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王老师就和阿奶打过招呼，这件事情交给他摆平，只是人家这样子肯定不能住在房车上，溪渡小筑正好有空房间可以提供，也算是一种补偿，阿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直到听到愿望亲口说不需要赔偿车窗费用，她才算安心。

“姑娘，多吃一点。”阿奶给愿望夹了一块炸肉到碗里，她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给她夹菜时特意换了一双筷子，轮到自己吃时又换回自己的筷子。入口味道有些熟悉，即使是二次加热，味道也是不错的。“这是外面买的？吃着像是老姜的手艺。”

“是口福食客的姜伯伯家的，味道还不错吧。”愿望想着他们都是本地人，看上去年纪又差不多，相互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看阿奶的语气态度，他们不仅是认识，关系应该也不错。

“难怪，老姜的手艺是镇子上最好的，去他那里吃饭是真的有口福，可惜他得了不能吃饭的病，一个厨子……真是可惜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吃到他做的饭。”阿奶语气哀伤，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默默吃饭。

其木格和愿望对视一眼，两个人低下头去默默吃饭。

王老师：“阿奶，人家只是有忌口，不是不能吃饭。再说了，人家现在还开着饭馆呢，你要是想去吃了，周末让姜伯和华婶整一桌子好菜，我带您和小蘑菇头去好好搓一顿打打牙祭。”

王老师的话让阿奶稍稍得到宽慰，面上重新带起笑意。“那不成，怎么好让你花钱，你的工资是要留着娶媳妇的，阿奶有存款，等周末再叫上小陈，咱们一起去搓一顿。”

“阿奶，我想吃肯德基。”小蘑菇头举起手发言。比起天天都在吃的炒菜一类，小孩子更喜欢汉堡这一类的食物。

“吃吃，吃什么吃，镇子上哪有什么肯德基。那些都不健康，你没听电视里的主持人说那些都是垃圾食品。”阿奶嘴上训斥着，却心疼他长得瘦弱，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又夹了满满两大筷子蔬菜。“多吃菜才能长得高，你看你比其他小朋友矮多少。”

小蘑菇头撅着嘴，将筷子放回桌子上，不肯吃一口。

“他长得不矮，我看他比那些小孩子高很多啊。”其木格想起监控画面，小蘑菇头算是那一群小孩子里个头比较高的。

阿奶：“那都是一些比他小的多的孩子，这孩子真奇怪，不和同龄的小朋友玩，老是带着一群比他小的玩。”

阿奶的话刚说完，小蘑菇头撅着的嘴更翘，委屈的眼泪憋在眼眶中生生不让它落下。

愿望在桌子下碰了碰其木格的膝盖，示意他不要说了。显然其木格没有意识到，只是以为愿望无意间看到碰到的，还以为是自己挤到她，无辜地看着她，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凳子。愿望无奈地笑笑，抬头时发现小蘑菇头正委屈巴巴地瞪着其木格。他一双小眼睛努力瞪大，泪水早已经蓄满整个眼眶，不需要眨眼，眼泪自己滑下。小孩子也有自己的自尊心，被人家看到落泪的模样，小蘑菇头感到丢人，用袖子一抹眼泪，跳下凳子跑了出去。

“阿奶，你又说他，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孩子犯错要引导教育，不能只批评，更不能打。”王老师抱怨起阿奶。他不像是一个来家访的普通老师，仿佛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阿奶是他的亲奶奶，小蘑菇头是他要呵护的小弟弟。

“那我错了嘛。他要吃肯德基我怎么给他买，那都是他爸妈回来的时候才能从大城市带的，我怎么引导，我也不能说你要乖乖听话，听话你爸妈回来就给你带肯德基了！那他肯定又要哭了。”阿奶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认错的同时还要狡辩。

“你都知道肯德基是他爸妈带回来的，小蘑菇头肯定是想爸爸妈妈了。我去看看他。”王老师拿起摆在桌子上的手机，起身和愿望和其木格打过招呼，向外面走去。

“别让他玩手机啊，太晚了要睡觉了。”阿奶担心小蘑菇头又缠着王老师要手机玩，叮嘱道。

“我让他他用我的手机给爸爸妈妈的打个视频电话。”王老师已经走出去，听到阿奶的话又转身回来，探头答道。“记得给我们留份饭哈。”

“知道了。”阿奶答应，又招呼愿望和其木格吃饭。“你们吃，你们吃，不用管他们，小孩子就是喜欢闹脾气。听小王说你们是来旅游的，你们结婚了吗？”

愿望没想到阿奶会这样问，迟疑片刻，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木格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膝盖，愿望看过去，眼珠子转了转，意思是问他该怎么回答。

愿望：“结了。”其木格：“没结”

愿望快速转过头，再次眼神示意他。在姜伯和华婶哪里说过旅游结婚，那在这里最起码保持口径一致。

其木格马上改口：“领证了，还没办婚礼，我们旅行结婚。”

“旅行结婚？”阿奶显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满脸疑惑。

愿望不想让她继续追问下去，以免露出马脚，于是转移话题问起小蘑菇头的事情。“小蘑菇头的爸妈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哈？”

“正常的，我们这里又没有那么多工作机会，挣不到钱肯定要去大城市打工的。你们两个是哪里人啊？”阿奶话题一转又回到愿望身上。

“我是山东的。”愿望说完自己，又一指其木格：“他是蒙古的。”

“这么远，那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你们以后怎么办啊，定居在哪里都不方便，隔得太远了。”阿奶感叹着，在她印象里蒙古在地图上最上面，是最远的地方。出门只能靠骑马，住的帐篷还要随着季节不断换位置。

“我们……”愿望尾音拉的极长，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编谎话。

“我们旅行认识的，还不着急定居。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过好眼下的每一天，那些太遥远的事情我们都没还没考虑。小蘑菇头成绩不错吧，王老师对他挺上心的。”其木格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顺便又把话题转移到小蘑菇头身上，和年龄大的人聊天无非就是相互唠唠家常，问问孩子的成绩。

阿奶笑着摇摇头：“他那个成绩没法看，也就是小王他人好。他和她女朋友都是来这里支教的，原本说待几年就走，他说喜欢这里就留下来了。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我们村子里的年轻人有本事的都往面跑。哦，对，他说这里风景好，那个湖啊，山啊，我都见多了，没意思。”

“奉献精神，挺好的。”愿望感慨地点点头。王老师留在这里支教，还能与小蘑菇头阿奶相处的这么融洽，想必是个有热情，有抱负的年轻人，愿望蛮佩服这种人，能够为了自己的理想奉献，并且能够长期坚持下去。

“说句公道话，小王是个好老师，但是他不适合待在这里，他的那个教育方式太先进，不打不骂，这里的孩子是高兴了，调皮捣蛋也没人管得了，那上面的领导肯定不满意啊。他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愿望担忧地听着阿奶说王老师的事情，正准备再详细问问，又听着下楼梯的“咚咚咚”响，于是愿望闭上嘴，不打算在正主面前议论。

“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阿奶又问回其木格和愿望身上。

“我以前是干护士的，也干过口护，现在是自由职业。”愿望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阿奶又望向其木格，一脸期待地等他回答。

“我现在……目前还没有工作。”其木格不想暴露自己的职业，虽然他一直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不常有人认出他，他很享受这种不被打扰的生活。看到阿奶疑惑又略微带着一点嫌弃的眼神，似乎是觉得他在吃愿望的软饭，又赶紧找补。“我的工作是阶段性的，上一个阶段已经结束了，现在在休息，度假。”

“我们这段时间都先不工作，旅行结婚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放松。”愿望帮着他圆话。

“那你们都不上班，怎么挣钱？”

“阿奶，不要老打探人家隐私啊。”王老师推门进来，回到座位上。“他睡了，我看他也吃了小半碗米饭了，饿不着。”

“那我要不要留点饭，万一他半夜起来喊饿怎么办。”

王老师刚才说的那些就是为了让阿奶放心，结果阿奶还是担心小蘑菇头会不会饿肚子，又被王老师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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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阿奶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出去转转，自己留下来刷碗。愿望想帮忙，被也阿奶推辞掉。王老师的宿舍距离这里有些远，他先开车回去了。愿望和其木格上了二楼，假装回屋休息，实则在外面吹风。1

镇子上的光污染不像大城市那样严重，路灯到点已经熄灭，坐在二楼外面的沙发上，抬眼就是璀璨星河，拥有灯光无法比拟的美丽，温和的晚风吹的人很舒服。靠近围栏的地方有一盏照明灯，昏暗的光将一切变得朦胧。

“我很好奇，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愿望靠在沙发上，姿态随意放松，经过一天的相处，她知道其木格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对他早就没有了戒备。

“草原牧民。”其木格也不算是说谎，他家里真的有牛羊，他的父亲就是靠放牧养家，他作为牧民的儿子说自己是牧民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