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什么？！”林月在猛地喷出茶水。

“你擦擦嘴先。”胡闻珂操控着轮椅，滑到她身旁，递出素色手帕。

林月在乱擦一通，惊疑地问：

“你说你明日就要开启‘深脑界O计划’？目前深脑界的存在只是你们脑研部在十年前设立的假说，究竟有没有还要另说，而且你要怎么做？进入深脑界的首要条件可是得先骗过大脑啊！”

“看来你已经细读过我传给你的《深脑界最终报告》了。”胡闻珂得意地翘起嘴角。

“读过又怎样？”林月在难以置信地喊，“你要怎么让你的大脑相信你死了？”

“我已收到密报，明日??LPHA会在程岐的生日宴上暗杀我。”

“什么意思？你想将计就计、一石二鸟，让??LPHA帮你诈死，好使你顺利开启深脑界O计划？”

不愧是几十年好友，几句话便明白了胡闻珂的打算。

胡闻珂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解释道：“你知道的，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我与社会失联超过两日，只有濒死的我才能名正言顺消失一段时间。”

“我不同意！你的丈夫程岐知道吗？你的女儿程麟知道吗？你实在太过分了！老任性鬼！”

林月在倏然起身，不想再谈下去了。

若早知今日是谈这事，她肯定不敢赴约。

这个女人实在太会哄人，经常哄得她云里雾里就答应了许多悔事。

其他事还无所谓，但深脑界O计划就绝对不行！

“你可能会死你知道吗？稍有不慎你就会死！死的意义你懂吗！”

胡闻珂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回答：“我懂。其他人的能力我信不过，但我相信你。月在，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明日我究竟是真死还是诈死，就靠你了。”

对于她的先斩后奏，林月在简直气得全身狂抖，血压狂飙。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

“我没时间了。你清楚的，直到确认我死亡的最后一秒，那些??LPHA都不会放过我。”

——??LPHA，完全不同于和平主义的ALPHA，他们是毫无同情心，侵害性极强的侵略者。

——这是胡闻珂在三十二岁时为他们取的代号。

——从此除了优劣高低等之外，还有A和??的本质区别。

“这么多年来，针对我的明里暗里的杀机多不胜数，我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大家都在拼命保护我。”

林月在怒火中烧地瞪着她，狠声道：

“你这种宝藏不好好保护起来，难道要任其自灭吗？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OMEGA是你同一战线的战友，BETA是你的绝对利益盟友，ALPHA们也会选择跟你互惠共利，那些??LPHA根本不敢杀你。况且你手上还有那么多他们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他们哪敢真的要你的命？不过威胁恐吓罢了！”

胡闻珂捏紧了她的手掌，认真道：“他们敢！他们真的敢！但我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你究竟是……”

“听我说，现在每年元旦更新一次《O：A不干涉平等条约30.0》不过是废纸一张，血液里都浸着侵略肮脏的??LPHA们只是暂时蛰伏，但凡有机会夺了我的命、她们的命，再折断所有振臂向前的灵魂，这个世界最终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悲惨地狱。”

“但是……”

“求你帮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已经79岁了，你我都清楚我现在的身体条件已经活不到OMEGA平均年龄150岁，我能做的事已经不多了，就算要我死，我也绝不后悔！”

“胡闻珂！你实在太过分了！”林月在哭着怒骂。

“月在！帮我！”

即使林月在做了誓死不从的打算，但在下一秒，在那对坚毅黑眸的深重凝视下。

她最终软下背，垂头道：“好吧，我尽量。”

“好，亲爱的，我爱你。”

胡闻珂瞬间收起严色，笑意绽开，她快速地移着轮椅向后退。

“来，亲爱的，跟我来，我带你去看设备，今晚十一点前我们必须把总计划流程走一遍。”

“你这任性鬼！老骗子！”

林月在知道自己又上当了，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接过手，推着她的轮椅向外走。

绝密实验室设在地下九层，装修风格简约冷淡，没有一丝多余装饰。

“林将军，晚上好。”二十个老中青的核心研究员站在门口打招呼。

然而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复杂，有期待，更多的是担忧。

林月在熟稔地打招呼：“各位研究员同志晚上好，你们还在加班啊？小远，有安排宵夜吗？”

戴银框眼镜的女研究员小远说：“有的，今晚吃姜糖元宵，正在煮了。”

“哦，那我也要一碗，希望它可以保佑我和胡老友一辈子团团圆圆。”

“嗯！一定会！”小远重重地点头。

被点了一下的胡老友只当没听到，她带着林月在往最里面的实验间走。

偌大空间里，摆放着上千个巴掌大小的银机溶液舱，在冒着微小气泡的透明液体里，浸着一块块完整的人脑复制体。

林月在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些，惊讶地问：“这……这些就是你跟我说过的，这几十年来的收藏实验品？有没有我的啊？”

“有啊，你是009号。你先推我到001号前。”

林月在推着轮椅，在001号前停下脚步。

她好奇地俯身贴近了些，专心致志地看了几秒，最后肯定地说：“这是你的。”

“没错，这十年来我利用这些大脑复制体做了无数次实验，早已经确定了深脑界的存在。”

“真的吗？太神奇了吧！深脑界竟然真的存在？”

林月在震惊地瞪着她，一时间在心底里更佩服她了。

胡闻珂瞥了眼大惊小怪的朋友，疑惑地问：“你这几年不是跟我讨论过很多次了吗？”

“我以为你在吹牛啊，你吹我也吹，我只是好心配合你而已。”

“…我谢谢你啊。”

·

深脑界的存在，是胡闻珂最先提出的。

她推测，它应该存在于脑细胞神经元深层的潜意识记忆的反面内侧的里界。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脑部组织。

根据胡闻珂在十年前发表的报告，里面有一个最重点。

深脑界共有五层，每层都有通道。

在去极化和超极化同时发生的不可能瞬间，这个通道就会开启。

胡闻珂在无数次实验里得出结论：

第一层为【混沌记忆】

这里只存在本我意识，根据已有的主人记忆行动，如果主人的自我记忆意识足够强烈，便会时不时提出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为什么？

当已有的主人记忆行动时，如果碰触到某个曾留存强烈刺激的记忆点，那自我记忆意识就会发出提问，做出区别于原记忆的记忆行动。

胡闻珂将这个记忆行动称作：【突触性觉醒】

·

第二层为【清明记忆】

只要【突触性觉醒】的数量足够多，便会改变主人记忆行动的走向，造成不同的记忆结果，由此打开不可能通道，逐渐进入清明记忆，最后会变化出跟现实迥异的“梦幻记忆”。

但大脑本身不会承认梦幻记忆的真实性，大脑非常清楚这一切是虚假的，这是一场“清明的梦幻记忆”。

主人记忆行动也不会记录梦幻记忆，并且它会用模糊、抹除和欺骗来保证大脑的原始清醒。

最终，我们只能当它是一个梦境、一个生前走马灯、一个死前的幻想。

或者，也可以是所谓的重生，而现实便是前世。

当然，我们最终都是骗不了我们的大脑，因为我们会告诉自己，这个是我们的重生，而现实是我们的前世。

这是一个不属于谎言的谎言。

·

第三层……

·

两人长谈两个小时，直到小远在外面敲门，叫两人出来吃姜糖元宵，她们才意犹未尽地暂停。

第二天，在程岐的80岁生日宴上。

3个知大的博士生做完访谈，起身告辞。

其中一个突然停步，扶了下黑镜框，快速问：“尊敬的胡女士，您作为一位将OMEGA的地位提升到能够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最高领导者，同时您又与那位ALPHA相濡以沫五十九年，并育有一女，对此您可曾感觉到自我身份的违和？在事业和家庭中，您如何平衡这两个迥异的身份？”

又是这种试图激怒人的死蠢问题，BETA女保镖面无表情，手臂冷硬地打直，“请。”

……

静了一阵，胡闻珂说：“你们去玩吧，我自己待会儿。”

等周围一空，她便操作着款式老到早已停产的轮椅滑到塘边，独自望着一池深水。

“妈，怎么又自己在这？不冷吗？”程麟抓着毛毯闻风赶来。

窝在轮椅里的胡闻珂摇摇头。

“不冷才怪。琳姑难得出来，我得先去陪她。爸说了，他待会儿来陪你……”

“麟麟。”胡闻珂突然打断她的话，“麟麟，你感觉满足吗？”

“又问这个。”程麟细心替她抚平毯子上的皱褶，“有你们在，我每一天都很满足，我们约好了哦，我永远是你们的小宝贝，你和爸爸必须永远陪着我。”

“幼稚。”胡闻珂抬手轻敲女儿的额头。

“我喜欢在你面前幼稚啊。”程麟捏一捏她的指尖，边离开边说，“爸马上来，你等等他。”

胡闻珂慢慢敛起笑，凝视眼前的池塘，她的身后仍是一片欢庆的红。

快要下雪了，一片藏匿在其他枝叶身后的枯叶躲过了长青剂，露出半片属于这个寒冬的萧瑟。

凛风轨迹一过，枯叶便快速拨开伪装，随冬远去。

紧随其后的，是轮椅失了控飞速前进，头也不回地冲入十一月的刺骨冰水中。

“妈咪！祖母不见了！”

“掉湖里了！快救阿珂！”

“妈！妈！”

深水中的胡闻珂只能听到程岐惊恐到能投进水里捞她的沙哑喊声，她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他演技真好”，意识便断了。

庄园的雕栏大门旁，冷酷女保镖一声令下，2个博士生被按倒在地，黑框眼镜的那个逃快一步，但因为听说胡闻珂落水濒死的消息，不小心乐极生悲，摔断了两条腿。

·

·

“现在开始吗？”小远犹豫地问，她的嘴角还沾着姜糖汁。

“对！”林月在破釜沉舟，如今已没回头路可走。

·

·

胡闻珂眨眨眼，发现自己坐在地毯上，正陪程琳玩着解字谜的游戏。

手里握着她用第一笔实习薪资买的黑银钢笔，冷银色笔夹上镌了她的姓名缩写，金色笔尖上雕刻着象征自由的船锚标志。

笔的身体冰又硬，似乎无坚不摧。

她已经有六十年没有见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阿珂，发什么呆？到你了。”程琳倚过来，娇嗔间，柔软的唇轻啄几下她的面颊，尽显亲热。

是了，她与程琳亲密无间，谈天说地，抵足而眠，是对方最知心的挚友。

“…好。”胡闻珂顾不得脸上的痒，一笔一划写出错误答案。

在19岁的今日，胡闻珂提着亲手做的奶油蛋糕，雀跃踏进宏伟大门，好似跳入陷阱的蠢野兽。

但她那时不知，明明她一心只为了庆祝程琳的成人礼。

过了今日，她将失去程琳，也将失去自己。

她将沦落为牺牲品，家族的附属品。

以上设定全是作者胡编乱造，毫无依据，请勿当真考据。

如有对剧情设定方面的疑惑，可以直接留言问我，欢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