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莱茵的飞行器上，夏一将自己闷在飞行器尾端的包厢中。

准确地说，应该是把脸闷在枕头里。

“失控者”......

她光是想到那副画面，都觉得窒息。

野兽般的呜咽，漆黑向外扩散的瞳孔，还有“攀升”的异能反应。

帝国从没有失控者的说法，起码对外没有。

早就知道明弦在异能署不会简单，却没想到异能署还有这样隐秘的任务。所以，异能署一直在追踪、并抹杀失控者吗？

通过什么装置？

如果借助尼克斯的异能探测工具，祖母知道多少？

无数疑问在她大脑循环往复出现。

纷乱无比。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认，明弦的目的——

失控者。

她从枕头中抬脸，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电子手表。

刚才警示指向她时，夏一特意留意过明弦反应。他毫无觉察......

一时分不清他是表情管理太过出色，还是由于探测装置不同造成的误差。

明弦如果怀疑她是失控者，不可能对她的监视这么松懈。这几次“巧合”并不足以监视。

但如果明弦对她没有怀疑，也不可能在巷子里下意识防备......

她大脑越想越混乱。

算了，反正也不会再牵扯上这人，没必要再想。

她自己多小心就是了。

算算时间，三小时已足够异能署对莱茵那些骚动发出声明。

夏一坐起身，打开耳蜗先是看到C组群已经热闹起来。

【齐睿：夏一！！！新闻说莱茵市区袭击未遂！你没事吧？】

【沈无焰：速回！！！听说莱茵全市禁飞，风声这么紧的吗？】

【明驰：收到消息，今年盛夏节要取消。】

【路之遥：我后天飞莱茵的班次被取消了......】

......

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都在讨论莱茵的事件，倒是比她想象中来的严重。向队友报过平安，并说自己已在赶回天启的飞行器上后，几人才消停下来。

【齐睿：吓死我了，人没事就好。】

【沈无焰：还好你有事提前回来，否则也不知道要滞留在莱茵多久。】

【明驰：你还是这么幸运，夏一。】

【路之遥：还有人记得我们的暑假计划泡汤了吗？TT】

【夏一：我处理两天事就回来，有新计划你们决定就好。】

五小时飞行后，飞行器抵达无名湖畔的停机坪。

夏一步伐飞快，掠过等候在一边的秦助理。

“我去实验室找祖母。”

-

橙色溶液抽离后，夏一缓缓睁开眼。

这次在治疗舱待了15个小时。她坐起身，感觉到那些繁杂疑惑消散下去不少，出奇的平静。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祖母，‘失控者’是什么？”她拢好袍子问道。

夏澄从全息屏中分神瞥了她一眼。

“字面意思.......那些异能失控的人。”

很好的回答。

基本算是什么也没说。

“我也是失控者吗？”她语气很轻。

今天倒是话多。

夏澄闻言终于转过身看她，“你控制得住就不是。”

夏一当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解开疑惑。

“药在你身上，治疗舱你也随时可以使用。夏一......应该由我来问你——你觉得，自己会失控吗？”

所以全在于她自己？

她眼神紧紧锁在夏澄脸上，沉声说：“我不会。”

-

三天后，天启刺目的日光洒在浅金沙滩上。

入目尽是蔚蓝，沙滩边遮阳的半开大帐篷下，夏一正捧着一杯冰镇汽水。

在明驰热情自荐下，几名队友最终确认来蓝梦岛度假。本以为沈无焰会极力反对，但她这次却意外平静。

“明驰那家伙以为我会怕？”少女甩了甩帅气红马尾，“当年我刚到天启就来过蓝梦岛，怎么可能退缩！”

两人并排躺在沙滩椅上，一副喧宾夺主的景象。

而主人明驰正和齐睿在帐篷一旁，在侍者们的协助下烤着肉。

另一侧，头发微微发黄的路之遥坐在沙滩上，满脸专注堆着他的“梦中情堡”。

完全不惧烈日的炙烤。

海边晚餐被齐睿投喂饱和后，众人在沙滩支起篝火。

“莱茵这次袭击真的很奇怪......”

就着酒意，众人随意聊着天。说到莱茵未能成行的度假计划，齐睿不免道出疑惑。

从异能署最终的案件通报来看——

这起袭击也是极端异能组织的手笔。

爆能弹没有造成民众伤亡，但莱茵分部有一名副部长和分队队长殉职。案件据说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没有公布更多嫌犯信息。

失去两名优秀特警，齐睿心里还是挺憋闷的，毕竟他们马上也将开始实习，谁不是抱着一腔热血报考的机搜系。

夏一不算。

她也没接话，莱茵广场袭击的疑点不少。

不论是异能署对失控者的隐瞒，还是袭击现场莫名其妙的高层特警伤亡......

“最近帝国各处不是都在对殉职特警祭奠吗，看了真的好难过......”路之遥说道。他似乎很喜欢沙滩，垫子也不用直接坐在沙子上。

聊到莱茵袭击，沈无焰少见的神色阴沉，她端着冰凉酒杯垂眼。

“最近极端组织犯罪频繁。下个月我们也算是半个特警，大家一定都要注意防备。”明驰也没有深入话题，只是提醒大家。

他看着平静海面，深觉现在帝国就如这海水一般。

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危机。

“蓝梦岛现在只有我在，你们度假都随意些。”明驰想换个轻松话题。

除明驰祖父早已卸任，不问家族事务四处游历外。他这一代，明弥在南部军区，明弦......早已不知所踪，蓝梦岛平日除了他偶尔回来也没别人。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深聊这个话题，但沈无焰显然不是寻常人。

“蓝梦岛我当然随意，我可是早就来过这里。”终于有了合适话题，红毛瞬间复活。她打开夏一从莱茵带回的手信，顺手分给众人。

真巧，一盒饼干不多不少刚好五块。

“你哥那张脸真是......”

“咳咳咳——”

“夏一，快喝水！”齐睿动作迅速，马上端了杯水凑过去。

“怎么吃个饼干都能呛到？睿睿，我说你下次别给她硬塞那么多肉......”沈无焰无奈道。

“不过这饼干确实好吃。”路之遥说着，又拆了一盒。

“是啊......”金毛轻声呢喃，众人并没有听清。

他瞥了眼浅蓝纸盒，神情似有怀念。视线转向正被红毛粗鲁拍背顺气的夏一，温和的冰蓝眼珠一眨不眨。

是巧合，还是替他解围？

或者说更像是......心虚？

“对了，毕业礼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问你们，一个个都装聋作哑的。”

路之遥脸颊发红，像是醉意上头，他眼神阴恻恻看向几人。

“咳——”

这回是齐睿被呛到。

有情况？

夏一警觉朝她看去。

“哈哈哈......”一旁沈无焰夸张笑了起来，她顺了顺气，没理齐睿投来的“善意”目光，“你们放假没看学院论坛？她被那个学长挂了，说她给宠物零食当托。”

“你也不差，”齐睿恨恨地说，她推一把巍然不动的红毛，又转向几人，”军事系那个学弟被她打断肋骨，后来把她通讯都拉黑了,哈哈哈......”

都挺小气的。

夏一默默点评。

众人笑声中，目光齐齐落在明驰身上。

金毛两手抬起，做出投降状，脸上尽是无辜。

“她们只是找我认识一下，并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众人：懂了，花心渣男。

见审判目光又聚焦向自己，夏一只能无奈笑说：“那位学长什么都没说就跑了。”

又是一阵阵爆笑声。

其中，路之遥笑得格外欣慰。

-

帝国异能署总部。

“老陆，你不要激动。”说话的男人双手交叠在身前，他坐在办公桌后，红发显眼。

他冷静望着对面愤怒拍桌的机搜部长。

“上次，你要求不公开阻止梅亚袭击的夏家人，无伤大雅，我答应了。现在......你又篡改莱茵嫌犯信息？”

陆眼怒目圆睁，本就刚硬的脸部显得更为杀气腾腾。

莱茵那两名所谓“殉职”的特警，作为嫌犯牵连最少两起案件，现在却被视为“英雄”来缅怀。

简直可笑！

“不然呢？极端者那些挑拨.......你不可能没觉察，再向民众公布这次嫌犯是分部高层，帝国会是怎么样一副景象？我们特警又会面临怎么样的污名和危险？”

见陆砚丝毫没有松下脸，沈其英站起身。

“隐瞒和谎言固然不对，但我的意图你就真的无法理解吗？或者说，你也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只是气愤违背原则迁怒于我？”

陆砚感觉无力。

他和沈其英在异能署出生入死、相互扶持20余年，从未怀疑过对方初心。

至今依久如此。

他缓缓坐下，只余叹气。

或许正如沈其英所言，他只是迁怒。现今帝国，异能者和自然者冲突时有发生，公开嫌犯身份只会添一把火，将无辜特警炙于火上。

他想到自己的部下，想到还在莱茵养伤的王泽......

更何况眼下这起案子，还出现了更棘手的情况。

“双异能这件事，一定要继续查下去。0队和医疗部会继续派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