？”女孩开始生出怀疑。

“谁骗你？骗小孩有什么意思？”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

程琳被陌生人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即躲到程岐的身后。

胡闻珂与她相反，反而雀跃起来，高兴地跳到男人面前。

“是您！叔叔，您肯定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对不对？”

她满脸盼望，激动到两只小手握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