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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风卷名誉高榜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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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琴承 ”“ 纳雍渡”“杨余” “庆晴”

“ 麓下学宫天狐桓”

“麓下学宫丘何影”

“麓下学宫裴茵”

“泉宗景羽”

“泉宗上夼”

“庾宗庾享”

“………………”

属于梦境的奇妙力量将挺薄几页翻开,陌生的姓名,耳熟的名士,他们在几页新糊的纸张上草草写过自己的前半生。这来自他们对此足够的期许与信任,一笔一画落下的墨水即将隔断遗憾和未来。

“姝梅”“袁箬璃”……

停顿片刻时,这些由笔画拼凑的人类语言闪耀夺目。寥寥几笔,却显得风雨无阻。

忽然,手上的几页不见了,风来一切,吹走一切,梦境便是如此光怪陆离,上一幕还在平静的生活里演出,下一幕便为逐星邀月而腾空飞起。

梦境里使用第一人称的人开始焦急寻找丢失的书页,树木以神明之身垂下身躯,它不再是梦境主人所熟悉的面孔,它和月光共舞与天地缠绵,太阳离它甚远,只投下一丝注视,仅此而已又照亮人间。

梦境主人麻木不仁,他不准备出去寻找被风带走的书页。他秉持不破不立的原则,该失去的只能缅怀或遗忘,心痛不已却不能捅穿心脏,唯独没有知觉的双腿负责向前走。

反正什么锅都让上帝来背就对了——梦境主人如是想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甚至没怀疑过自己为何突然思绪泉涌。

“哥。”

熟悉的声音。梦境主人四下回头,然而身边空无一人。

继而他回到最初的状态,静静地坐在窗边与神明合为一体。

“那里有只猫咪诶。”

窗外不远处,一位不速之客打破神明的垂青时刻,她指着神明站立的草地说道,“你看到了吗?它在那里。”

“这是笑晏养的吧”另一位蹲下身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坚果,剥开放在地上逗道,“叫团圆圆。”

一只灰白色胖猫从草笼子里窜出来,抖抖耳朵低身走过去,用粉红色的鼻子去触碰地上的坚果。

“…………它会吃坚果吗?我的印象里……猫咪不吃这玩意儿的。”

“好像不吃……”女学生将手抬老高,小心翼翼地探下去最终落在团圆圆毛茸茸的脑袋上,“我只是想将它骗过来摸摸。”

团圆圆不乐意受到此类欺骗,举起右抓向摸自己头顶的学生挥舞而去。

学生将手缩回来笑。

“你还笑呢,待会儿抓出几条血痕有的你哭的。”

“它不会伸爪子的”学生嘻嘻笑道,“喏,你看,它超乖的……”

梦境的主人忽然被神明的枝条扫过脸颊,再度睁眼时只见那几页纸又回到手中,并且上面写道:“晨浥白氏文艋舟景鸿季氏易子寒。”

脚下突然出现一盆火,闪耀发光的纸张即刻烧为灰烬。

“祝你好运……哦,不,祝我好运。”

梦境主人觉得自己十分突兀,就像活在世界之外的生命被押送至这里强行生存。

他觉着脸上被热泪灼烧。

“哥,师父让我来叫你过去。”

梦境主人望着门口的空无一人笑道:“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梦里很少正常行走,要么是被缠住腿,要么如鸟儿般飞翔。

可这场梦截然不同,他竟一步一脚印地行走。

笑晏的猫跟在他身后,和他寸步不离。

他承认两只猫咪很可爱,很能俘获人心,但他现今有正事要干,即便在梦里也一刻不能耽搁。

想到此处,两只猫咪倏地不见踪迹。

师父也一定是知道这等事的?这回唤他去恐怕也是为了询问此事。不过如此嘛,梦境主人嗤笑,那又如何呢?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活,烧毁的书页也只当是哪个小儿为了欢乐在逢场做戏。

哼,不过如此。

祝我们好运。

现如今已是,时维冰月,序属三冬。离这年四月的演武会过去整整八月之久,而同年,六月的典试,八月的典试复试,九月的秋围,十月的秋围重围……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当然,结果出乎大家的意料。

梦境主人忽然想起自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梦境的主人可以操控一切,所以他驻足在湖边想道:我现在需要一把稳固的藤椅。

果不其然,腿旁出现一把藤椅。

若是在现实生活里,大家一定会把这个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坐在湖边吹冷风的人视为今日遇见的,独一无二的疯子。

“你应当看到了。”季知行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可恶,梦境主人痛苦地笑着,拜托,这里是他的地盘。

嘴里反复多次:让他离开。都没有做胆说出口,他不想看到季知行脸上复杂的表情。

梦境主人道:“是的。师父。”良久,他终于作答,季知行也没有因为长久等待而离开。

可他也没有干站着,而是坐在不知何时搬过来的太师椅上。

季知行站起身来,将太师椅挪开,道:“你告诉我,这件事你怎么看。接下来,我会参考你的意见。”

梦境主人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嗔怪道:“我的意见?”

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藤椅从太师椅身边移开,也从未想过要站起身来离开。

“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你的意见不重要吗?这是你的事情。”

“师父,这不是我的事情”他忽然不想直接说真话,想要拐弯抹角,“这件事换作谁都会开心不是吗?所以随它去吧,谁会拒绝朝廷的录用呢?”

“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那又能怎样,学业未满,才艺不佳,哼”梦境主人在自己的梦境里以下犯上道,“去也是一种体验,当然,也得吃得下这个苦头。好多人羡慕不来呢。”

季知行略带愤怒道:“我在好好跟你说话,没让你在这里泄愤你的私情。”

他口出狂言道:“师父,你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事情吧。”

反正在梦中,主导梦境的人是他,所以无所畏惧。

季知行:“……”

“我们二人从来不是你的弟子,在你的心中,你始终只认崔嵬——不是吗?”

季知行:“我在与你说这件事吗?我们两个说的事有任何可比性吗?有任何逻辑相连吗?该回答的你不回答,不该回答的你在那里强词夺理,真是爹妈教了你两个词你就骄傲会做长句了!别人说什么你一句话都不听,只说你自己的,你就直说你想证明什么,别让别人碍着面子不点破你!倒也是,别人点不点破你你都会为别人的反驳大做文章,真是学了写字不做文盲后将自己的脑袋淘汰给猪圈里的那几只主子了!你还是作文盲为善!嘴里说不得一句有理的话全去给阎王爷假传口供!”

好熟悉的攻击力。

梦境主人哑口无言苦笑道:“可您向我提出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您还要我怎样?”

季知行叹气道:“不阴阳怪气很难吗?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好好地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吗?”梦境主人感到茫然,在他的记忆中,除了有必要的反驳,其余时候还真是尊师重道。

:我没有好好跟他讲话吗?

有一种罪名强加在身的无奈的绝望感。

“好,好,好……好吧。”季知行摊开双手坐下。

取而代之的,是他站起来。

这湖边的风景单一,并不能以优美来形容。

季知行:“…………”

“您说吧,我只是坐着太累了,站着好。”

季知行点头道:“你可还记得,蓝桥送人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时间太长,忘了。”

“不”季知行摇头否认道,“这么深刻的东西,你不可能遗忘。”

是啊,这么深刻的东西,不可能遗忘。

“为师不是非要揭你伤疤,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头了,所以以此作词。”

他违心道:“记得一点,不过更深的细节就忘了。”

“为师理解。事过已久,时不倒流。你那时还小,不全记得也正常。可我将蓝桥的意愿记得很清楚。我说这句话,意图很简单。如今师门全员禁修,外面的事情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叛军闹宫变,你父母被牵扯其中,胜局未定,一切无从预测。我多次离门,便是因为师门和朝廷那边牵扯上了。”

他问道:“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

季知行像是在冒着自己的徒弟和自己恩断义绝的风险道:“因为你的身份。”

“仅仅是因为我吗?”一句话像是将他排斥在师门之外,“师父,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和方才来找我时的说辞前后不一吗?”

季知行低下头,他第一次向自己的徒弟投降,没有教育人:“……”

“师父,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吗?还是说,牵扯朝廷不是因为我,而仅仅只是你为了我?”

季知行:“……”

“师父,没必要,我们终将长大成人,即将奔赴五湖四海,即便将来我们三人还是朝夕相处,也不会像少时那样,不隔人心,不因利益争执,不因家庭分离。除非啊,师门或者国家遭了什么大难要让我们一同赴死。”他的内心十分平静,像在为两三岁的孩童讲一个话本里枯燥的故事般平和。

“只是现在到了我们各奔前程的时候,接下来的抉择如何,都别在‘为了谁’吧。”两只寒鸦站在远处的沙丘上,他看着寒鸦,在梦中并不能感觉到寒冷,“您也有更重要的使命,还纳不纳新的徒弟,也是您的抉择。您不就是想问我这个吗?这是我的回答。您的另一个问题,我不是你,我无法替您作答。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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