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一路上都在想，要给狗狗们取个什么名字。

绞尽脑汁，挖空心思。

奈何姜花实在没有什么取名天赋。

简单粗暴才是她的风格。

她拍拍威风凛凛走在最前面的大狗狗：“以后你就叫深赤，好不好？”

大狗狗没什么意见地晃了晃脑袋。

它的背上趴着两只睡着的小狗狗，特别安稳地躺在妈妈背上，睡得肚皮都露了出来。

行吧，看它们睡得这么香，姜花就不把它们叫起来了。

“以后，那个额生白纹的叫白头，眼有黑圈的叫黑圈，知道了吗？”姜花是对着深赤说的。

深赤哼哧哼哧两声，鼻前吹出好几朵白色雾花。

她撸着深赤洗干净后蓬松柔软的毛发：“我会努力养好你们的。”

深赤甩甩尾巴。

……

走过长长的大桥，对岸是繁华的城市。

突然，就在他们下桥的那一刻，看不见的角落里冷不丁冒出一只异化兽。

全身是灰黄色的长毛，身形有一辆车那么大，并没有异常变态膨胀，巨大脑袋上的鬃毛格外长，颜色偏棕色，少了一只右耳，更添残暴凶性。

这是……异化狮子？

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

异化狮子大吼一声，轰轰的声音震得人脑袋发蒙，视线模糊。

姜花赶紧晃晃脑袋。

这也是一只类似异化孔雀有特殊能力的异化兽。

至少三阶起步，并不好对付，姜花心下有了猜测。

深赤不甘示弱怒吼一声。

两只小狗已经醒来，从妈妈背上跳下来，围在姜花脚边打转。

姜花现在没时间安慰他们，她举起刀，打算给身边怔立的齐毓光和江赫来一下。

疼痛是最快最有效的清醒办法。

而在姜花举刀的那一刻，齐毓光和江赫的眼睛已经从僵直恢复为清明。

反应很快啊。

姜花的刀转一个弯：“这只异化狮子有异能，小心应对。”

顺着刀尖看去，深赤已经和异化狮子对上，于恪在旁边镇场。

齐毓光揉揉发痛的太阳穴，脸色在短瞬间就变得煞白：“高等阶……”

话还没说完，江赫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姜花懵了懵。

吐出一口血的江赫歪斜着身子像是要摔倒，齐毓光一把扶住他，可他的脸色也实在是太难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冷汗直冒，跟着也踉跄了几步。

姜花赶紧稳住两人，让他们靠坐在相撞的车边休息。

看来这个狮吼功很厉害，能让人吐血。

比异化狮子低阶的异能者想要抵抗这波攻击，并快速地从震晕中清醒过来，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眼前这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像进气多出气少，剩半口气吊着。

姜花摸出一把晶核：“你们需要吗？”

低阶晶核可以帮助异能者恢复体力，修补受伤的机体。

齐毓光没有拒绝：“多谢。”

江赫刚抬抬手，嘴边又洇出鲜红的血。

姜花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一阶晶核。

“你俩都还不到三阶吧，在这等着，我和于恪把异化狮子往远处引走，省得再被狮吼功误伤。”

她摸摸不乱跑的白头和黑圈：“在这里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白头和黑圈听懂了她的话，围着她的手转圈圈摇尾巴。

姜花提刀瞬移离开。

“他们的实力……”

江赫咳了咳，却没有再吐血：“……很强。”

他的异能总是被动开启，遇到的人越多使用的次数越多，在遇到姜花于恪之前，他的异能已经自然而然地升到二阶。

一阶到二阶，他能看到的片段越来越多。

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他的这种被动触发的异能，再升阶，说不定可以控制，不会再碰到一个人就被动触发一次。

至于未来的片段，感受也会更清晰。

他看不透姜花和于恪，说明两人等阶高于他。

齐毓光又含下一块晶核，一股暖暖的刺刺的热流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我感觉，要进阶了。”

刚刚直面异化狮子的狮吼功，他是凭借着强大坚韧的意志力才能快速强行脱离那种眩晕的状态，但因此带来的后遗症也让他身体损伤不小。

现在，他仍是胸腹气血翻涌有种想吐的抽搐般的恶心感。

但他的大脑神经却兴奋地鼓鼓跳动着，仿佛有什么就要冲破他的身体。

他拿出姜花留下的袋中的二阶晶核。

江赫微微转头，看到齐毓光在吞下晶核后脸上浮现出两条淡淡的黑带，隐藏着狰狞的堕落之色，时隐时现，浮动跳跃，有时遮住眼睛，有时横亘整脸。

仿佛被黑带收紧束缚住的苍白脸颊却没有任何痛苦反应，只有冷静，坚定，毅然。

冷风静静吹过，拨动命运的齿轮。

最后，黑带消失，满头冷汗浑身涔涔的齐毓光睁开了湿透的眼睛。

江赫：“恭喜你。”

齐毓光抬手抹掉落进眼睛的汗珠：“这还不够。”

江赫看向正在被引走的异化狮子：“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

不过一声大吼就将他们两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异化狮子，此时却被姜花和于恪耍得团团转。

每当深赤跳扑着去咬异化狮子，异化狮子抬爪应对时，姜花就会扛着刀出现在它的身后，对着它的脖颈处狠狠砍下一刀。

而当它转头去咬砍刀的人时，姜花早已瞬移离开，凶狠的深赤就趁着这空挡去扑抓撕咬。

双拳难敌四手，异化狮子虽然没有庞大的身躯，但有灵活的四肢。

如此被伤过几次，连圆圆的左耳也差点不保后，异化狮子趁空溜走包围圈，与姜花于恪玩起了追逐战。

齐毓光忽地自嘲一笑：“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不用怕任何的欺骗和背叛。”

所以，姜花和于恪从没在他俩面前隐藏过真正的实力。

江赫微叹：“独木难支。”

“那是因为独木还不够强大。”齐毓光盯着远处的战场说。

他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却不想去遏制。

现在他才明白他所有的试探在强者面前都犹如玩笑。

刚开始，姜花说她是空间系，齐毓光确实也和其他人一样主观判断先入为主，以为她是储物空间，可以说是很实用的异能，属于队伍配置中的辅助。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心意，答应去往申城后再去北城，但有强者相护，总是好事。

而在同行之后，他才知道，所谓的空间系，不过是一个真话中的谎言。

姜花，也是双系异能者。

她的空间瞬移，是她的第二个异能。

而她就那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两个没认识两天说不上熟悉的陌生人面前。

因为她的举动，齐毓光在心里推演了无数种可能。

现在想想，却是有些可笑。

没有什么所谓的互相信任，有的，只是强者的自信。

静了一会，江赫说：“即使是参天大树，也不可能庇护所有人。”

齐毓光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异能进阶的时候情绪会被不知名的躁动所同化，思想语言都会比平时更激进。

“我明白，只是没想到，进阶原来会有这种副作用。”

江赫笑了笑，他也进阶过，只是过程要更平和些，但情绪的大幅度波动确实很难控制，也无可避免。

他知道，自然进阶很困难，他有一次，却不能保证第二次。

身体内翻腾上涌的紊乱气血已经平复很多，江赫站了起来，对齐毓光伸出手：“来吧，参与战斗，若是一棵参天大树不够，两棵参天大树，十棵参天大树，总能将世界覆盖。”

齐毓光拍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刚刚双腿无力站不住的可不是我。”

江赫收回手，从善如流：“多谢。”

齐毓光：“别客气。下次吐血记得弯腰，吐身上还要换衣服，多浪费。”

江赫：“用你的异能清洗一下。”

齐毓光气笑了。

都拿他的异能当淋浴使啊。

……

这边，异化狮子东逃西窜，时不时回头朝紧追不舍的人发出兽吼。

姜花瞬移使用次数太多，偏异化狮子速度奇快，每次落点到它前方拦截的时候，它总是能利用尾巴尖上炸开的尾鬃挡住攻击。多次下来，姜花也渐渐感到力竭。

异化狮子身上的毛看似飘逸柔软，但在遇到攻击时则会变得坚硬如钢针，尾巴抽打堪比铁鞭，深赤不小心挨了一下之后跑动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不能跟异化兽兜圈子比体力，其他人能不能耗得过姜花不知道，但她自己肯定不精此道。

要速战速决。

她重新蓄力，瞬移而至前方楼房的平台处。

在异化狮子即将经过时，一跃而下，携着冰冷寒气，举刀劈砍。

异化狮子早有防备，尾巴向上一甩，棕黄色的尾鬃瞬间张开，尖刺竖立，直刺而去。

姜花的目标就是这个。

雪白的刀身接住了尾鬃尖刺的反击。

姜花紧握刀柄，长刀向下扫击，铿铿噌噌声不绝于耳。

刀尖上挑，火花四溅。

异化狮子扭头对着姜花怒吼。

姜花就地翻滚，极限瞬移到它另一边，刀身划过地面，刀刃向前切削，正正命中异化狮子的后腿，腥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即使闪避够快，姜花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沾了半裤腿的兽血。

余光瞄到深赤赶来的身影，姜花一边避开尾鬃尖刺的灵活攻击，一边冲着深赤喊道：“扑上去，咬它后腿！”

不必姜花多说，深赤高高一跳跨过身下的障碍物，两爪扯住了异化狮子的鬃毛。

异化狮子前掌腾起击挡，和深赤缠斗，姜花看准空隙，抽刀上挑，对着异化狮子的腹部就是一刀。

腹部柔软，一击即中。

异化狮子被激怒，全身灰黄色毛发炸开，巨大的脑袋疯狂吼叫，长长的尾巴抽向姜花。

姜花毫无停歇地接上第二刀。

刀刃深入异化兽体内，切割血肉的声音刺耳沉闷。

“吼——”

异化狮子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姜花满脸是血的从异化狮子身下爬出来。

狮吼功还是对她有影响的，积少成多。

之前都被战斗的斗志压着，现在一放松，她的脑袋里面都是圈圈，转圈圈的圈圈。

“汪汪！”

深赤开心地享用新鲜的大餐。

姜花眼睛亮晶晶地给于恪看她的战利品，一颗三阶晶核。

“厉害。”于恪说。

他的手有点痒，很想去将那只异化狮子大卸八百块。

他的心也痒痒的，像被清风吹过的小草，被蜜蜂眷顾的花朵。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表情很淡，声音很轻：“有没有想过，尖刺会落在身上？”

若是她慢了一秒，或者一毫秒，哪怕一微秒，异化狮子的尾鬃尖刺就会直接扎入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会炸开一蓬血花。

他的眼尾发红，眉角隐隐跳动黑色的疯戾。

姜花抹掉眼睛处黏糊糊的血沫：“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拼命去杀。”

于恪深深看着她。

姜花有点儿晕，看面前人都有点重影：“我心里都有数的，肯定会在尾巴落下前解决掉异化狮子。”

“解决不掉呢？”

“没有如果。我瞬移离开很快的。”

姜花晃晃脑袋，“再说了，你不是在旁边看着，总不会看我去死吧。”

于恪没有说什么，只是仔细地帮她擦着脸上的血，嗓音略低，但传到姜花耳里却很清晰：“那就拼命去杀吧，杀出一条血路。”

……

姜花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

在她晕睡过去之前，她还记得跟赶过来的齐毓光说帮忙清理一下身上的兽血。

她看他给深赤清理的那一手就很熟练方便，水流把身上的脏污带走，又不会留下水痕。

还好不是血呼啦擦的进入梦乡了。

这是她闭眼休息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就着窗外月光摸出手表看看时间，姜花这次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很好，完全处于正常范围内。

再来一次三十个小时起步的长眠，姜花真的伤不起啊。

她坐起身，才想起来，其他人呢？

“汪汪——”

深赤的声音刚落下，门就被推开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于恪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暖黄的火苗在跃动。

齐毓光和江赫在旁边一边数拍子一边唱着跑调的生日快乐歌。

姜花被眼前的一幕怔在当场。

是梦吗？

还没醒？

于恪走到姜花面前：“寿星，许愿吹蜡烛了。”

姜花：“许、许什么愿？”

于恪：“什么愿望都可以。”

姜花：“我的愿望都实现了。”

拥有梦寐以求的自由身。

她现在已经是了。

不是身份上的、法律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精神上的。

齐毓光笑着看向她：“年纪轻轻就实现人生全部愿望，这么无欲无求的吗？”

那……

姜花想了想。

她说：“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延展人生的长度，拓宽人生的深度，去经历，去拼命，去快乐。

姜花喜欢这样的感受，这样的生活。

刚要吹蜡烛，姜花又抬起头：“愿望是不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刚刚大脑短路，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于恪：“愿望的实现在于人，又不是神灵。”

说得有道理。

姜花吹灭那小小的跳动的火苗。

姜花对自己说，你已经从新开始了，好好感受这个残酷又美好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