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梦如浮萍，摇晃着，渐渐消散了。

陈婷生物钟一项准时，纵使昨晚做了不该做的事，早上依旧准时起床。她坐起身，被子蜷缩在脚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昨晚的吻。

——是她主动吻的舒淇。

一想到这个概念便让她脸颊发烫，她不敢在清醒时面对舒淇，给对方买了早餐放在桌子上就跑了。

舒淇醒来已经逼近中午，揉揉眼打开陈婷房间的门——空的。心猛地一颤，急匆匆跑回房间拿手机，陈婷发了信息。

【t：有事，先走了。早饭记得吃。】

舒淇看见心里挺不是滋味。昨晚主动亲的是陈婷，跑路的也是陈婷，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总是叫人被迫承受，却从不让人主动。

【一只小猫：你亲完我，不负责吗？】

发完信息，舒淇便把手机丢一边去了，刷牙洗脸，慢吞吞地吃饭。今天是要上班的，但是舒淇就是故意晚去的。不为什么。工资她扣得起，就是想用自己微弱的方式反抗一些人而已。

她出门时带了盆自己养着的仙人掌，准备放在自己办公室添添绿意。

外边日光大好，光秃秃的树在太阳下闪烁着光芒，像是秃顶的老头。有人慢悠悠地打太极，有人急匆匆地赶地铁。总之，白水的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但是空下来的功夫，又会有人蹲下来和路边小孩说说话。

舒淇就是那个说话的人。

舒淇木着脸想。她发誓，她绝对不是主动搭理小女孩的那个。

羊角辫的小女孩在路上东张西望，裙子的边角染上了泥泞，舒淇叼着包子从旁边路过时，心情大好地提醒对方一句——你裙子脏了哦。结果下一秒小女孩就拉上她的手臂，拽的特别紧，大声喊：“你把我裙子弄脏了你赔我！！！”

舒淇默默转过头：“你在和我说话吗？”

街上的平静打破，大家瞬间开始吃瓜，有知道真相的——毕竟老爷子一直在这打太极，看见小女孩转悠好久了。老人家说话就是犀利，一语点破众人叹惋离开，连连咋舌。老爷子继续平静练习太极八段锦，顺便偷偷勘察周围情况。

小女孩见舒淇面容平静，且周围没有人凑上来指指点点，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你你你你你欺负小孩！！！”

舒淇收到了女秘书的信息，心情本来就烦躁，小女孩一胡搅蛮缠，因为陈婷买了自己喜欢口味的包子而生起来的开心荡然无存：“要不要查监控？”她扬手，指了指最近公园里的摄像头，冷淡地问。

小女孩吞了下口水。

靠。失策了。

怎么这么好看的姐姐一点都不好糊弄啊？

舒淇见她不说话，抱臂懒洋洋地吓唬小孩：“再这样，我把你丢警察局去。好好教育。”最后四个字她咬的极重，仿佛不这么吐露词汇咬伤的便是小孩。

小女孩被吓到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果咩纳塞……”

“但是生病的妈酗酒的爸没出息的姐姐和破碎的我要求我只能这么做了啊……”

少女表情真挚，泫然欲泣。

舒淇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有点害羞，拉了拉衣角才说：“……我叫陈然。”

舒淇表情又怪了几分。她不信这世界上的缘分这么巧。深呼一口气再问：“你说你有个没出息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表情真挚，咬字清晰。

“陈婷。”

舒淇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婷这个名字像是有魔力，所以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跟着小女孩回她家了。仔细看陈然的面容，其实和陈婷并不像。因为陈婷的长相偏冷，陈然的长相却有种媚态，表情鲜活又灵动，舒淇联想不到是正常的。

再回过神，她已经站在小女孩家门口了。

舒淇问：“你就这么把陌生人带进家门，不害怕？”

陈然“嘁”了一声：“没大问题的啦。我信得过你的舒琪姐姐。”

啪嗒一声。

门开了。

陈然把钥匙一丢大喊：“妈，我回来了。”

妈。

这时候舒淇脑子几乎短路到要说，妈？你妈是陈婷妈妈吗？你是那个人的亲生女儿吗？

来不及了，眼看女人马上就要出来了，她拎起自己的仙人掌就跑。

她听见陈然的喊声。

“喂，你别跑啊！妈妈，就是她把我裙子弄脏的。”

跑，快跑。舒淇在心里大喊。不要看见那个女人，不要看见那个男人。快跑。现在不是小巷生活的年代，但是舒淇永远被困在小巷的阴影之中。

她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问是谁。也听见了陈然趾高气扬的声音。

“她叫舒淇。”

终于跑出了陈然家在的小区，舒淇看着东倒西歪的仙人掌，心疼的快碎了，一边急匆匆地赶去公司。女秘书找她其实是道歉，漂亮话说了一大堆，舒淇看着看着便不生气了。女孩子何必为难女孩子。发了个表情包便当事情过去了。

她当然不知道，她发完信息就被柳序截图甩公司小群了，骂她态度敷衍，骂她高高在上，而舒淇傻的不知情，还以为柳序是个好人，和她一样都是被压迫的打工人。

她到了公司，被经理骂了，被同事冷眼了，但是顾不及多想，有人便在上班时间骚扰她了。

【t：听我妹说，你把她裙子弄脏了。】

舒淇霎时间委屈的不行，砰砰砰用力地敲字，手机屏幕都快被戳碎。

【一只猫咪：你不关心亲没亲我。】

【一只猫咪：你只在意你妹妹是吗？你只在意我弄脏了她的裙子是吗？】

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天，陈婷才慢吞吞地发了一句对不起。

舒淇又气又恼，气的是陈然人小鬼大，恼的是陈婷不回她上面的信息。一恼之下把备注改了消息免打扰也打开了。

备注是——蠢婷。

不回陈婷了，因为总经理在公司大群艾特她单独去下办公室。

舒淇本以为又是各种的刁难，但没想到总经理没有延续上次的话题，只是通知舒淇。

“下周二早上八点，赶往霖内的飞机，裴家举办了一场香水秀。我需要你在此之前挑好香水并且写好介绍词。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去，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做不好，拂的是公司的脸面。”

总经理淡淡说着，把注意事项等等文件推给舒淇，舒淇扬起脸，感觉被重用了，笑了，像花开：“谢谢经理的器重！”

经理也笑了，带着深意。只不过舒淇过于高兴，是无法察觉到这一点的。

其实回办公室的一路上舒淇都想把k的成名之作——疏蓝拿出来用。要知道，当初疏蓝掀起的影响力可不仅仅局限于国外。但是她没有复出的打算，至少，她还不习惯以k这个圈佬的名字工作。

没做好准备，也就只是想想。

舒淇叹了口气，先翻阅这几年本公司研制出的版权还在手中的香水。

其实香水这种东西，只有圈内人能搞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做些不好的事，外行人闻个味道也就算了。用劣质品代替优质也是区分不出的。

所以香水最直观的价值就体现在名字、颜色、寓意和解说词等方面。

只有在这些方面把顾客的胃口钓足，才能吸引人再去了解这款香水好不好闻。

舒淇掐了掐眉心。

国内香水都挺普通的，总是爱啊喜啊的重重叠叠，颜色也不够清亮。看了半天感觉都是次品，她拎着文件就去找了对应部门。文件往桌上一丢，抱臂：“没有更好的了吗？”

“就拿这些糊弄我？”

被砸的人直愣愣地面对舒淇的火气毫不退缩，见了的人都得夸一句猛男子。

“……我们最好的也就这样了。”

“看不上自己调呗……”

舒淇扬眉，讥讽一笑：“如果此事需要我出手，我就不是高管了。”

她冷冷开口：“给你一下午，今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所有的香水记录和你挑选出来的文档。两个文档分开发我，我不满意，你们谁也不许走。”

也怪不了舒淇着急。今天是周五，公司单休，算上今天还能准备三天。要知道，这可是与大公司签约的机会，一款香水的成功推出，后面的会轻松很多。

裴家的公司在国内是出了名的严苛。

所以，不从内严格筛选，拿出去垃圾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舒淇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离开，下面的人叫苦不堪言。

她刚准备继续看注意事项，电话就打过来了，瞄一眼备注，妈妈。奇异的感觉在心里升腾，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种失落的感觉。好像是期待某人来哄哄她的吧。

对，到现在都没法信息的某人。

舒淇刚接了电话，立马反应过来。

——不对啊。

她给陈婷开免打扰了。

于是听着妈妈的话翻阅手里的文件，其实迫不及待地想挂电话看看某人发了什么。

她妈妈先是和她闲话家常，大概说了些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中饭吃了什么啊工作怎么样啊云云。

末了才小心翼翼地问一句。

“我听说你今天去那人家啦？”

舒淇动作一顿。

工作方面全是我编的，不要太考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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