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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2章 血河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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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小殿下,”弗卢索紧追不舍,“这应该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毕竟那位精灵女士与你非亲非故,而我则捏着你兄长的心脏。”

虞影溯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橙色的眼睛因为阴霾的天空染上了暗色,仿佛在映射谁的内心。他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游刃有余的假面破开了一道难以察觉的裂缝,却依旧足以威慑所有人。

“可我留着她有用……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蒙塔尼亚先生可以理解。”

虞影溯明白要在整片大陆上翻云覆雨就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而现在回归暗党不是个好选择,因此凰笙在弗卢索眼里必须是一个筹码。暗党成员从来都无视血脉亲情,这或许是一场考验,又或许……和斐洛在西南气根那次一样,是一场仪式。

只是这次的祭品成了他的亲哥哥。

弗卢索捏着他的命门,他必须要是一枚来自羽家的棋子、一个制衡血族内部的筹码,和他手里的羽谿一样成为把羽画逼上绝路的拦路石。

“我们又不是什么闭塞的组织,但容我提醒一句,精灵可不是个好选择,”弗卢索走上了虞影溯给他铺的路,“不如来我这里,我把整个血族给你。当个亲王太委屈小殿下了,您明明可以胜任大君。”

虞影溯望向了自己的兄长,羽谿面容平静,仿佛被捏在掌心的不是他自己的心脏。

“看来我们现在的亲王大人有话要说,”弗卢索扼住了羽谿的咽喉,“您想说什么?”

但羽谿还没来得及开口,虞影溯却笑了:“蒙塔尼亚先生等不及了?这么突然地让我选过去还是未来,有点难啊。”

“我们的时间都有限,这不是……找了条捷径吗?”弗卢索也笑了,“不过是想让小殿下听听……因为说不定,这就是你和他之间最后的对话了。”

一个呼吸间,数十个血族便将这里包围。他们身上的浓重血腥气令凰笙作呕,悄然闪烁的金光因此瞬间熄灭。她没有把握面对数十个血族还全身而退,他们的法术一同袭来足够将她和虞影溯打成筛子,而作为法力源头的阳光被密不透风的乌云遮挡。

她需要阳光,有了阳光她能保证自己和虞影溯毫发无损,但羽谿……

“我觉得奇怪,”虞影溯说,“羽谿在您眼中……是我的谁?”

“你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兄弟,难道你连他的一句话都不想听?”

虞影溯脸色一沉:“如果您知道我在羽家的过往,答案应该显而易见。”

弗卢索失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人尽皆知他与羽画不和,羽谿既然是羽画的帮手,和虞影溯的关系自然显而易见。弗卢索或许只是想确认这一点,又或许是要他和从前的一切羁绊割裂,才有了如今的场面。

“我喜欢你的礼物,所以西南气根你可以留着,我不插手,”弗卢索说,“作为回礼,我会告诉血族的每一位成员,今天的你究竟杀了谁。”

虞影溯不明白弗卢索为什么要让他选,一面是藕断丝连,一面是妄图篡位。这是道无解的选择题,凰笙意味着势力,羽谿意味着亲情,弗卢索太了解羽家的人了,他牢牢捏着他的弱点,逼他选择未来还是过去。

而虞影溯明白,羽谿也明白,只有未来才能向前走。弗卢索如今的所作所为堂而皇之地放任他扩大自己的势力,这位暗党的首领明白成长的含义,也因此愿意冒险让他掌控权力。

那羽谿呢?他……

“小溯……”虞影溯听见羽谿叫他的名字,“小画种了很多花,就在家里的院子……她在等你回去。”

弗卢索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但羽谿并不在意,昔日从容的血族亲王如今的模样可谓狼狈至极。

“您终于肯说话了,”弗卢索低着头,如同在羽谿耳边低语,“不是说宁死不屈吗?”

但羽谿并不理他,他望着自己的弟弟,喉咙艰难地发着声:“大哥没什么用,但再怎么没用也不该是你的障碍……呃……”

弗卢索的眼中闪起了凶狠的血光,四周包围的血族同一时间聚拢,将虞影溯和凰笙圈在其中。虞影溯不敢动,但他却看懂了羽谿的眼神,他让他快走,离开这里,往他原本计划的路上去走。

“选啊!”弗卢索几乎要把羽谿的喉咙捏碎,血液顺着没入胸膛的手滴在砖石地上,聚成了一个水洼,“你选什么?嗯?小殿下?”

虞影溯的手还在口袋里,他摸着那个面目全非的捕梦网,看着天边逐渐散去的乌云,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选,”虞影溯说,“我选——”

但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羽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亦或是他本就存着一点剩余的法力,在虞影溯开口的一瞬间抬起了指尖抓住了弗卢索的手腕,猛地向内一压。他的嘴角咧开了,那是虞影溯从未见过的表情。他指尖的深蓝光芒和羽画如出一辙,但属于他的蓝光原本应是柔和的,却在片刻间迸发出了毁灭一般的能量。

“小溯!”虞影溯听见羽谿在叫他,“离开这里!”

虞影溯看见羽谿的手没入了他自己的胸口,他仿佛成为了接管自己身躯的神明,亲手捏碎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虞影溯觉得自己的思维忽地消失了,他看着羽谿的发梢逐渐化为灰烬,看着他被弗卢索擒住的手臂消失在洒下的阳光里。他从未觉得血族消散的过程如此漫长,直到羽谿的脸彻底成为了烈日下闪耀的尘埃才猛地惊醒。

周遭响起了兵马接近的声响,罗兰公国在琳琅天城的守卫军姗姗来迟,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阳光冰冷异常。

“我其实没想选择羽谿,”虞影溯的声音有点哑,“但我也不太愿意弑亲,可能是我在人类王国待了半年,多了点名为……‘人性’的东西。”

弗卢索听着他的话,笑成了一个癫狂的疯子。他伸手去抓羽谿被微风吹散的尸体,最终却只有指尖触到了一点灰。

虞影溯从未感受过如此滔天的怒火,他压着内心全部的情绪,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一旁的凰笙只觉得他疯了,不论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选择。四周包围他们的血族在羽谿灰飞烟灭之后便后退着散开了,他们给虞影溯留了一条路,一路通向王国的西方。

“我有个疑问,”虞影溯说,“不知道蒙塔尼亚先生能不能为我解答。”

“小殿下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如果我选择了羽谿,会怎么样?”

弗卢索像是愣了一下,但又忽地笑出了声。他的表现让姗姗来迟的守卫都止住了脚步,他们生怕这个阴晴不定的吸血鬼突然发疯大开杀戒,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但弗卢索却突然就恢复了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微笑着说:“那我让你们团聚啊。”

是啊,团聚,都化为灰烬,聚成一团也可以称作“团聚”。

虞影溯突然开始恨自己,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羽画,她一定会有办法同时救下羽谿和凰笙。她不用做这么愚蠢的选择题,而他却是个没用的废物,他用不了法术,即使知道是被别人封印了也依旧这么觉得。

他不够强,所以他不能脱掉这层虚伪的面具,不得不踩着别人的尸体向前走。

“说起来,小殿下来琳琅天城……究竟是为什么?”弗卢索问道,“是为了谁?”

他不能让塔尔变得和羽谿一样。

“当然是为了我的小主人,”虞影溯笑着说,“我来给他拿一个东西,然后……祝他安眠。”

“拿到了吗?”弗卢索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虞影溯轻哼着笑出了声,把手插进了口袋。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说,“不劳费心。”

不仅是捕梦网,灾祸化作的那个瓶子也被他装在了风衣内袋中。虞影溯的指尖给灾祸写了一句话,让他放弃塔尔的血,用尽一切禁锢住凰笙的一切动作,尤其是左手掌心的灵符。

『你确定吗?』灾祸的声音出现在他脑中,『从这里到塔尔现在在的地方至少需要三天,你撑不了三天。我一旦离开这点寄生的血液就支撑不了多久了,会很快消失。』

虞影溯指尖一顿,但依旧写了“确定”。

弗卢索挥了挥手,让周围的血族和卫兵同时退开了。

“请便,小殿下,”弗卢索作出了邀请的动作,“很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希望将来我能给您一些补偿……但现在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虞影溯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转眼就看见了从高空落下的萨兰·玻佩恩。他指尖流转的光拍在了虞影溯的后背,滚烫的温度沿着脊背流向四肢,几乎要让他跪下。

“不用谢我,”弗卢索笑着说,“我知道,你会特别喜欢这份礼物的。”

虞影溯根本说不出话,他后背剧痛无比,喉间一阵腥甜,血液险些涌出口腔。萨兰·玻佩恩对他下了咒,而他没有法力,没有屏障,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凰笙的手腕,灾祸趁机顺着他的指尖爬到了她的掌心,沐浴在阳光下的凰笙刚恢复了不到一成的法力,但仅仅一个呼吸间,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她的灵符被灾祸封得密不透风,而她也没有力气再和这样一个魔族至宝抵抗了。

而弗卢索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了她的冷笑。

“不知道这位精灵女士在笑什么?”弗卢索侧身问了一句。

“我在笑你是个蠢货,”凰笙高抬着头,“豺狼和丧家之犬最终都会是满嘴的毛,你们谁都讨不得好!两位在落魄荒地里聚成了堆,一个腥臭一个腐朽,烂得般配!”

虞影溯觉得精灵先知骂人的功力或许是一脉相传的,而琅轩显然还不够火候。

“你说什么?”弗卢索皱起了眉。

“我说你恶心,”凰笙的手腕被虞影溯禁锢,但谁都封不住她的嘴,“怎么,在漆黑的泥沼里待得久了,阿谀奉承听得多了,连别人骂你都听不明白了?你们谁都不得好死,精灵就是死也不会是垃圾手里发臭的棋子,你——”

辱骂戛然而止,虞影溯的嘴角还溢着止不住的血,却依旧一个手刀把凰笙打晕了。

“那么这位精灵先知我带走了,”虞影溯把凰笙扛在了肩上,“希望下一次见到蒙塔尼亚先生的时候,我们可以站在同一个高度说话。”

到了那时候,我要亲手挖出你的心脏。

塔尔和玄逐归谁都没想到,那二十多个吸血鬼根本不是来袭击营地的。他们中大多数直接前往了伤患所在之处,而为首的一个金发男性血族直朝着帅帐而来。

“在下克洛涅,奉命前来相助落月同盟,”克洛涅行了个简单的礼,“我们是来治疗伤者的。”

玄逐归和塔尔对视了一眼,便说道:“我去那边看看。”

他的封喉刃并未出鞘,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十足的戒备。克洛涅见状只能无奈地摇头,直至玄逐归走远,才继续开口。

“我们都追随大君,不得已加入了暗党。好在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会有恶趣味的考核,”克洛涅说道,“斯图莱特先生,我们在寻找小殿下。”

“到底是来找他,还是来治疗伤者,”塔尔冷声道,“人类不好欺负,你该知道不久前有几个废物在封喉刃下灰飞烟灭。”

“那是暗党管理的疏忽,他们也因此对玄家家主的行为表示赞同,”克洛涅微微一笑,“上一次战役是我们轻敌了,但对方的确太强。血族面对成群结队的火精灵没有与之抗衡之力,输得不冤。”

“这些你该去和玄逐归说,”塔尔收了手里的大剑,“找虞影溯什么事。”

“大君给了我一份秘密的信件,除我之外无人知晓。虽然书信阅后即燃,但这个信封我还留着,”克洛涅从衣袋里拿出了那份有着羽画火漆印的信封,“我——”

塔尔抬手止住了克洛涅的话,接过信封装了起来,说:“先过去。”

克洛涅根本没有说不的时间,他怔了一下,跟在塔尔身后向前走的时候不仅感叹小殿下的眼光着实独特。眼前的猎人不仅是个半魔,看着还特别难啃……

“有事?”塔尔停下了脚步,背后的视线让他觉得奇怪,“你想说什么?”

“没……没。”

克洛涅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佩服起了虞影溯。他曾经在特拉古欧森林边境见过这个红发的猎人,但他如今的样子和那时候相差太多,几乎变了一个人。

他们的来意的确友善,血族中学习过治疗术的少之又少,但来的二十多位却都会。只不过他们虽然能修复身体上的创伤,战争留下的后遗症却难以疗愈。伤员们对外族的恐惧完完整整地体现在了脸上,即使面对救命恩人也依旧难掩。

“出去说吧,”玄逐归叹了口气,“多谢了。”

“罗伊尔先生在我们出发之前特地叮嘱过,分内之事而已,”克洛涅笑道,“之后就是关于——”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个面色惊惶的卫兵的高呼给打断。

“精灵……精灵大军出兵了!”卫兵喘着粗气,“家主,我们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还有战斗的能力,就算加上兽人族的大军也——”

“后方人员带着伤者后撤,营地安插在距离天空树边境十公里处,”玄逐归按上了卫兵的肩膀,“所有能上战场的十分钟之内集结完毕,不想人类在这一战之后就对精灵俯首称臣的都给我去打仗,我没工夫管你们受到了多大的心理伤害。”

卫兵的恐惧肉眼可见,塔尔顿了顿,大剑再次在他手中凝聚成型。

“不想死就起来,或者滚去向精灵求饶,跪着把樊霄送进琳琅天城,从此人类再也没了君主,全世界都是精灵的奴隶,”他冷声道,“随意,反正混血在哪里都是苟且偷生,谁坐在人类的王座上并无区别。”

“换个别人吧,”远处传来了琅轩的声音,“只要我还活着,樊霄休想踏进法尔伽鲁姆半步。”

晨曦还未升起,黎明前的夜晚最为黑暗。琅轩左眼的琉璃珠倒映着星光,恍惚一撇能让人看见漫天的星河。他并非独自前来,君煌就跟在后面,巨大的龙翼已然展开,四肢附上了柔软的银白色鳞片。

雪原白龙周身的寒气弥漫在空气中,草地上留下了雪白的冰晶,给黎明前的黑暗加了一份刺骨的寒意。

“精灵的战场上怎么能缺少巨龙,”君煌半阖着眼,“但我没那么强的防御力,体谅一下混血种。”

“樊霄不会想到与人类的战争中还会有巨龙出现,他坚信龙族会永远龟缩在法特里柯山谷,”琅轩卷起了袖口,“今天的黎明,是红色的。”

战争永远不会缺少鲜红的染料,上一战的血还没有干透,又要混入新的了。

君煌并未完全化作巨龙,他改变了四肢和双翼,带着塔尔和琅轩升入了高空。罗兰公国的军队与精灵大军率先开战,那其中有王国的骑士,有联盟的猎人,还有吸血鬼。这场景放到半年之前显然是天方夜谭,他们本是千百年来都敌对的种族,却因为同一个敌人并肩作战。

但谁都心知肚明,这同盟仅靠利益支撑。

落月同盟的战士们高呼着,琅轩说他们或许在这一刻都是战争与毁灭之神迪斯特罗沃的信徒,因为没有人不渴求胜利。人类的心脏不应该被圈养在法尔伽鲁姆宽广的树冠之下,他们可以拥有自由和战斗,但那条路必定由尸骸铺就而成。

刀刃划破皮肤的声响被广阔的滨塔西斯平原无限地放大,精灵大军燃起的火被狂风呼啸着卷起,在还未落地之时就被血族的屏障阻隔。人类的骑兵高举着武器,他们被蒙眼的群马带到了战争的最前线,刀下是敌人的鲜血。

兽人族的利爪撕裂了精灵的战甲,狼嚎声从四处响起。塔尔听见了摩里恩的呼喊,滨塔西斯平原之上的珈蓝罗恩狼群从地平线的远处狂奔着袭来,它们是这片平原上最顶级的狩猎者。

谁说只有精灵和龙是自然之子,兽人也是。

没有人会为战争的开始吹响号角,但塔尔在高空仿佛能听见角斗场内震耳欲聋的呼啸。他再强又如何,上万的精灵大军足够将他碾入尘土,或许某个生灵拥有着逆转战局的实力,但那不过沧海一粟,终究难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轨迹。

滨塔西斯平原上烧起了烈火。

“我看到宴夕了,”塔尔低声道,“龙哥。”

“我算你半个师父,但即便如此,你也还是不听劝,”君煌无奈道,“没别的,活着就行。”

塔尔笑了一声,转头问:“那我要是快死了,师父来救我吗?”

君煌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塔尔攀着他肩膀的手便一松。深渊烈焰覆盖了他的每一寸皮肤,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火球,轰然落地之时带倒了大片的精灵。他抬起头,视线之内只有一个精灵依旧站着,她的头发是鲜红色的,高马尾的发梢还沾着暗色的血。

“宴夕?”塔尔站直了身体。

“是我,”她手里的长枪闪着寒光,“阁下何人!”

灾祸凝成了漆黑的弓,塔尔拉开了弓弦。

“去问你的精灵王,”塔尔的指间燃起了烈火,“问他欠涅亚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还!”

呼啸而出的箭矢划破了夜空,朝阳的光辉同一时间从地平线倾泻而出。但宴夕看不见阳光,塔尔周身缭绕的漆黑雾气将晨曦遮挡得严严实实。

唯有魔族才会如此。

“我不知道什么涅亚,但我知道你是精灵族的死敌,”宴夕挥舞着长枪,挡开了箭矢,“魔族就应该在毁灭在北大陆,败类。”

箭矢与火焰融为一体,恍然间仿佛划破了黎明与黑暗的交界线。深渊烈焰散发着滚烫灼热的气息,方圆百米之内无人能靠近。塔尔连发梢都带上了白金色的火苗,他在宴夕眼中仿佛一个沐浴着地狱岩浆的古代恶魔,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罪恶的光。

灾祸在眨眼间化作大剑,追随着呼啸而出的箭矢扬起了尘埃。宴夕坐在她的坐骑之上,她躲过了箭矢,巨鹿的角张牙舞爪地肆意生长,仿佛在两人之间织出了一张阻隔一切的网。

“小鹿,带我奔向胜利吧,”宴夕低声道,“杀了他。”

长枪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红缨被火苗吞噬,仿佛泣血的丝线。

“恶魔!”宴夕高声道,“去死——”

长枪与大剑碰撞,白金色的火吞噬了鲜红。那柄长枪上的红缨在瞬间化为焦黑的灰烬,巨鹿的眼睛被塔尔的火烧瞎了,一声嘶鸣划破了长空,彻底激怒了宴夕。长枪划破白雾,塔尔一个回身轻而易举躲过,灾祸瞬间化为散鞭。

巨鹿的皮肉被漆黑的钩子硬生生刮出了数十道血痕,烈火继踵而至。鹿被剧痛刺激得几乎失了意识,它把宴夕甩下了背,而直至此时,这位精灵族的将领才意识到对方是个怎样危险的角色。

“你要杀我,”塔尔甩掉了灾祸上的鲜血,望着从地上狼狈爬起的宴夕,咧开了嘴角,“你杀得了?”

宴夕听见了狼嚎,珈蓝罗恩狼群是世界上最集聚的野生狼群落。摩里恩的呼唤让这些天生的野兽战士加入了厮杀。而一声高昂的龙鸣仿佛是高空的应和,让宴夕在一瞬间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为什么这里会有巨龙?人类怎么可能获得巨龙的帮助!

“听见浪涛声了吗?”灾祸再次化为大弓,箭矢包裹的火被黑色的雾气彻底吞没,“你们该偿命。”

宴夕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那条发源自灵池的河流早已被染成了血红。那里面有人类的血,但更多的却是精灵的血液。

“看看你周围,宴夕,”高空之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宴夕闻声望去,见到了一个本以为永远不可能再见的人,“樊霄没有告诉过你,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吗?”

琅轩的脚下是一根金色的细线,他被龙翼包裹着,仿佛从云层之中的天堂走入地狱。宴夕彻底傻了,而就在此时,静止不动了很久的塔尔又突然发动了攻击。

“你们小瞧人类了,”塔尔挥舞着大剑,硬生生把宴夕撞出去好几米远,“所有人都在小瞧人类。”

“法尔伽鲁姆不属于懦弱的种族——”

“更不属于侵略者!”

塔尔也是一惊,他根本不知道玄逐归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封喉刃似乎沾染了他周身的黑色浓雾,带着血腥气的剑锋在触到长枪的瞬间调转了方向,直朝着宴夕的咽喉而去。长枪堪堪抵挡了致命的一击,宴夕却因此被横扫出去,狼狈地翻滚在草地上,沾了一身的污血。

“你怎么来了?”塔尔随手挡开了扑上来的精灵士兵,“我还没怎么和她打。”

“还说别人,你打起来也是个不顾周围的,”玄逐归甩掉了手上的血渍,“该撤退了,他们的援军快到了。”

精灵大军后方闪起了数个巨大的传送阵,塔尔顺着玄逐归指尖的方向望去,在高空看见了一个长发的精灵。他的头发有着白金火苗的色彩,一双淡绿的眼睛望着染血的草坪,却又仿佛看着空寂的荒漠。

“小夕,撤退,我们不打了,”他的声音覆盖了整片平原,“小鹿伤得太重了,我说过,你不该把它带来战场。”

樊霄在和宴夕说着话,但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琅轩身上。

“我——”

“听话,”樊霄沉声道,“你答应过。”

宴夕咬着牙,半晌还是依言吹响了后撤的号角。精灵大军无一恋战,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传送阵的范围内。玄逐归见状便下令撤兵,他不准备追过去,对方显然还有战力,穷追不舍只会自取灭亡。

而直到传送阵最终关闭,樊霄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你看上去……过得不错,轩儿,”他轻声道,“还和龙在一起。”

琅轩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被太多情感淹没,却奇妙地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君煌从他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琅轩一怔,脚下的细线便断了。

“冷静,”君煌低声道,“你想和他说话吗?”

琅轩盯着地面,又吃力地抬起头。樊霄离他太远了,远到他用一只眼睛只能勉强捕捉到他的轮廓,看不清动作,也看不清表情。

“有什么好说的,”琅轩重新凝聚起了脚下的金色细线,留给了樊霄一个后背,“说我恨他吗?太愚蠢了。”

琅轩感受到了一阵风,但不知道是高空的气流还是别的什么。他猛地转过头,却发现那个帝王不再看他了,反倒是望着还没离开战场的宴夕。

“小夕,走吧,”樊霄说,“我一会儿再回去。”

宴夕不知道樊霄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精灵族伤亡惨重,但人类也不遑多让。他们没有输,也不会输,可又为什么要撤退?但宴夕不会忘记樊霄说过的话,她要对精灵王的一切言听计从,包括杀戮,包括离去。

但她没那么容易走,灾祸漆黑的色泽刹那间夺走了宴夕眼前的光,突袭悄然而至。原本已经转过身的樊霄忽地回头,他看见了那漆黑的剑,又在同一时间看清了塔尔的脸。他的眉眼长得和涅亚太像了,像到让樊霄一瞬间眼花了。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狂风掠过了血河,水花被强行镇压到了河流之底,又在风过之后掀起了滔天巨浪。塔尔被这一阵风刃扫出去数十米远,等稳住身形再次抬头之时,宴夕早就已经走远了。

“你是谁,”樊霄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琅轩笑出了声,樊霄应该是知道答案的。暗红色的头发,深灰色双目中闪着银光的碎星,还有手里的那把漆黑的武器……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早就离去的人。

“我是你的债主,樊霄,”塔尔沉声道,“来向你索命。”

克·觉得塔尔A爆了·洛·于是逆了cp·涅:“我他妈的一直以为小殿下是个纯洁善良只不过有点叛逆的特别弱的小孩,谁知道他竟然找了个这么凶的?逆了怪我???你问问我们那一大帮子看着他长大的老家伙,他和塔尔站在一起的时候谁他妈的能想到他是上面那个啊???啊!???”

对不起,但我开始期待戴着完美绿茶白莲花假面的花儿了。

设定细化:宴夕和塔尔照法力值来说差不多强,但后者更擅长对战。而且宴夕的火有很多都被四周的火精灵所用,她一来轻敌二来分神,就会被打得很惨。

樊霄是风精灵,他是全世界最强的风精灵。

第83章 第82章 血河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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