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正与杜巍领着一群人一进院子，见到的便是满地狼藉。

看着地上到处都是的残枝败叶，张清正急切的大声问道：“这，这是发生了何事？”他抬起头，发现楼堇与归念尘竟然在院子里。

令他震惊的是，楼堇手臂明显受了伤，正捂着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张清正的脸色大变，“公子怎的在院里，这，这可是受了伤不成。”

后头的杜巍几人闻言，急忙扒开人，跑到楼堇近前，询问伤势。

“只是一点小伤，并无大碍。”楼堇语气平淡，对伤口没多在乎。

自家主公受了伤，杜巍作为臣子自是不肯罢休，追问道：“是不是……”他话没说完，眼睛却是看向了楼堇身旁的归念尘。

意思不言而喻。

楼堇肃容正声道：“不是，你莫要妄加猜测了。”说着憋了眼归念尘，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心下叹口气补充：“归念尘已经帮我处理了一番，没甚大事了。”

张清正见楼堇真没生气，心下松了一口气。但见其身上的伤口，又想起刚才那凄厉的叫喊，他忍不住上前问道：“公子，刚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有您这手，是如何受的伤。”

接着，张清正的神情一变，显得有些难安，“您在我张府受伤，这可真是我张府的大罪过了。”

“发生了什么，他又如何受的伤，这得问你张府，张大老爷。”楼堇还未开口，身边的归念尘就出了声。

“这……”张清正一时有些语塞，他的目光在楼堇和归念尘间来回移动，有些不明白归念尘这话是何意思。

这时，张清正的后头走来一人，那人面容端肃，脸上是张府特有的倦容。他走近道：“若真与我张府有关，还望二位悉数告知我兄长，我张府之责绝不推诿。”他义正言辞，不卑不亢。

听到这话，楼堇瞧了他一眼，想来这就是张府的二老爷了。

张正午共有三子，脾性各不相同。大儿子张清正品性温和圆滑，曾任太常寺少卿，从三品官员。二儿子张光正为人刚正，曾任大理寺少卿，从四品官员。幼子张中正生性骄躁正直，未曾进入过官场。

可以说，张老太爷三个儿子中，次子张光正是与他最像的。只是此人辞官返乡后，痴迷于书画，不常见人，就是今日午饭都未曾出席。

归念尘点头道：“那便去张老太爷园中吧。”

“我父亲尚未醒来，如何能去打扰！”不知何时也到了近前的张中正反对。他早看此人不顺眼了。

归念尘凉薄的看了他一眼，“是时候该醒了。”说完没再废话，径直离开。

“公子，这……是否有些不妥？”张清正问向楼堇，毕竟对方刚也在场，还是那小大夫名义上的主子。

“随他吧，或许他能救醒张老太爷呢。”说完，楼堇也跟了上去。

经过刚才一遭，他对那人救治张老太爷的事很有信心。

张清正见此，叹了口气，拦住还要说话的幺弟，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接着，他转头对家中的女眷和孩子说：“夜已深了，你们都回房吧。”

“弟妹，你让安小子去他大哥那里，然后带鸣小子来我屋里吧，我俩做个伴。”一当家主母打扮的女眷对身旁的另一年纪相仿的妇人道，显然她正是张清正的发妻。

“好的，嫂子，我去和安哥儿说。”

她是张府二老爷的发妻，因家中和睦，与大嫂年纪又相仿，二人关系非常，对对方的提议自是接受。刚那叫喊声，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男人们又有事，她们两妯娌晚上还能做个伴。

张光正对自己妻子去陪大嫂没什异议，只是看着离开的大哥，若有所思，觉着他对刚后头离开的人实在恭敬。

“公子……莫不是他…”

平阳王三字出现在心头。

他叹了口气，心道也只可能是他了。也没再犹豫，拍了拍身边还在愤然的张中正，也跟了上去。

对平阳王，他心中还是有不低的信任的。

有下人挑着灯笼引路，一刻钟的时间，便都到了张老太爷的院子。

主子奴才的一堆，直接将院子挤满了。张光正觉着不像话，让人都下去了。

楼堇朝后看了一眼，除杜巍外，陈冲三人也回了房。

留下来的都是主事者。

众人一进屋，归念尘也没等张府三兄弟招呼，直接来到床前。

原本面色康健的张老太爷，此时脸色苍白，冒着虚汗。

张府三兄弟见此有些惊慌，相互对视了一眼，终究是没出声。

归念尘闭目静神，凌空勾勒，一张淡蓝色灵符凭空出现，归念尘睁眼将其摁贴在张老太爷眉心。接着也没了动作，静等着灵符被吸收其吸收。

屋中除楼堇外，其余四人皆被惊得等大了双目，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看到了什么？小大夫手弄出来的是什么？！

他们看向唯一安然自若的楼堇，而楼堇只是冲他们点点头，让他们莫要惊慌。

见此，他们也稍稍安下心，想来平阳王/主公对这种情况是有预料的。

半盏茶的功夫后，灵符消散，张老太爷也缓缓醒了过来。

三兄弟见此大喜，挤到床边察看情况。

“爹，您醒了？没事吧？”

张老太爷拍拍他们三个的手，表示自己无事。撑着床沿就要起来，张清正想扶，被其拍开了手。事实也是，张老太爷自己麻溜的就坐起身来。

张清正兄弟几个见此是又惊又喜。

要知道以前张老太爷虽然也会醒，但是可坐不起来身子。如今看这起身速度，应该是大好。想到这，他们深觉得那小大夫神秘不可测。

张老太爷没看自己的三个儿子，而是对不远处的楼堇拱手行礼，“王爷。”

楼堇点头：“张尚书。”

听到自家父亲称那人为王爷，张清正和张光正没什么反应，一个本就知晓，一个已经猜到。只有张中正再次睁大了双眼。

王爷！这人竟然是平阳王！怪不得大哥对他如此恭敬……想到自己曾点指过平阳王，张中正脸黑了下来。

“王爷亲临我张府，我张府真是蓬荜生辉了。”张老太爷没注意自家小儿子的脸色，依旧热络的打着招呼。在他心中，平阳王是这天下未来的明主。

“客气。”

“莫要再寒暄。”归念尘打断两人，道：“若要救你张府以及整个桐木村的人，就先办正事。”

张老太爷闻此，反是看向了自己的幼子，眼神挣扎，沉默了下来。

见他这反应，归念尘与楼堇视线交汇。看来女鬼是与张中正有关

想到桐木村那近千条无辜的生命，张老太爷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晦涩：“是、是，我们先处理正事。”

他知道此人是谁，也知晓自己能醒是因为对方。他被困魇时，对外界还是能感知到的。

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也没等对方再问，张老太爷直接道：“那女鬼的确与我张府有关……”

张中正只看着他爹，没像往常样咋呼，他也想知道他爹口中的女鬼是谁，想知道村中传言中，造成怪病的厉鬼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他希望不是……他希望自己心里的那些猜测只是妄念。

但张老太爷的话还是打破了他心中的一丝侥幸。

张老太爷拍了拍幼子的肩膀，继续道：“那女鬼，叫做姜娴，原是我小儿的娘子，我张家的小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