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总部杨白再次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部长，城门没有异样，没有人携带忆石出去，我们要不要把贾胖子叫来问问。”
陆眠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你去调查一下，我有不好的直觉。”
杨白不敢耽误，马上找了商人贾胖子，后者听完要问忆石一脸不爽，“格老子的姓肖的，坑了老子一笔，买了个无用的玩意，还特么丢了，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怎么着你们部还管给老子讨钱回来吗？”
杨白打电话汇报时，陆眠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景，玻璃反射他模糊的身影，被镜片遮挡的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懊恼。“终究是我们棋差一招，恐怕已经晚了，你继续查吧，看到底他们有什么目的。还有，”他顿了顿接着道，“召集人开会，问问有谁愿意组成搜救队，去城外找人。”
杨白“诶”了一声答应，却十分自然而然的把找人搜救这事押后处理了，收起手机回头招呼手下，呼啦啦一帮人去往拍卖行。
联盟这么忙的水深火热，那边巽风带着段以轩大摇大摆开着他破破烂烂的车，就那么轻轻松松出了联盟结界。
段以轩已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盯了巽风好一会。
巽风全当没看到，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盯着前方渐渐变暗的天好似认真开车。
“好神奇，我们就这么出来了！到底……”少年雀跃的小情绪在触及身边人的眼神之后戛然而止，那些细微的表情像是拂于表象的面具，寸寸碎裂，露出苍白内里。
心不在焉的巽风看他这样的表情顿感火大，很难说清那一霎他纷杂的内心究竟想了什么，他只是久违的感觉不爽。“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他冷下声音，淡淡道:“你在期待什么？”
【就这么简单把我们划为同党吗？】
段以轩吓了一跳，干巴巴解释，“我……没，没有。”
巽风嘴角勾起，露出惯有的假笑，“你不会指望一个非人的怪物能够拥有正常的同理心吧?”
【不要依赖我！】
段以轩脸色苍白的摇头，喃喃道，“不是的……我不是这是意思……”
“你要搞清，我可不是可以一直温柔包容你的那个人了啊！”
【不快一点，没有人会等你的。】
“就到这吧，在这里分开，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对谁都好。”
【拔苗助长也好，快认清现实吧，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别在天真的对我抱有幻想。】
段以轩紧握着拳，单薄的身体一直在抖，不住的轻轻深呼吸，看起来很想给巽风来一拳，往脸上招呼那种。
巽风撇过头在车窗外，车停在废墟之中，夕阳渐渐下坠，他们像被遗弃在文明之外，世界荒芜的只剩彼此，和逐渐苏醒的魑魅魍魉。
不管有多难也必须要一个人艰难的走下去，巽风不能陪他，也陪不了他。
就像巽风本人，无论如何也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半响段以轩眨着眼，映衬染了绯色的眼尾犹如蝶翼。他抬头小声却又仿佛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了，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巽风“……”
巽风想了想慢慢解释，“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只是用了点手段让商人拍下忆石，在由小偷偷来给我而已。这么做不过是不想再人类地盘闹大，相应的拖些时间而已。不管逃走的人类有没有报告人类联盟高层我的事，都可以从容的拥有更多时间。”
段以轩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那要是不成功呢？”
巽风淡淡道，“哦！硬抢不是更快吗?”
段以轩“！”
他意识到有可能自己可能给对方拖后腿了，他完全不觉得对方强闯人类大本营抢东西又全身而退有什么不可能。可是……对方带了他哎，完全拖后腿的他到底为什么要带上呢？
巽风在自己耐心彻底消耗殆尽前，打开了车门，走进了废墟，随着日光渐渐下沉，向着远方废墟渐行渐远的男人身后渐渐聚集成片成片张牙舞爪的暗影，它们跟随他向着未知前方，一往无前。
而被兀自留下的少年，勉强咽下那句还未说出口的【再见】，就像那年匆匆一别，生死之间、再也不见。
走过黄昏，迎接更深的黑暗，等待着黎明破晓，那是所以黑暗生物魂飞魄散的既定未来。
巽风从未觉得自己与所有黑暗生物有什么区别，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这种人可以善始善终。
从很早以前开始，那个人就教他，这一路屡屡前行的崎岖之路，要让自己不留遗憾，最算那一刻真正到来之时，也能从容的面对死亡，拥抱永远的平静。
【我呀，最讨厌明明是反派，最终死掉时难看不甘的嘴脸了！超难看好吗！所以小巽风就算被杀，也要笑着迎来终结，约好了哟~】
巽风从片刻浅眠中睁开眼，觉得自己做了个十分晦气的梦，仍然挂在他身上的怨轻轻道，“噩梦……?”
巽风扶额，一把抓过轻飘飘的怨，一定是因为睡了还要挂着小鬼的原因，才做噩梦！一定！
擅自被迁怒的怨只好委委屈屈的一把抱住对方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巽风轻叹，没有和小朋友计较。
任务完成本来应该回归界，但是想也知道乌还一定说的的假话，巽风倒是不怕，就是被人安排着剧本走，怎么想怎么不爽而已。
他从口袋里掏出忆石，对着月光打量巴掌大，圆润的石头，试着回忆自己的过往，月光下平平无奇的石头反射着琉璃一样的光彩，可半天过去仍然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啊……”
巽风失望的放下手，突兀的听到声音，“诶！我只睡了一会，就已经拿到了吗，不愧是你啊！”
不知何时起，站在月下废墟里的身影飞扬的头发已经悄悄变白，配上他晦暗的灰眸，犹如魔神莅临人间。
巽风不动声色的反问，“浊流一定知道是真的吗？”
刚睡醒的浊流懒洋洋回答，“是的哦！毕竟我见过啊！”他想了想，“好像乌还的能力，可以借助忆石干什么的样子，不过我想乌还一定还没有干成，因为上次他醒了之后表情好难看的。嘛，也许他还想再试一次什么的吧！才要你去找。”
巽风轻轻勾起嘴角，“跟我说这些没有关系吗？毕竟我可不是什么你们的同伴。”
浊流依旧懒洋洋，“没关系啦！巽风的话应该不是人类了吧，大家实力差不多的话，鬼怪都是很宽容的啦，更何况还能像这样出来放风，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借你的力量，真正来人间，所以说没关系啦！”
巽风不知该吐槽他心大，还是该佩服鬼怪奇葩脑回路，怎么说呢！竟比人类简单好懂什么的……
巽风沉吟道:“那，浊流要不要试试忆石?我试好像没效果。”
浊流满不在乎，“我的话，没什么好看的啊，一直呆在归界里，有点看头大概就是出去找到你那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乌还为什么要一次次用忆石呢？明明他应该也不会有机会出归界吧！”
浊流“！”
他震惊道，“乌还在看什么！”
巽风“……”
不是很懂你们鬼怪。“不然，你去问问?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浊流沉默下来，“不会告诉我的，就算同为鬼怪相伴这么久，他也一直没有把我看在眼里，要不是我还有些本事，早被他干掉了。”
巽风拖着下巴沉思，已知线索零散的点拼不成完整的线。
第一乌还的能力与时间有关，第二忆石是重要道具，第三这件事可以失败，也可以再次尝试。
第四自己具备某种特殊性，以至于让乌还以为这次有他参与，能扭转失败结局。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有什么不同，会让乌还觉得一定会不一样，是与段巽风完全不同的人生吗？还是表现出来的能自由进出归界的能力?
如果乌还发现了巽风身上的‘异常’
那这条就可以作证第一条，也许他说能够看到未来的说法，就非常微妙了。
反之如果真的看到未来，那他必然看到的是巽风的未来，而巽风的未来，怎么也不可能与他口中说的，会爱上某人，会为他而死。
这怎么看都是段巽风的未来，也就是说，乌还看到的是原本的未来，而现在发生的事与原本的轨迹不同，所以乌还断定，巽风是特殊的，是‘异常’。
“真是糟糕的鬼怪啊，满嘴谎言非要像个人类一样……”
所以说到底有着什么目的，真是，有趣……
浊流嚷嚷，“才不是人类，怎么拿乌还和人类比啊！巽风你好过分！”
巽风坏心眼道，“说不定哦！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你不好奇吗？乌还的秘密！说不定能看到有趣的事哦！”
浊流他很是心动，跃跃欲试，“好啊，好啊！要怎么做？”
巽风沉思片刻，右手敲左手，“不如你先回去和乌还说一声，就说我们经历千辛万苦，付出无数努力拿到了忆石，然后你再回来保持附身在我身上的状态，我有把握藏住你，要乌还看不出来，然后我们一起看看乌还想搞什么鬼，怎么样？”
浊流毫无疑意，当下跑回归界办事，巽风舒展身体，默默看着头顶苍穹，自言自语道，“就让我看看，你的执念能不能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