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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戴老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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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净月眉毛一挑,语气生硬地打断杨瑞:“对不起杨队长,你怀疑是我们的专家季从云故意放火烧的江城度假村?”

在对杨瑞说这话时,他刻意加重了“江城度假村”几字。

叶净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定了定神,拼命按耐住此刻狂跳不止的心。他虽还尽力自持着,心中却如一团乱麻。

他已经在想着该如何将杨瑞的注意力引到长江商会头上——毕竟在那不久前自己大张旗鼓地去江城度假村打过顾朋,没错,只有将火引到自己头上,才有可能救季从云。

没想到杨瑞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季从云身上。他摇摇头:“不你误会了,我是说和季从云一起的那个男人。”

“我见过他,多年前就见过。听说他早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景水村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前妻,我的意思是,他有很大的嫌疑。”

杨瑞朝叶净月靠近了些,直视着他的眼睛:“年轻人,我只想问问季从云,和他一块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

叶净月镜片后的眼神不知何时又变得阴鸷无比。他冷哼一声,眼神状似轻蔑,脸上却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那既然是你们淮口的案子,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专案组的人没空也没道理接受你们支队无端的审问吧。”

叶净月摊开手,哑然失笑:“杨队,失陪了。”

话毕他径直起身,走出了审讯室的门。

叶净月脚步愈来愈快,到最后近乎奔跑起来。他喘着气,面色苍白,额上沁出一层绵密的冷汗。

……

“戴叔,您先别走!”

市局大门外的马路边,叶净月叫住了已经快走过拐角的戴望。

戴望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叶净月小跑两步追上他,喘着气望着老人略微佝偻却挺直的背。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坚持做情报工作,是为了找您的儿子?”

戴望没有回答。继续朝前慢慢走了。

叶净月心中的疑惑在那一刹那达到顶峰:“我一直不问您……但是戴叔,三年了,你真的能寄希望于警察么?”

清瘦老人的背影一僵。

“我相信你。”戴望道,语气一贯温和,却毋庸置疑地坚定。“既然你如今知道了,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清楚我不会放弃。”

“这次杨队的意外发现只不过是个偶然,他通知我时,听到你的名字,”戴望转过身,银白的眉微蹙着,他长吁一口气,语气却并不失望:“我就知道又是白费力气。小岭的事……不会是你。”

叶净月沉默了。他也是在这短短的一天里才知道,贝文秀案的肇事司机戴岭竟是戴望的儿子。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

“那您又为什么,从六年前就开始做情报工作?”

戴岭是三年前死的。

天阴沉沉的。戴望看着斑驳的树影间落在鬈发青年头顶的昏暗天光,沉吟了一刻:“我们先回茶楼吧。”

快到八月了,马路边不知何时竟聚集了些落叶,是合欢树的叶子。被扫到道路两旁的落叶中泛黄的和葱绿的都有,江风把它们扬起在空中,旋转着飘飞起来。

坐在出租车后排,叶净月盯着窗外的落叶一言不发。戴望在他身旁安静地坐着。

“戴叔,戴岭和您……六年前就断了联系么?”

明月茶楼的牌匾依旧不怎么起眼,哪怕是白天,从步行街上远远望去,门面装修得毫不华丽的茶楼就像是没有招牌。

工作日的下午,茶楼大厅里没什么人。只有三两桌客人,点了些茶水点心坐着聊天。

穿过大堂上了楼,戴望的脚步很快。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戴望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没错。小岭自从七八年前就和家里没了联系。”

戴望在门边站着,手扶着门框微微喘着气。清癯老人平日里淡泊平静的眼神此时有了波澜。

叶净月望着老人眉间复杂地神色,搀着他的胳膊走到沙发前。“您先坐下说吧。我给您倒杯茶。”

戴望看着年轻人一言不发倒茶的背影,继续道:

“小叶,你大可以放心。我知道小岭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学坏。”

叶净月的手一顿。他明白戴望的意思是——他绝不可能和兰唐那样的人搅在一起,更不会掺合任何有关AT的事。

他赶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和家里关系不好。说起来都怪我。”戴望接过他递来的热茶,看着茶水在充足的冷气中徐徐升腾起的热气。“六年前他娘病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老板娘生了场大病,当时还经营着早点铺的戴望求助顾朋无果,是小叶出手帮了他。

“小岭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他娘得病的消息,受人蛊惑才去做那犯法的事……就为了拿那笔钱给他娘治病。”

说到这里,戴望不易察觉地哽咽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定了定神继续艰难地说。“这傻孩子。可我三年来无能为力,连他被什么人害死的都查不清楚。”

房门忽然被敲响。叶净月起身打开门,罗夏和季从云带着一身雨水进来了。

“你怎么不等等我们?”

头发湿漉漉的罗夏擦着额上的雨水,生气地质问叶净月。

坐在窗边的戴望拉开窗帘,“外面又下雨了么?”

雷声忽然爆炸在众人耳畔。紧闭的门窗被狂风推得一震,暴雨霎时倾泻下来。

阴霾的天际划过一道的闪电,昏暗的屋里,几人的脸被照亮了一瞬间。

……

“你是说,戴岭是为了一笔钱,受人指使才去撞的贝文秀?”罗夏震惊地扫视着叶净月的脸,“贝文秀的车祸,不是偶然?”

后者沉重地缓缓点头。

“有人故意指使他撞伤贝文秀,然后给他钱?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罗夏的眼前闪过贝锡兰那张阴柔俊秀的脸。还有贝锡兰擅自跑到长江公馆见兰唐的那个晚上——

“兰唐?”

行舟车行被兰唐收购,随后兰唐又安排人进行舟车行,撞伤贝文秀。又在此时挺身而出——以贝锡兰的家庭条件当然付不起高昂的手术费,自然而然地,兰唐就成了贝锡兰的救星。

“真是卑鄙的手段。”半晌,罗夏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那他为何要杀小岭?”

一言不发的戴望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小岭老老实实坐了三年牢,兰唐没有理由杀他灭口。”

“戴叔,他出狱以后,没有和您联系过么?”叶净月问。

戴望盯着窗外的暴雨,无奈地摇摇头。

“小岭在……撞贝文秀之前就不声不响把钱汇给家里了。出狱以后……也没和我见过一面。我找不到他,谁料到他会在淮口丢了命。”

叶净月感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季从云,果然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贝锡兰在哪?”季从云从他脸上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他的情况还好么?”

罗夏:“你忘了?那天和其他‘兔子’一起,暂时被带回淮口了。”

“还在淮口?”

闻言季从云心中一沉。他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停在了满是雨渍的窗玻璃上。起身:“我们先走吧。”

“那先这样,戴叔,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叶净月领会了季从云的意思,也站起来,对戴望郑重地说道。

戴望点点头,从柜子里拿了伞递给他们。不知何时叶净月已经拿了件雨衣,出了门。

“小叶,你等等!”

瓢泼大雨中,听到季从云的喊声,披着雨衣快步行走的叶净月放慢了脚步。

季从云离开罗夏的伞,在雨中跑了几步追上叶净月,一把扯住他雨衣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准备去找叶策?”

叶净月回头看了一眼快要追上来的罗夏,紧紧抿着嘴唇对季从云使了个眼色,摇摇头,微张着嘴从齿缝中吐露出几个字:“从云哥,你见着施远山了么?他现在在哪儿?”

“施远山?他和晓晓一起,一直待在长江商会吧。”

季从云狐疑地看着小叶。他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跟叶净月讲方才叶策身边那个眼熟的男子。

罗夏踩水的脚步声响起在身后,季从云犹豫片刻,松开了手。

叶净月拦了辆车,迅速关上车门离开了。

“我说你们搞什么鬼?”罗夏喘着气追到马路边,替季从云打了伞,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雨中飞驰而去的出租车。

“你知道叶敏在哪么?”季从云转念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问罗夏:“你和小叶到镜城去的时候,他和施远山在哪?”

施远山?罗夏一头雾水,刚想追问,看到面色凝重的季从云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雨声和雷声太吵了,季从云开了免提把音量键按到底,才勉强能听见高亚宁的声音断断续续从电话那头传来:

“从云,兰唐回淮口了,上次专案组带回来的病人一半在淮口人民医院,一半在淮口精卫……”

“贝锡兰在哪,你清楚吗?”信号不太好,季从云紧紧握着手机贴近了耳边。“喂?亚宁姐?”

“不知道。我再想办法打听吧。你们这次都还好么?没有人……受伤吧?”听得出高亚宁语气有些踟蹰。

季从云侧过头看了一眼罗夏,罗夏眉头紧锁着扭过脸去,一声不吭。

“没有。罗夏和小叶都没事。亚宁你自己一个人在淮口也千万小心。”

-

【江城别墅区】

出租车在庭院门口停下。叶净月手中抱着雨衣下了车,冲进雨里。

他快步走到庭院门口,按开了指纹锁。

穿过庭院,只见玄关处的门果然虚掩着。

叶净月砰地一把推开了门,踩水湿透的鞋没来得及换,他朝客厅里走了两步,喘息着四处张望。

蓦地,叶净月感到后背一凉,一个冷硬的物体抵在了他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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