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先生现在有对象吗？”
“噗——”
刚喝下的水立马喷了出来，喻绶忍不住地咳嗽：“咳咳咳……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秦小少爷刚刚问了他什么？
哪知秦漉听了这话，以为喻绶是真没听清，居然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我想问的是，喻先生您现在有对象吗？”
喻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条件反射似地瞟了眼对面的季元珣，却见男人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眸中尽是考量与警告。
喻绶的心脏有些抽痛，方才因震惊而涨红的脸颊也顿时变得血色全无。
是啊，他早该知道的。
季元珣不结婚的临时承诺，和成为他的对象，这两件事，本身就不能划等号。
他又在奢望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于是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在秦漉期冀的目光里。
可见状，季元珣好像更生气了。
男人敛起眉眼，仔细观察着喻绶的举动，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喻绶方才的否认，在他眼里，只觉是羞涩的示好。
季元珣心里没由来地堵得慌，他呼出一口气，抬手松了松颈间的领带。
得到这个答案后，秦漉肉眼可见得开心许多，他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讪讪道：“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他还记得最初的寒暄，“我把那个推拿师傅发给你。”
眼前人的心思实在太过单纯，单纯得喻绶有些尴尬。
不忍辜负这般好意，他也接过手机扫码。
看着两人就这样加了好友，不知是气恼，还是别扭，季元珣在一旁蓦地说道：“想不到秦先生对我的助理这么感兴趣。”
这是快发火了……
喻绶不禁捏紧了掌中的手机。
秦漉倒是没听出他话中的阴阳怪气，笑着解释道：“喻先生与我儿时认识的一位兄长十分相似，那位兄长对我很照顾，如今看到喻先生，就像是他又回来了，觉得特别亲切。”
“哦~是吗……”季元珣弯起嘴角，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在桌下踢着喻绶的鞋，“又见故人归，的确是佳话。”
秦漉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撒娇般说道：“我可以喊你喻哥吗？叫喻先生太生疏了。”
季元珣踢得更用力了。
喻绶既要回应桌上的“攻势”，又要躲避桌下的“攻击”，他觉得自己仿佛表演杂耍的小丑，任何一碗水没端平，都会淋得浑身湿透。
白月光的前联姻对象要跟他称兄道弟，怎么看怎么不妥……
“这不太……”喻绶当下就想婉拒。
季元珣却突然插话道：“快答应啊，可别辜负了秦先生的一番好意。”
他的火上浇油却被秦漉理解成了雪中送炭，以为有了上司的撑腰，一双鹿眸显得更加期待。
喻绶侧过头看了眼季元珣，正好对上他冷笑的面容。
季元珣是故意的。
那他就“遵旨”。
喻绶抬头笑道：“当然可以，您随意就好。”
“喻哥！”依着少时的回忆，秦漉即刻唤道。
眼前这两人的亲近场面，季元珣越看越不顺眼。
不肯受气的他在桌下狠狠踩了对面的喻绶一脚，随后收起腿叉着手，直到饭局结束，都没说几句话。
临分别前，季元珣更是连平日里温润贵公子的模样都不想装了。
当着秦漉的面，就把正在告别的喻助理拽进车里，大声命令他赶紧开车回公司。
回到公司后，不顾其他员工的目光，季元珣“砰”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秦漉为什么对你这么关注？”
许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他望着喻绶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不知道。”这是喻绶的实话，与秦漉的两次会面都让他格外无所适从。
“不知道？”季元珣咬着牙，“不知道他对你那么热情！又是点菜，又是加微信的……”
喻绶想起方才秦漉的解释，“可能就是如他所说，我与他认识的兄长相似，才觉得亲切吧。”
“你们私下见过吗？”季元珣还是不太相信这番说辞。
喻绶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上次是身为Alpha的应谦初，这次又是Omega秦漉，下次是不是就要怀疑他和别的Beta有染了？
“没有。我们连微信都是刚刚才加，怎么私下联系？”
“那他问你有没有对象的时候，你怎么老半天不回答？”此话倒也在理，但一想到秦漉的那个问题，季元珣心里莫名烦躁，“你还否认，你居然还否认！”
喻绶看着他的脸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危险的感受。
他似乎已经越来越疲于应对季元珣的无理取闹了。
于是他冷下脸，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所以呢，我应该怎么回答？”
男人蓦地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与喻绶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不算在谈恋爱？
如若喻绶不是他的对象，那又算是什么呢？
视作对象的前提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
季元珣心里不禁一怔，他似乎不曾想过与喻绶结婚。
无论是出于同为Alpha的限制，还是别的什么……
十几年来，他从未设想过这种荒唐的可能。
他只是想让喻绶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永远不离开。
就像现在这样。
如此简单的诉求，并不需要和结婚挂钩吧？
大抵无法说服自己，季元珣又开始转移话题，“我看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不然问你那么暧昧的问题干嘛？”
“你还否认……”他对此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喜欢他，所以才故意否认给他机会？”
“怎么，在我身边待久了，就喜欢Omega了是吧？”
明明是问句，眼神却恍若受骗的犬类，他执拗又委屈地看着主人，苛求一道本不属于他的保障。
又是这似曾相识的咄咄逼人……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更进一步，喻绶不想和他吵架。
他整理着自己的情绪，软了语气哄道：“元珣你多虑了，秦小少爷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怎么会看上我？况且他与你退婚时不是说过，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我与他刚刚相识，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我。”
“那你……不喜欢Omega？”
十分奇怪的问题，但喻绶愿意迁就，于是他再三保证，“我只喜欢你。”
听见这话，季元珣才像是终于被哄好了，男人侧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别扭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下一刻，他又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要干嘛？”喻绶一边递给他，一边问道。
只见季元珣刚接过手机就打开了微信，他点开秦漉的聊天框，发现两人仅是简单的问好，且在推完一个好友名片后就没有下文了。
看起来是正常的普通交流。
他又切到朋友圈的页面，秦漉没有设置天数可见限制，但他发的并不多，迄今为止只有十条不到，内容一览无遗。
季元珣随意暼了眼，都是些烘焙美食的分享，不然就是聚会活动的合照，可见生活简单安逸。
他这才放心地把手机还给喻绶，末了却还不忘欲盖弥彰地叮嘱道：“你们私下不要聊天，秦家是季璟重要的合作对象，万一说错了话你要承担后果吗。”
喻绶接过的时候，页面正停留在秦漉的朋友圈背景。
他的背景是一只白色的机器人坐在床头晒着太阳。
机器人应是手工制品，并不如商店里售卖的那般精致，也不似工厂统一生产的那般常见。它就像一只拟人化的垃圾桶，半圆形的脑袋，圆滚滚的身体，短短的四肢下连接是球状的支点。
喻绶觉得它异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这一盯就不自觉盯得久了些。
一旁的季元珣见他看秦漉朋友圈看得那么认真，刚消下去的气顿时又冲了上来，他忍不住吼道：“你再看手机就滚回自己的工位去！”
眼看着面前人又要生气，喻绶连忙把手机息屏放了回去。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可就在递送资料的前一日，季璟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喻总助，土地局来人了。”
季元珣出差去川市察看新建成的项目，公司的大小事务就都先向喻绶汇报。
“土地局？”接到电话的喻绶愣在原地。
杨图回忆着前台的转述，声音同样惊慌，“是的，说是来抽查企业建筑资质的，已经在往您那边赶了，估计十分钟后就会到工地。”
他现在正在集团大楼附近三公里的一处场地视察。
土地局来企业走访是很常见的事，但一般都去办公室交流，像这样突袭工地真是头一遭。
饶是经验丰富的喻绶一时都有些蒙圈，倒也不是怕抽查审核，更多的是担心招待不周，以至于会错意识信号。
遑论他在前几日已经知晓，刘盛海如今是土地局的二把手。
季璟不久前刚在拍卖会上拿下地块，当下就被抽中巡查工地，这绝不是巧合。
既然是官方工作，刘盛海作为领导，很有可能会出席，喻绶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远处的公务车正朝他驶来，喻绶认出了它的车牌号，与他在交易大厅记住的一模一样。
喻绶竭力扼制着躯体的颤抖，他抬起手，将自己的安全帽和口罩依次拉了拉，确保只露出一双与他母亲毫无二致的杏眼。
下一刻，黑色轿车的后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漆黑锃亮的皮鞋碾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沾染了不少泥淖与污渍。
刘盛海十分嫌恶地皱起眉头，寻了张纸巾俯身将它们仔细擦除干净。
一如对待十四年前的那三块“绊脚石”。
作者有话要说：
喻绶：提前适应下以后的一A一O生活。
季总：我要闹了我要闹了我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