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真心的人，迟早会倒大霉的！”

第一次被人用这句话骂时的释榆嗤之以鼻，半个月后的释榆顶着烈日扛着相机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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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Z城，超40度的高温也没能阻止游客们络绎不绝的脚步。

景区里唯二的两家奶茶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仅有的几块阴凉处早已被人霸占，顶着骄阳排在队伍中间的释榆无数次后悔自己嫌丑没戴口罩和鸭舌帽出门。

口罩……

想到这里，释榆又一次在心底里将前几天那个色令智昏的自己狠狠骂了一通。

要不是因为那事，他现在应该正跟刚认识的男大在装着空调的体育馆里打球，而不是流着汗在四十度的户外打工。

赚那仨瓜俩枣还不够还债的。

释榆提着冰奶茶走到树荫下时，客户小姐妹还挤在一起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看着她们身上华丽却厚重的衣服，释榆第N次感叹：当代年轻人为了出片可真拼。

跟他为了赚钱一样拼。

“小哥哥，你拍的真好！”

见他回来，二人兴奋地抬头，额头几缕发丝粘在脸上，面前的男生却依旧清清爽爽。

释榆对客户向来贴心热情，他笑着把纸巾和手里的奶茶一起递给女生，道：“先歇一会儿吧，大概半个小时后日落，到时候光线很适合拍剪影和特写。”

手捧奶茶，释榆观察着四周寻找更加出片的角度，却在不经意间进入了许多人的镜头。

桃源古城是Z城最火的旅游景点，打着“一比一还原古代宫廷建筑”的口号赚足了噱头，吸引众多游客前来打卡的同时也养活了许多像释榆这样的跟拍摄影。

不过光看外表，释榆更像是被摄影师跟拍的那位。

他的皮肤很白，两颊在阳光下微微泛红，鼻梁高挺，唇型精致，光是一米八一的身高在人群中便已足够出挑，普通的T恤搭配工装裤也让他穿出了独特的时尚感。

原本在树下坐着的小姐妹二人笑着嘀咕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互相推攘着走到了释榆面前。

“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突然的询问让释榆愣了愣神。

“没有。”

他眨了眨眼睛：“不过，你也可以问一下……我有没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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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遍地飘零的时代，释榆拥有一大片鱼塘，无数猛1排队等撩，每天光是抽空回复帅哥的信息都得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作为海王，“不负责”也是他刻入灵魂的人生信条。

也是因为这样，他的鱼塘养鱼八年，初恋依旧空着。

换句话说，他塘里的鱼，没一条是有名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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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晒了一天的释榆敷着面膜，眯着眼瘫在了床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微信消息通知便算好了似的响起。

释榆手臂在床上划了个圈，手机终于被他摸到手里。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好友许鸣发来的一大串语音消息。

3s到60s的语音，释榆划拉了好几下才到底。

点开最短的那条，只有一个拉长了声音的“嗯”。

释榆不爱听语音消息，对于他来说，对方不发文字就说明事情不重要。

其它那些他也懒得再点开，只熟练地敷衍了两个字：“嗯嗯。”

退出聊天，其余的消息大半来自于他的鱼塘。

因为家庭的原因，他的性向在他的生活圈子里并不是秘密，哪怕是跟他不熟，只听说过他名字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很有名的gay。”

最多的是被他备注为“51-181”的那位律师赵尽。

二人是在工作中认识的，赵尽风趣浪漫又进退有度，刚好是释榆喜欢的款，两人又取向相合，后面也就心照不宣地走得近了些。

三个月来，赵尽对他的好感并不掩饰，释榆对此也乐得接受。只是近一个月以来，他的一些行为有些过线了。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释榆预感对方可能要表白了。

不过一天的功夫，赵尽发来的消息已经将他的回复刷到了第二页最上面。

不出意外，对方再次向他发来出游邀约，这已经是本周的第三次了。

看到对方发来的一大堆表情包和真诚到有些笨拙的话语，释榆惋惜地摇了摇头。

动动手指向对方发出了今天的第一条回复。

【不是鱼：我周日有空。】

对面秒回。

【51-181：太好了，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是鱼：不用，我们直接目的地见吧。】

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住所。

赵尽本想挑起新的话题跟释榆继续聊天，却被他以一句“今天好累，想早点休息”给堵了回去。

看见对方发来的大串问候，释榆早已习惯了的心也不由得升起一丝自责。

他可真是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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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下了场雨，紧接着便是持续升温，以至于周日的太阳比那日还要猛烈些。

所幸郊外植被茂密，人气稍弱，树荫下倒还有几分清凉。

释榆到时，约好的人已经在门口与好友聊的正热。

农家乐院里仿佛被专门布置过，大周末的却没几个人，空荡的场地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盒子，桌面上还摆上了释榆喜欢的绣球花。

赵尽应是特意打扮过，穿上了曾被释榆夸过好看的那套西装，连发型都打理地一丝不苟，和农家乐的闲适氛围格格不入。

让人一看就猜想接下来或许可能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仪式。

见释榆过来，赵尽友人盯着他的脸，笑地意味深长。

而对面的赵尽看见释榆后，本就带着笑意的脸更加温柔。

“来了，累吗？”

他笑着走过来，十分自觉地去接释榆背上的包。

却被释榆灵活躲开。

赵尽的窘迫只存在了一瞬，很快便整理好表情搓了搓落空的手指：“先进去休息下吧。”

同时向好友使了个眼色。

好友在腰间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一脸姨母笑地绕去了旁边。

释榆仿佛没看见两人的互动，专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赵哥，有空陪我逛逛吗？”

释榆笑着开口。

“好啊。”赵尽看起来有些紧张，握拳吸了口气，显然是在做心理准备。

他表现地不算收敛，也清楚地知道以释榆的头脑，应当早就猜到了自己今天的计划……

“那就……”

释榆四处打量了一番，眼神停在约二十米外紧挨着农田的一片树荫。

偏僻、安静、适合谈话。

“去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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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步到树荫下，隔着一条小路便是片广袤的农田。

许是因为紧张，沿途赵尽一直在与释榆对话，只是释榆的回答却显而易见地有些敷衍。

“赵律。”

停下脚步，释榆的称呼让赵尽一愣。

两人熟悉以后，这是释榆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称呼他。

赵尽心里有些无措，呼吸紧了紧。

面前释榆正倚着树干，望着前方金灿灿的麦田，发出一声享受的喟叹。

“这地方真好，空气好，景色也好。”释榆深呼吸，声音带笑：“可惜你先和我一起来了，希望未来嫂子不要介意才好。”

赵尽心跳停了一拍。

“小榆……”他苦笑一声：“你早就看出我今天想跟你告白了吧。”

释榆不置可否。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这幅表现落到赵尽的眼里，便是默认。

“你也挺狠心的，连说出来的机会都不给我。”

“赵哥，”释榆改回称呼：“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语气落寞，令人心软。

可惜释榆向来不是心软的人。

他整理了下心情，说出那套早已说过千百遍的话术——

“赵哥，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八十六天，”释榆并没等着赵尽回答：“时间不算久，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信也可以。”

他顿了顿：“但在我心里，你可能是最懂我的人了。”

“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重视一个人，我把你当作是兄长、是知己，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一直是这样的，稳定、亲密、相互包容。”

“但爱情它是一种很不稳定的东西，两个人在相爱时，仿佛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一旦爱情消逝，那之前亲密无间的两人便又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失去你。”

“所以，对不起。”释榆抬头，努力地笑了笑：“你就当我是个胆小鬼吧。”

语气失落，连笑容都带着悲伤。

赵尽看着像是快要破碎的释榆，有些手足无措。

“小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急急承诺。

“别这样，赵哥。”释榆道：“我赌不起。”

“所以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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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尽走了。

树荫下只剩释榆一个人。

前方麦浪翻涌，身后树荫成片，久违的空虚再次涌上心头。

刚刚释榆的话并不完全都是假的，赵尽确实是他近期最合得来的一个，哪怕确实不想跟他谈恋爱，失去这样一条鱼也足够让人感到失落了。

不过，也就一点点。

释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刚刚二人谈话不远处那棵树后面竟隐藏着一个小小的茅屋，旁边还有块干净的石头。

如今正是麦熟季节，这茅屋或许是农户搭来用来守夜的。

站了半天确实有些累，释榆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没怎么犹豫便走过去在石头上坐下。

不多时，前天地铁上刚认识的大二体育生给他发来了消息。

这是释榆给自己找的下一个目标，当下很流行的小狼狗型。

刚解决了一个麻烦，加以郊外的风实在温柔，释榆眯着眼睛享受着微风，心情很好地打开了语音外放。

平静的空气被男生热情的声音驱散。

【52-185：时哥，我比赛结束了，晚上可以找你一起吃饭吗？】

【52-185：我今天破纪录了，想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释榆打字回复。

【不是鱼：恭喜啊！我今天有点忙，你先好好休息，改天我请你吃饭。】

对方的回复也来的很快：

【52-185：没事儿，我不累。】

【52-185：看见你我就一点都不累了。】

小朋友上头还挺快。

释榆按灭手机没再回复，靠着树干继续闭目养神。

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旁边的茅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