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兰与青炒了两个荤菜,煮一个青菜汤,色香味俱全。
看着脸色恢复冷淡的兰与青,荆和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还好兰与青手艺不错,荆和可以忙得顾不上说话,一桌菜一点没剩,大多数都被荆和吃了。
“你这么自来熟吗?”兰与青说。
她本是想提醒荆和不要太过放肆了,可荆和根本不知道自来熟是什么意思。
自来熟?自己来的熟人?荆和暂且把它这么定义。
她说:“我一直觉得你很亲切。”
长这么大,兰与青第一次听见有人用亲切形容她,她觉得不可思议。
“我?亲切吗?”
她读书时是班里最不亲切的学生,工作后她是班里最不亲切的老师,同学们都怕她,因为其十分冰冷的长相,同事们没事也不会主动接近她。
“对啊,不然我怎么敢跟你借住呢?”
说她亲切可能只是荆和的讨好罢了。
“你会洗碗吗?”
“当然会,我来吧。”
说完她立马开始收拾碗筷。
从卧室出来,兰与青手上拿着一部手机。
“没用过多久,你可以用这个,衣服我送你两件新的换洗,洗澡在书房旁边的浴室洗,不许进我的卧室,不许乱动我的东西,不许跟着我,不然你就自己出去住。”
她说得坚决,不给荆和讨价还价的余地。
晚上,兰与青在书房,荆和就和小蜜蜂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蜜蜂:“她对你真是仁慈义尽了,我要是她早就把你踢出去了。”
“对啊,所以全程你就没什么作用。”荆和说。
小蜜蜂飞过来说:“你知道你刚才那些举动有什么意义吗?”
是个人都不会不知道,荆和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一眼小蜜蜂。
“我是跳过了很多年,不是刚醒智。”
刚才的举动多么暧昧,可她的本意也并非完全如此,一个是意外,另一个是抑制不住血欲。
小蜜蜂:“你再不收敛的话,她会爱上你的。”
荆和笑了,兰与青看着就对她不感兴趣,这不许那不许的,连喜欢都谈不上,更何况是爱。
“你不是看过言情剧了吗?男主一开始是不是也跟兰与青一样冷酷?最后不也是爱女主爱得死去活来的吗?”
戏剧与现实是有区别的,荆和关了电视,在沙发上躺下来。
“不知道,睡觉了。”
小蜜蜂在她耳边嗡嗡叫:“现在才九点半,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小蜜蜂被荆和一掌盖住。
“我不年轻,你也不年轻,哪来的夜生活?睡觉。”
一夜无梦,荆和睡得很舒服。
窗帘没拉开,屋内光线很暗,兰与青早已出发去上班了,荆和也悠悠从沙发上醒来。
她盯着天花板。
小蜜蜂说:“走吧,去办张手机卡,然后去找工作。”
昨夜荆和没盖任何东西,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薄毛毯。
“死虫,你给我盖的毛毯吗?”荆和躺着没动,她是个喜欢懒床的人。
小蜜蜂说:“你觉得呢?兰与青说了不让我们碰她的东西。”
听懂了小蜜蜂的言下之意,荆和手上抱着毛毯,抚摸着毛毯上软软的毛,嗅着上面淡淡的香味。
她不想离开这个毛毯。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小蜜蜂不耐烦地说。
“都快冬天了,离春天还远着呢,现在就开花不合适吧。”小蜜蜂调侃她。
随即小蜜蜂就被荆和拍飞,她不情愿地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哈,坐起来是起床的一大步。”
她把毛毯叠好放在沙发尾,起床。
来到书房旁边的盥洗室,她看到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架子上多了一套洗漱工具。
小蜜蜂:“她倒是挺贴心的。”
荆和:“她比看起来温柔得多。”
来到外面,小蜜蜂看到路边有一朵独自开放的三角梅。
小蜜蜂停在花上,说:“你开早了,或者,也可能是开晚了。”
三角梅晃了晃,说:“不对,不对,不是我开早了或是晚了,而是整个花丛只有我没谢。”
荆和说:“你吸了它们的力量。”
三角梅惊讶:“你能听见我们说话?你是附身者?”它问。
好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荆和轻蔑一笑,说:“你说谁附身谁?那魔物的力量为我所用,我们是一体。”
植物类魔物能附在其他动物身上,侵吞它们的意识,夺得它们身体的使用权。
当然,如果附身失败,它就会被附身,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别人的一部分。
三角梅说:“你这样的人可不多。”
“怎么?不凋谢是为了找容器吗?”荆和说。
小蜜蜂飞到她耳边说:“它身上没有紫魔鬼的种子。”
三角梅听到了。
“紫魔鬼?依我看,你们十个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三角梅说。
真没眼力见,荆和懒得跟它解释,用手包裹住花,说:“那就加个你吧,白痴。”
三角梅来不及反应就被吸干了,花瓣变得萎靡,颜色淡了下去,散发出腐败的臭味。
小蜜蜂说:“它也挺不容易的,吸了那么多同类的力量,就为了找一只过街老鼠当载体。”
荆和说:“操之过急很正常,毕竟不像动物可以自由活动,这辈子都要待在这个窄地方。”
小蜜蜂:“也是,听路过的虫子讲一万遍百米外的世界都不如自己亲自看一眼。”
一人一蜂来到了一家快餐店,小蜜蜂说:“考虑到你的身份,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工作就是快餐店服务员。”
签完合同,荆和成为了这家新开的快餐店的店员,工资不高,但胜在简单,她还认识了一个叫陈齐的店员,他们一起在后厨炸鸡。
陈齐也是个附身者,附身他的是一树梨花。
“所以,你是梨花还是陈齐?”荆和问他。
他说:“我是梨花,但我也是陈齐,因为我拥有他的记忆。”
荆和笑道:“你不是什么陈齐,你就是梨花。”
陈齐低头,算是默认了。
“我是他爷爷种的,他不断长大,出去读书,一年只回来一次,每一次都在我的树冠下说起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此事不好评价,荆和从不评论附身是好是坏,她是花,那她就会站在植物这边,她是人,她也可以站在人这边。
“可能我是有点自私,但我太想出去看看了,我的视野不过几百米,他爷爷死之后我就附到了他身上。”
“那你怎么不附身到一只鸟身上?”荆和问他,眼里神情放松。
陈齐笑了笑,反问她:“那你呢?你怎么不附身到一只老鼠身上?”
魔物的附身是有鄙视链的,人是最高阶层。
“当然是它不配喽。”荆和说着俏皮一笑。
陈齐在鸡肉上裹了一层面糊,说:“所以,我们都挺厉害的,不是吗?”他笑了。
他是一个白净的男生,笑起来很干净,但这只是陈齐的躯壳,他的灵魂是梨花。
他的家人甚至不知道陈齐早就已经不是陈齐了。
荆和是人,她更能从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所以她对陈齐的“表里不一”总感觉有些不适。
“好了,打扫一下,我们下班。我对下班可积极啦!”陈齐说。
把陈齐当做梨花看待就好了,她不想对一副空壳付出情感,她今天认识的是叫陈齐的梨花。
回到家,兰与青还没到,荆和打扫了整个屋子。
小蜜蜂说:“你说,兰与青会被附身嘛?”
正在拖地的荆和顿了一下。
“不可能。”
她接着拖地。
“我已经对她本人付出了那么多感情,我不会让她被附身的。”荆和说。
小蜜蜂说:“你认为灵魂比外壳重要吗?”
荆和正在擦桌子。
“当然,不然呢?”
“那如果兰与青的灵魂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会选择她的外壳还是她的灵魂?”小蜜蜂说,它好像藏了些心事。
擦桌子的动作又是一顿,她停了几秒,用了更大的力气擦桌子。
“选什么选,都要不就得了?”
怒火升上了胸膛,荆和心里知道她在逃避这个问题,但她不愿意承认。
小蜜蜂把选择难度增大,让她的回答无法成立:“假如她们不在一个时间呢?就像……转世。”
顽固的油点不肯放开白桌的怀抱,荆和本就对桌上一个擦不掉的油点生气,她怒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小蜜蜂料到她要对自己发脾气,说:“你在乎兰与青吗?”
荆和在气头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有几分理智:“我不在乎任何人,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非要问这些问题?”
小蜜蜂说:“没什么,你擦桌子吧。”
它说完就飞走了。
油点还在,她得把油点擦干净,荆和没那么敏感,即便小蜜蜂表现得明显是有心事。
没过多久,兰与青回来了。
多多也跑上前迎接她,兰与青蹲下来摸着它的头。
走进客厅,有很明显的被打扫过的痕迹,很干净,让人十分清爽,荆和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蓝色毛毯,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你找到工作了?”兰与青问。
光线有些昏暗,电视的光打在荆和脸上,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道:“当然。”
她和小蜜蜂吵架了,正在冷战当中,说实话,她有些寂寞。
“晚上吃面条,可以吗?”兰与青问,打开了客厅的灯。
客厅变得敞亮,荆和有些感动,她感觉她找到了阵营。
看见荆和感动又有些惊喜的眼神,兰与青看出她落寞的心情,有些心软。
“沙发睡得还舒服吗?”兰与青问她。
荆和快步来到她身边,说:“挺舒服的。”
看见荆和光着的脚,兰与青有些害怕。
“玄关有拖鞋,不要老是光着脚。”
其实兰与青是害怕昨天的意外重现,她可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见小蜜蜂过来,荆和对兰与青说:“你看,那里有只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