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迎来崭新的一周，在大课间升旗结束后，秦璐跑来通知顾漾说班主任要她去一趟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陆霄和符子磊早已站在许青山面前，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篮球，顾漾大胆猜测两人是去操场未半而中道崩殂。
见人到齐李青山没急着说话，而是瞥了眼符子磊手里的球打趣：“看你俩这不情不愿的表情，老师是不是坏了你们的大事了？”
“哪儿能？”陆霄一秒面带笑容否认，“我们就是过来太急了，累得面目狰狞而已。”
面目狰狞这四个字用得恰到好处，一语双关。
许青山乐了，“可以啊，既然有能耐和老师玩文字游戏，那今年学校组织的市作文创新大赛相信你一定能一展宏图了？”
陆霄还停留在与老师斗智斗勇的思维当中，反应了两秒才理解了此番话中玄机，怔愣道：“您突然给我们来这么一下子，也不提前路透一下好让我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顾漾和符子磊同样面露惊异。
清河高中理科比文科卓越全校师生有目共睹，学校注重教学风尚一致统一，更做到文理师力资源兼顾，可历年来的升学率和学生成绩摆在那儿，学校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青山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适时解释：“往年这类文科竞赛咱们学校默认不参选，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最近几次市里联考，你们仨的成绩一直在市里名列前茅，我们非常有机会和其他学校的优秀学生争一争冠军宝座的。”
“文科类竞赛虽然不比理科类含金量高，可毕竟也是一个能接触其他优秀学生以及锻炼自己的能力的机会，咱们学校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名额，虽然我觉得机会不容错过，但还是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深思熟虑须臾，顾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师，我想去试试。”
参加比赛确实是一个锻炼自己能力的好机会，许青山特意把他们叫来也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褒奖。
有机会和其他优秀学生同台竞技是其一，万一得奖了，对高考是有帮助的吧，算是为她日后考入理想高校添砖加瓦。
许青山点头，目光在两个男生身上来回移动，“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陆霄低头不说话，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积极踊跃发言：“老师，您都说不容错过了，我肯定当仁不让。”
一番不那么走心的豪情壮志收获了许青山一记警告的目光。
符子磊惊讶地望了陆霄一眼，后知后觉抓紧了一下手中的球应和：“我也会去。”
见三人都同意报名参赛，许青山接着讲之后的安排：“报名是在这周三，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办公室用我的电脑填报，细节方面…”他沉吟片刻，“到时候报名遇到问题再详细说。”
比赛报名过后的一些指导训练才是主要的，往届创新大赛都是在省教育厅的体育馆举行，里面存放了历届获奖学生的优秀作文，许青山说到时候可以领着他们过去观摩学习一下。
临出门之际，许青山不放心地喊了一嗓子，“忘了提了，陆霄之前不是参加过物理竞赛，比赛经验你们私底下可以多探讨探讨。”
提到物理竞赛，临出门的陆霄表情一瞬间垮了下去。
老师出于好心，本意是想他借助自己的经验多帮帮其余两人，但那段经历对他来讲算是一段难以磨灭的痛苦回忆，试问有谁可以在比赛期间因为自己的马虎大意而使失去分数而心安理得？
眼睁睁看着自己与胜利失之交臂，陆霄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正视自己的失误，每每回首只觉迁疚与自责。
符子磊多少知道一些内情，好兄弟的失意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当时因为顾及兄弟的心情没多问，此刻更怕自己多说一句令陆霄悔恨难解，只能选择默默陪伴不说话。
顾漾不了解实情，只知道陆霄是在竞赛上是拿了名次的，在她的认知里竞赛能获得名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是从各校优秀同学里杀出重围的表彰。
不过看男生沉默寡言的态度，恐怕其中缘由一定比她所想的更为严峻复杂。
……
中午五人好容易聚在餐厅一块儿吃饭，聊到陆霄要参加竞赛的事，邢易惊得险些咬到舌头：“老陆…你真去啊。”
陆霄面色平静对上邢易不可置信的目光，“你什么表情，难不成听说我去参加比赛你心生嫉妒、心向往之？”
邢易：“……”
他就不该对陆霄抱有任何同情心。
见邢易哑口无言的样子，旁边的符子磊撞了他胳膊肘一下，“你就别管了，咱们越安慰越适得其反。”
“可……”
“不该关心的别瞎关心，安心吃饭乃是王道。”符子磊往邢易嘴里塞了一个鸡腿赌住他未说完的话。
顾漾和郭倩茜对望一眼，心中疑惑愈发强烈，总觉得符子磊和邢易对陆霄要去参加竞赛的事十分不可思议。
……
晚自习，许青山又将他们三人单独叫了出去，不过这次找他们谈话的另有其人。
年纪办里，杨主任坐在椅子上谆谆教诲：“你们可都是这届的好苗子，竞赛的名单你们班主任都跟我说了，你……”
敲门声打断了主任一番肺腑之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前后走入房间。
杨主任赶忙朝两个学生招手：“江晓萌，秦毅，快来这边聚，大家都靠拢一点给新到的同学让点位儿。”
秦毅进门后一直没有大多的情绪波动，不知发生什么忽然发生微妙的转变，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杨主任，这些都是参加竞赛的同学？”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刻意到最后停留在陆霄。
眼神中浓浓的敌意让人不容忽视。
似乎不打算给众人回寰的余地，他冲陆霄扬了扬下颌言辞激烈道：“老师，这位同学恐怕难以胜任竞赛的高压进度，仅凭成绩可无法认定学生具备参赛的能力。”
秦毅和符子磊、陆霄高一在一个宿舍的，相互之间也算了解，陆霄当时回来郁郁寡欢宿舍人自是会盘问几句，稍微关系亲密的人对他发生的事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得知他比赛不顺利，大家不管真心与否会说几句安慰话，秦毅是众多人中的一员。
然而，时过境迁加上涉及到自身利益，对方会如此大动干戈在情理之中。
“同学，你说话未免太过武断了，不能因为别人的一次失败就将人全盘否决不是？”符子磊横跨一步挡在陆霄面前，好声好气劝慰。
秦毅“哼”了一声，“团体赛跟个人赛可不一样，倘若比赛途中陆霄故伎重演造成比赛失利，损失谁来承担？”
顾漾多少听出了两人谈论的是什么事，失败是会让人丧失信心的，但经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重头再来的勇气。
能够摒弃顾虑再次参赛，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勇气可嘉。
正事尚未谈及，几个参赛的学生先发生了冲突，杨主任表情难看且尴尬，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安静，在办公室吵吵嚷嚷算怎么回事？”
一声怒吼，吵嚷声瞬间止息。
杨主任犀利的目光望向每个人身上，最后对符子磊道：“你来讲讲到底是什么事儿？”
符子磊无意识捏了下手心，三两句将陆霄比赛失利的事快速阐述完毕。
结束后，不忘斜眼观察陆霄的反应。
“老师，要不…我还是退赛吧。”
安静的房间里，少年略显干涩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他低头站在那里，额前细密的刘海遮住了那双往日明若星朗的双眸，显出几分落寂。
“胡闹，”杨主任眉头紧锁，声音冷峻：“你们以为参加竞赛是小孩子过家家，说不去就不去的。”
杨主任心底不是不思量，此前他不知道此事便罢了，现下既已知晓，一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他所迟疑的点在于陆霄是有参加比赛的诚心的，加之他也是年级里学习拔尖的学生，断不能因此而打压掉孩子的积极性。
循环往复来回权衡其中利弊，他不禁深陷进两难之地。
长达一分钟的静默，杨主任制止了陆霄退赛的说辞后，一直保持手臂搭在桌沿上的动作不曾有任何表示。
顾漾抬步走到陆霄身旁的位置，开口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老师，竞赛目前刚进入报名阶段，在正式参加比赛前您可以根据老师对陆霄的表现来评判他究竟有没有参赛资格，而团体比赛是前几轮都完成后才能选择的附加比试环节，在那之前陆霄若不认真努力，不用其他人多说，个人赛期间就会被刷下去。”
一段恳切的长篇大论，听得在场其他人一愣一愣的，但并未觉得这番话有何不妥。
陆霄失神的瞳孔露出点点希冀的光芒。
杨主任点头道：“顾漾解释得很详细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他目光扫视身前五人，着重看了眼秦毅。
男生羞愤地转开脸，说不出反驳的话。
“既然没有问题，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跟着老师好好了解比赛事宜，好为几个月后的比赛做好充足准备。”
回教室的路上，陆霄走在她身边问：“你都不知道我物理竞赛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敢在老师面前说那样的话。”
“你是怎样的人我不会听别人的三言两语去判断，”她扭头看男生，“再说了，你肯定会全力以赴的，不是吗？”
女孩盈盈一笑顾盼生辉，那一刻，陆霄觉得任何阻碍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他，已经有了世间最值得期待的碧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