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柏睁开眼，卧室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银白色的屋顶。
他抬起手，属于人类的手掌出现在了视野内。
手背和手腕上各有一道浅色的疤痕，位置和他记忆中一致。
时文柏长呼一口气。
他按照摊主的指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将戒指送给了唐安。当晚他在纠结和不安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太好了。”
他将手背贴在额头上，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随后他腰腹用力，从床上坐起。
一坨绿色冰凉的不明物体落在了他的手边。
“啊！”
听到时文柏的喊声，唐安扶着门，从卫生间探出头。他嘴里满是牙膏的泡沫，言语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他看到时文柏拎着绿色的长条，光着脚嗒嗒嗒地跑到他面前，说：“有蛇。”
唐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被时文柏捏在手里的生物。
确实是蛇。
它深绿色的鳞片呈毛状翻起，身体细长，约有六七十厘米，尾部正绕在时文柏的手腕上。淡黄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唐安，蛇信伸出又收回。
唐安似乎能从它的脸上看出，它很无语。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无语的情绪是由精神力反馈而来的。这不是条普通的蛇——这是哨兵的量子兽。
时文柏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手腕微动将蛇转过来，和它对视。
他感知到了手里的蛇与他的联系。
时文柏又将手腕转过去。
一大一小两双眸子同时看向唐安。
时文柏说：“这好像是我的量子兽。”
这下换唐安无语了。
他回到洗漱台前，接了杯水漱口，将嘴里的牙膏泡沫清除干净。等他用毛巾擦干嘴唇走出卫生间，时文柏还站在门后和自己的量子兽大眼瞪小眼。
“很漂亮。”唐安称赞道，“看上去是蝰蛇类的。”
时文柏又说了一遍：“这是我的量子兽欸。”
唐安点头道：“嗯，恭喜。”
“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平淡？”
昨晚半夜醒来时，唐安已经预想过了时文柏精神力异常波动的原因，现在真见到迟来了好几年的量子兽，也没什么意外的。
他守着时文柏，差不多一夜没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看时文柏显然需要发泄下激动的情绪，唐安说：“不然，你把它给我，然后去客厅里跑两圈？”
时文柏双眼一亮，将量子兽从手腕上撸下来，团成团塞进唐安的手里，飞奔着冲出了卧室。
鞋子也不穿。
唐安摇了摇头。
量子兽在他的手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优雅地盘成圈。
唐安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小蛇的脑袋，说：“昨晚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吧？害我担心死了。”
蛇抬高身体，在唐安的指腹上多蹭了两下，尾巴讨好似地轻轻绕上他的左小臂。
唐安问：“他给你起名字了没？”
小蛇左右摇了摇头。
“让我查查你是什么品种的蝰蛇。”唐安打开右手腕上的光脑，点开网页搜索，小蛇也立起身子和他一起看网页。
他搜到了一种名叫基伍树蝰的小型毒蛇，身体呈细长型，颜色和鳞片形状都对的上。
时文柏跑了进来，他的量子兽和唐安正凑在一起看光脑屏幕。
他也凑上前，问：“你们在看什么？”
“你的量子兽，好像是基伍树蝰。”唐安将照片给他看。
“哦，那就叫小伍吧。”时文柏说。
小伍张嘴亮出尖牙，明显不喜欢这个名字。
时文柏可不管它喜不喜欢，捏着它扔到床上，自己挤到了唐安身边。
“我感觉，我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和量子兽建立连接后，他有一种直觉，“我大概不会因为精神力问题突然暴毙了。”
“那很好。”唐安说，“你之后抽空再去做一次五维评分吧。”
时文柏应了一声，侧着头看着唐安，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我精神稳定药剂吃了那么多年，状态还是那么差。
“一切都是，遇到你之后，才好起来的。
“如果评分能恢复正常，我就能回舰队了。”
时文柏的舰队司令职位是停职冻结状态，早年他找不到治疗精神问题的办法，因此对外宣称的是退役。
只要他能够证明精神状态恢复正常，他就可以完成复职。
“嗯。”唐安低声答。
时文柏凝视着他。
那双金色的双眼藏在层叠的白色睫毛之后，唐安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让时文柏迟疑了一下，将原本突发奇想的表白计划重新收回心底。
他只是有资格管理一支舰队的少将，和唐安相比还是弱了一点，但如果抓住这次殖民地维和战争的机会，拼一把再向上爬，他很快就能晋升到中将，成为星域管理者。
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更高。
“时文柏”是他偷来的名字，如果要和唐安在一起，他想要站在和唐安相同的高度上。
时文柏说：“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你的要求。”
唐安没想到他沉默了好久后，说出了这样一段话。在时文柏的眼里，先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欲望上头的交易吗？现在病好了，交易完成了一半，轮到哨兵报恩了。
唐安想，也许当时，不应该同意进行深度安抚的。
星际时代的众人早已习惯了及时行乐，对于亲密关系的需求因此骤减，可总有人能够找到一生相守的伴侣。
尉天宇有热恋的对象，莫里斯有相爱的老婆……
孤身一人呆在VH3375的那两个月，在唐安身上留下了独特的印记，但他还没有时间，好好静下心来思考，他究竟从中获得了什么。
此刻，时文柏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答复。
唐安也说不清楚，时文柏选择现在回去复职是好是坏。
殖民地维和战争只是乱局的前菜，边境外的两大失落帝国——奥古斯塔斯和拉杰兹波利之间即将爆发的冲突，才是真正的危机。
他看着时文柏那翠绿的双眼，说：“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战争就要来了，注意安全。”
时文柏的眼神闪躲了，轻嗯了一声，先前被他扔到床上的小伍突然消失，随后凭空出现在他的肩上。
唐安听到他问：“所以那个能够长距离穿越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灵能。”唐安答，“一种类似精神力的生物能量。”
小伍在时文柏的肩膀上游走，试探了几圈后，顺着他的大臂向下，一圈圈绕在他的小臂上。
时文柏轻点小伍的脑袋，“从没听说过。既然都是生物能量，为什么灵能可以穿梭，但是精神力不行呢？”
唐安想了一下，说：“也许是因为，有灵境没有精神力境吧。”
他走到客厅的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灵境？”时文柏跟了出来。
唐安解释道：“灵境是一个由纯粹的灵能力量组成的维度，所有灵能生物都能连接灵境，汲取灵能。而哨兵向导的精神海，是各自独立的，只与自己的量子兽相连。”
“我之前穿过的那个蓝紫色的空间，就是灵境吗？”时文柏问，“所以，灵境和现实中的星系是有位置对应关系的？”
唐安说：“我也不清楚灵境有多大，但是在沙漠星球上，那个长老拉着我进入灵境的行动很熟练。灵能者们肯定有自己的定位方式。”
“所以你骗了我……对吗？”时文柏皱眉，他没想到唐安这么了解灵能，“你不是被朋友带着到那里见世面的，是自己有求于灵能者。”
唐安沉默了很久，久到时文柏以为他会得到一个解答。
“抱歉。”唐安说。
“好吧。”时文柏想到了自己在翡丽纳尔身体里做出的丢脸举动，理解了唐安不想详谈的原因。
他不强求，但他还是有点失落。
“我还没有弄清这一切。”唐安解释道。
时文柏说：“我理解，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我希望你别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
“有点困难。”唐安说，“我恐怕已经在浪潮中了。”
他拿着水杯，看着时文柏，说：“你也是。
“你的老师、我的恩人，奚嘉阁下，已经搭好了绳梯，我们除了上船，别无选择。”
这与书无关，是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的当下局势。
唐安观察着时文柏听到这番话后的表情——他嘴唇轻抿，视线偏移，不知在思索什么。
唐安垂眸，喝了口水。
“你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提起奚嘉？”时文柏问，“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唐安抬眼，时文柏又察觉到了什么？
人的直觉可以这么敏锐吗……
“你信任他吗？”唐安问。
时文柏的精神力剧烈波动，手臂上的量子兽被他收回。
“我不想骗你。”
他的精神力恢复平静，“我和他目前没有利益冲突，仅此而已。”
在时文柏坦荡的目光中，唐安笑了。
之前被奚嘉膈应到的感觉消失了。
“我也是。”唐安伸出右手，“我们，试着自己造船，如何？”
时文柏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时文柏的量子兽，只是被灵能堵门，堵住了出不来。逻辑和时间链见：（2-23）埃森给柏种了一个信标、（2-24）柏提前觉醒升S级的时候用了脑内的一部分灵能，（2-8）禾舒宜说时文柏身上有个信标、（2-31）金属花和戒指从时文柏身上吸走了剩下的灵能，信标消失。
这两人该表白的时候搞事业！感觉在我笔下，唐安在文案里的钓系属性全留在床上了。
把这个合伙邀请理解成一种委婉的告白，把牵手当成结婚，也不是不行。*作者晕过去了！快进行心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