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有一点不爽。

只有一点点。

尤加莉是少有的几个待在身边也不会让他觉得很烦的家伙——仅此而已。

他向来讨厌照顾别人，不如说，任性惯了的人总是要别人来迁就的。当初得到尤加莉牌小狗后，五条悟只带着一起玩了三五日，便无所谓地把她扔在一边。不让她任人欺负，不小心死掉，就算尽了主人的义务。

同样的，他对尤加莉出去之后要做什么，能不能生活下去之类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便断然拒绝：

“不要——”

尤加莉没有特别失望，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离开之后该怎么办。她的优点在于很少想太多，做什么都凭借一股动物性的本能。即使如此，她也觉得这样子活着糟糕透了，便隐隐有了逃走的念头。

可她并未真正下定决心。脱离外面的世界太久，她已经记不起如何作为一个正常人在社会中生存，这里再糟糕，好歹有五条悟罩着。被拒绝的尤加莉这样安慰自己。

她也没有勇气问第二次了。

沉默使话题就此冷下来，五条悟的思绪飘到了将要入学的东京咒术高专。

他没有将尤加莉带过去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她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经由家系推荐入学的咒术师除去血统，更有着另一层脸面似的的政治意义，尤加莉当然不会名列其中。他本就不耐烦留在监视重重的京都，若再带上个累赘，怕是要被那群老头子天天抓着口诛笔伐。

...此外，他也没有告诉尤加莉另一件事。

她基本没有可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咒术师。

咒术师的实力多半由天赋决定。正因如此，千百年来越是古老的咒术家族，越恪守传统，按照血统互相婚配，期待诞生实力强大的后代。尤加莉并不是这个残酷体系中的奇迹，六眼中她的咒力暗淡如榆木，体内象征术式的脉络杂乱无章，毫无觉醒的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体质只会使她越来越孱弱，再怎么锻炼，也只能达到普通人级别的优秀水准。

更何况，她已经向现实认输了。

弱者的顺从来源于恐惧，五条悟当然明白尤加莉态度为何如此。他未曾因此瞧不起她，毕竟这座庭院里跪下的不止她一人，却也渐渐认为她与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已经丧失野心，变成家犬的人，是没办法靠别人变得强大起来的。

...

尤加莉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五条悟了。

他没有告知尤加莉任何消息，一如往常外出执行任务一样离开了五条家。直到她依旧像往常一样试图进入五条悟的住处躲避惩罚，却被告知院中封闭时，她才想起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更准确的说，她在挨饿，挨打，无处可归的时候，才会格外想念五条悟。只是她没有任何联系到五条悟的方法，也没有存下什么钱供自己生活。直到有人嘲笑似的对她说：

“还不知道么？你被抛弃了！悟少爷早就去东京了，很久都不会回来啦！”

所有人都开始鄙夷她的愚蠢，自以为傍上了靠山，实际上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儿。尤加莉对他人的恶意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的欺辱似乎不同于往日。那些年龄同她一般大的分家子嗣们嬉笑着将她拉到演武场，扔给她一把小而锈蚀的匕首，就像觉得猎物有些爪牙才好玩似的。释放了隔绝声音的帐之后，众人便放松下来，谈笑间时不时用咒力绊一下场地中逃窜的尤加莉的手脚，或是用刀锋剐蹭开她裸露在衣袖外的皮肤。几人商讨一番，由一名身着鹤纹和服的少年状似友好地开口，向尤加莉道：

“我们都答应你，只要这次你能从这座院子里逃出去，就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了。”

“永远，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笑着补充。

他衣摆收拢的和服走路亦步亦趋，显然是没把尤加莉放在眼里。按照惯例，尤加莉此时应该跪下来求饶了，最起码也应该说一两句讨好人的话让他们下手轻一些。但她有些呆滞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态度上的慈悲是出于惋惜，惋惜她的性命只能一次性用于最后的玩弄，她今天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里。

此时此刻，她连作为奴隶下跪求生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以为规矩有作用...以为欺凌者只是施暴而已...以为受到庇护就不至于沦落到最糟糕的境地。但，她从来都没有拒绝任何人的权利。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无比恐怖的世界之中，从她选择踏入五条家起，她就只是侥幸地，轻浮地活了下来。

尤加莉才开始强烈地嫉妒起了五条悟。

那把锈迹斑斑的小刀被她攥在手里，攥得满手心遍布黄褐色的铁锈。她向众人发问：

“是不是只有拥有天赋，拥有力量的人，才能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这大概是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她看见对面的几人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得蹲在地上粗喘气。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锋刃对准了尤加莉。

...

什么样的人会被欺负？

长相丑陋的，智力残缺的，贫穷的，孱弱的，无能的......

尤加莉漫无边际地思考这个问题。说到底五条悟也只是疏忽了这一次而已，尤加莉想想，更多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太好。但把她这么一个下贱的人放在五条悟那种光芒万丈的角色身边，似乎更是加倍地招人厌烦。

她咬破了其中一个人的喉管，自己也被打断了一条腿，侧腰中了三刀，浑身淤伤破口无数，算是惨胜。人的牙齿很难咬破柔软的皮肉，她记得自己几乎只靠着牙齿挂在了那个人身上，力气全用在狠狠地啮着嘴里的那块肉，无论别人怎么踢打也不松口。这种打法和咒术师已经扯不上什么关系了，但对付这几个年龄不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孩很有效果。他们都顾不上来打尤加莉，只想把两个人扯开。

似乎是她弄伤的那人身份还算贵重，其余几人怕事情败露，便也无暇顾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尤加莉，急着找人治疗去了。她在这处偏僻的别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最后因为没吃饭被活活饿醒。怕那群人回头报复，她终于下定决心，拖着伤腿从先前找好的小路逃出了五条家。

这时候尤加莉已经把什么顾虑都抛在后头了，她浑身的血混着污物像泥巴一样粘得满身都是，又只穿了简陋的短袖短裤，浑身脏兮兮又乱糟糟的，这让她本能地就羞于去街道上窗明几净的商店寻求帮助，最后偷窃了环卫工人堆在花坛边的塑料布，裹在身上在居民区堆放垃圾的小巷里睡了一夜。

后来她所有的生活物资基本都靠偷窃得来，从前受过的身手训练使她的反应力远远优于普通人，因此从未被抓到过。她偷过衣服，钱包，食物甚至还有小学生的漫画书，但因为没办法知道连载的全部剧情最后还是随便丢在了垃圾桶里。她始终不怎么敢去人流密集的地方，因此大多数时候也偷不到什么东西，便守着超市和面包店之类处理临期食品的垃圾桶过活。被踢断的腿和捅伤的地方还是留下了隐患，尤加莉没有药品相关的知识，只偷了碘酒创可贴之类处理外伤的东西随便消了毒，连绷带都因为妨碍行动与不能重复使用而省掉了。现在她连跑个几千米都会痛得要命。

有时候她也会祓除一些非常弱小的咒灵，但不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是为了自保。事实上她的流浪生活最大的危险并不是街头的小混混和一些同样无家可归的人，而是在偌大城市各处阴湿中滋生出的数量庞大的咒灵。它们极其容易出现在被无数人口口相传的禁忌之地，都市传说的发生地点，或者单纯就是为人所恐惧的阴暗角落。好在绝大部分弱小的咒灵尤加莉尚且还能应付，碰见极其危险的存在，她也会在感知到气息的第一时间就逃走。

攻击咒灵给她的感觉像攻击一种同类。同样凭借本能活在世界上，同样浑浑噩噩，比她更强大的咒术师同伴会攻击她，而她又作为天敌杀害咒灵。也许她的天敌就是所有能以力量支配她的人类。尤加莉并不讨厌它们，毕竟她和咒灵相互杀戮只是为了生存，无关仇恨。她在祓除咒灵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重新确认自己还拥有一些力量的安心。

...直到某天早晨醒来，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只古怪的咒灵。

一只蓝灰色皮毛的野狗。

那只狗浑身毛发是古怪的蓝灰色，却有着一双人一样充满情绪的眼睛，四爪形如猿掌。它的下腹长着乌鸦的翅膀，身后猫尾饶有兴趣的扭动，就像过于贪婪一切生物的外形却模仿成四不像的怪物。它的鼻吻在尤加莉的身体各处细密地嗅闻着，口涎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服。

它见尤加莉苏醒，表现出极其兴奋的态度，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尤加莉的脸部表情，好像很在意她的反应似的，含混不清地口吐人言：

“是我...帮助了，你的，身体...感激我...”

尤加莉摇了摇刚睡醒还不够清楚的大脑，当即用藏在袖口的刀片插爆了它的眼珠。

11.4修改

修改自己的小说像把拉出来的大便吃进去一样恶心...别提还吃了三次

因为把握不好五条悟的性格卡住了感觉不管是温和的对待尤加莉还是玩什么虐恋paly都蛮恶心的感觉他两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直到有一天和朋友讨论剧情的时候她说（感觉五条悟玩囚禁play很像那种关一半把女主忘了不小心饿死的类型）

我艹顿时茅塞顿开难怪写着写着卡住了！真是天才一般的想法，我怎么想不到！

感觉五条悟真是个奇妙的角色，说实话也不太想像得到他普通的展现温情的样子，感觉介于（普通的好心）和（事不关己的难以共情），比单纯的神经病多了一丝稳定，但又有做什么都凭着兴趣的冷漠...可恶只是想随便写个烂人为什么要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