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本先生时隔三年再次举办演奏会，无疑在帝国各界激起巨大水花。

演奏会不仅一票难求，举办地点也颇具噱头。

天启市以南。

一艘身长200米的大型复古游轮停于未光金滩码头边，船身喷绘上了黑白流水图案，正切合此次演奏会主题——水琴。

邮轮内船舱有十层，除了视野优越客房，还配备豪华的演奏厅、宴会厅、餐厅等设施。

这次演奏会将有800位宾客登船，船上安保及工作人员近200人，由于泷本先生本人要求，这次演奏会已谢绝一切媒体拍摄。下午3点游轮将准时启航，环绕未光金滩附近海域行驶。演奏会结束后，还会进行一场慈善晚宴。第二天中午，邮轮会回到码头结束此次音乐旅程。

在海洋上举办水琴演奏无疑噱头十足，码头上早已簇拥了大批泷本追随者和媒体，虽然没机会登船，但只为目睹这位传奇音乐人一面就已足够。

下午4点，游轮离岸一小时后，夏一才抵达游轮。她从黑色飞行器步下，游轮停机坪上已等候了不少人。

“夏小姐，路途辛苦了。”演奏会负责人恭敬地在一旁说。这是一名年轻女性，脸上眉目英气有神，穿着干练的白色套装，看上去不过30来岁。

“不打扰你忙，找个人带我去找泷本先生。”女声低沉却还算客气，她脸上满溢着笑意，显然今天心情不错。

喜欢热闹的程晟提前拖着浦星野，准时在码头登船，她也乐得轻松。

演奏厅在船舱5层，舞台后方配有一间奢华休息室。

“我还以为，”夏一站在水琴边上，抬手拂过上面晶莹剔透的玻璃碗，“老师正在紧张排练......”

“再弹就烦了。”泷本靠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她闻言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位老师看起来德高望重，耐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你手倒是伸得很长，不声不响就把主办演奏会的公司接管下来。”沙发上的人没起身，闭着眼兀自说道。

夏一垂向水琴的脑袋转过去，他的头发好像又白了些，她语气像是很意外，“老师知道了？我还让他们这次低调点，我也没办法......帝国第一音乐家的门票实在是稀缺，我呢，又偏偏需要几张。”

她这是倒是很谨慎，外界对此一无所知。要不是自己发现......

泷本哼笑一声，显然很“满意”她的安排。

“这种‘稀缺’往往最令人疯狂。”他睁开眼，坐起身幽幽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嗯？”

“人往往憧憬享受‘稀缺’，却不去关注事物本身。”

“那么......”夏一走过去坐上沙发扶手，没个正形歪起脑袋看向他，“老师认为，享受‘稀缺’的人，实际是在享受什么？”

“享受掌握稀缺的价值，享受争夺......和杀戮的主动权。”

“就这样？”她轻声问，声调略微扬起。

“就是这样，”泷本低低笑了起来，肩膀轻微颤动，末了他端起茶杯，“很难理解吧，对于喝茶都品不出点滋味的人来说。”

“或者正是因为无法享受这些简单的趣味，才更为渴望稀缺呢？”

沙发上的中年人作势叹一口气，显得有些刻意，“那你都去试试。”

夏一挑挑眉，拿起桌上茶杯抿一口，嗯，冷的。

“老师少操心我了，别一会儿谱都记不住可就......”她偏过身体，躲开泷本往自己头上敲来的“黑手”。

是在敲打她这副样子小心收不住？还是提醒她，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危险，还对她有着莫大的诱惑？

她这位老师，可真是名副其实。不教她一点什么，看来是真的坐立难安。

可惜......自己是不听派。

-

下午5点，演奏会开始前20分钟，演奏厅内已坐满观众，最前排的位置却极为显眼的空出一个。

“看来传言是真的，夏家那位是泷本先生关门弟子......”

“听说她一直在后台休息室协助泷本先生排练呢，看不出来啊。”

这个纨绔，还真是有点调性。

“我好紧张，不知道现在泷本先生，是不是也在严谨准备演奏。”

“不过张狂是真的张狂，你看她座位两边——简直是八卦版开会。”

空置的座位左边，坐着一位紫发女性，一身礼服高调无比，正是风头正盛的自由派新晋议员程晟。

座位右边，粉色头发的人更是显眼，五官极为漂亮，又透着少女般可爱。正是近期颇受关注的歌手浦星野。

精彩的在他右边身着米白礼服的乔安，也是被夏一频频拖上八卦版的焦点人物。

这两人倒是进水不犯河水般，谁都没有主动搭话。

吃瓜的人始终是外行。昏暗的舞台侧后方，一大一老凑在一块儿，正掀开帷幕一角对观众席进行观察。

“第一排右边那个红毛，是异能署署长，”夏一幅度极小指了指，“后面，侧门那儿的红马尾，是我以前队友。”

“哪儿呢？”泷本催促着问。

“右面侧门。还有左边侧门那个眼睛大大的，那是我以前室友。”

“看上去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说罢有朝夏一看了看，摇摇头。

“我看看还有谁——”她视线在客席后方扫了扫，似乎瞥到后方有不明黑影闪过，她撇撇嘴，“嗯，没什么介绍的了。”

“前排那么精彩你不介绍，真当我不看八卦版？”泷本带着老艺术家的从容笑脸，奚落夏一。

“您都看过了，还需要我介绍？”

“粉毛脾气直气性大，乔家那个深藏不露，倒是也很有意思。”

夏一瞥了他一眼，“您像是都认识一样。”

“活得够久和谁都认识。”

泷本像是也看够了，他放下帷幕，“真热闹。”

开幕前最后两分钟，穿着一身黑色宽松正装的夏一，才在各种复杂目光中慢悠悠回到座位。

浦星野少见的安静垂下头，也不知是有什么心事。乔安向她轻轻颔首，脸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笑意，像是不好出声影响演奏会气氛。

程晟则一脸兴奋扯着自己手臂坐下，两人低声交流几句，舞台灯光就明亮起来。

演奏会开始，海浪般层层堆叠的蓝色帷幕徐徐抬起，露出舞台后的落地玻璃墙。

大片蔚蓝映射进观众眼底，一片绮丽的美丽景致。

细看之下，近乎透明的水琴已放置在舞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观众席霎时间响起一阵掌声。

夏一刚举起座椅旁摸出的黑色手掌，就被右手边的浦星野死死按住，他严肃地摇摇头，神色少见地凝重。

她无奈只好随着众人鼓掌。

“还不是你送的。”她低声嘟囔，期间被粉毛瞪了一眼。本想逗逗他，却没想浦星野面色更沉。

右侧青年留意到两人动静，深蓝眸子凝了凝。

泷本还是那身黑色袍子，和往常并无差别。他缓步上台，朝观众席鞠躬感谢后坐在水琴前。

没有冗长的开场，如水般的乐曲就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仿佛和不远处的海面交相辉映，缓缓述说着，这在历史舞台消弭已久的古老乐器，那悠长的故事。

他总不能......在这么难能可贵的演奏中，来个大的吧？

优美乐曲的伴随下，夏一目光越过垂下头的粉毛，向正坐的青年看去。青年却也在望向自己方向，两人视线撞上。黑亮瞳孔灼灼盯住他，深蓝眸子里隐隐有什么跳了跳，又隐匿下去。

两人谁都没有率先移开目光，从后面位置看去，像是在眉目传情似的。

夏一：当着异能署署长的面，你试试？

乔安像是加深了笑意。

肋骨位置被人杵了一下，夏一这才侧过头，程晟五官有些扭曲，挤眉弄眼朝她比划半天。

她摇摇头，看不懂。

程晟：猪脑子啊，当着那祖宗的面，敢和乔家那个明目张胆地秀！

她恨铁不成钢地摆正脑袋，发誓不会再干涉。

眼不见心不烦，大不了一会打起来她先跑。

傍晚7点，演奏会结束后，观众被引至宴会厅。

“署长，游轮各处部署完毕，主办方很配合。但是，船上存放了大量烟花......”红马尾的特警在宴会厅一角向面前人汇报。

“辛苦你们了，烟花他们提前报备过，检查无误就好。”沈其英今天换下一身制服，穿了套黑色正装，本就英俊的五官显得更为突出。

表面上，他是代表沈家出席演奏会，但实际也为了前来震慑最近隐隐有异动的极端组织。

不仅仅是备受自然者崇敬的泷本先生，夏一也可能是极端组织目标。两人都参与的盛会，自然是异能署重点关注的场合。

他感到头痛不已，一个夏一就够异能署为难了，听说还和泷本先生是师徒......

情况真是越发复杂。

他特别调来机搜2队和3队特警随行，0队也推测极端异能组织可能插手，柯队长也派出队员潜伏在船上。

沈其英视线在宴会中扫过，却没有见到两个“靶子”身影，他轻叹一口气，好难。

大半年前那起事件，造成异能署和夏家诸多芥蒂，听自己侄女说，那以后她性情怪异，原先的队友也没再有过接触。

于公于私，自己都想找夏一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