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

江妍提着食盒走到了祠堂。晚上这里非常安静。沙沙的石子声显的尤为突出。

嗯？石子声？

她走进一看，发现人姐弟俩坐地上抓石子玩呢。

感情这是觉得没错在列祖面前打发时间呢。

她多余担心了。

“以安？你怎么来啦！”安秉文眼睛瞄到食盒，开心了。“带的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江妍走过去把食盒递给他，也跟他们一样盘腿坐下。“我做了个燃面，还炸了几个鸡腿。老家特色。”她以前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油炸食品，虽然不太健康，但是爽。

安秉文打开先是给了姐姐一盘，然后才自己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好吃！这辣子好香，还放了肉酱。”

安德音没动筷，问：“祖母让你来的？”

江妍点了点头，随后又掏出一个小药瓶看向安秉文：“一会儿吃完我给你抹点药吧，你手怎么样？”

安秉文吸面呢，不在乎的说：“没事儿，这点疼算得了什么？而且我爹今天收着力呢，还是心疼我。”

江妍笑了笑，看来少爷没少挨收拾。

她又看向细嚼慢咽的安德音，出声道：“其实我觉得小姐也没错，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要是那个小孩儿是刚落水没多久就被捞上来，说不定是可以把体内的水吐出来的。”

安德音没说话，她弟开口了：“我爹哪里是因为阿姐的法子没用罚她，他是看到阿姐在用医术救人所以才罚她。”

“为什么？”江妍更不懂了。

“怕她摊上事儿。”安秉文瞅了眼他姐，又说：“阿姐以前跟一个婆婆学过一段时间医术，后来那个婆婆治死了人，爹本就不喜阿姐学医，出了这事儿就更不许了。”

听了这话，江妍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医疗不发达，就算在现代也有很多治不好的病，哪个医生手上没点遗憾。她问：“那后来呢？那个婆婆…”

“阿婆前几年离开了广阳县。”安德音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照顾阿婆的人说她是积忧成疾。”

她缓了缓继续说：“阿婆在怪自己，她觉得是她医术不够好才会让那小儿没了命。”

“什么病啊？”江妍皱眉问。

“他被狗咬伤了。”

“啊？！”

安德音继续说：“他来找阿婆的时候，阿婆就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说没有，阿婆就给他清洗了伤口敷上药让他走了。可没过几日，他家中父母就带着尸体找了过来。说是阿婆给敷的药有问题，治死了人。”

江妍有点无语：“这肯定救不活啊！啊不是，我不是说是她的原因，是这个病根本就没法治。”你们这儿又没有狂犬疫苗。

“为什么？”安德音问。

“这，怎么说呢。”江妍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回答：“很多动物身上有人肉眼看不到的脏东西，不是说清洗了伤口就可以了。它会非常快的进入你的体内让你的血肉都染上，然后短时间内发作。那你能怎么办，剐了身上的肉么？也不见得有用。”

安德音又说：“可是，也有人被狗咬伤没事的。”

“那是他们运气好！遇到的狗是没有病毒的。”后半句她小声嘟囔，安德音没听清。

江妍安慰她：“总之，那个小孩死不是你阿婆的错。她也已经尽力了，没办法嘛那不是。很多病确实没得治。”

安德音笑了笑：“阿婆如果泉下有知，应该能释怀了。”她又看向江妍，“你好像对医术也有所了解？”

“对对对。”安秉文啃着鸡腿还不忘插嘴：“你今天救人的时候使的什么法子啊？我从来没见人这么用过。”

你能见着就有鬼了。江妍把心肺复苏的原理跟他们说了一遍，又说：“这个挺有用的，我们那会的人挺多，算不了什么。”

安德音问：“你老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江妍想了一会说：“是个…选择比较多的地方吧。可以选择做各种不同的行当，只要不违法，跟着自己的心走。我们那医生…就是大夫地位可高了。谁家要是能出一个学医的，那说出去倍儿有面儿。”

她笑了笑又说：“不过选择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我妈…就是我娘她经常说我沉不下心把一件事做到底。往往都是这个学一点那个会一半儿，做啥都是半桶水晃荡。”

安德音说：“也不是谁都对很多东西感兴趣并且能学会的。”

江妍笑了笑没说话。

安秉文问：“那你们那有教人习武的么？”

“有啊。还专门开设武术学院呢，各种功夫都有，学院之间还会举办友谊赛让学员互相交流。你如果学的不好不让你出师。”

“哇！想去想去。以安你带我去你老家看看吧。”少爷迫不及待了。

江妍犯难了：“这…暂时去不了。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她说的也是实话。

少爷听后眼里的光消失了。

江妍不忍心，说：“要不，我给你们讲讲我老家？”

少爷勉强点头：“去不了听听也行。你说吧。”

安德音没说话，表示默认。

江妍想了想她来这儿的几个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我们那就是行业比较多。就比如乞丐也算一行。在这乞讨的顶多就是混口饭吃，遇到好心人还能得点银子。在我们那可不一样，会有团伙把人拐走，先打成残废再让你出去乞讨。人都是有同情心的，看到这样还在努力讨生活，给的会更多一点。”

安秉文听后瞪大了眼睛，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江妍继续讲：“也有装残废的，还有把自己说的特可怜内种，说什么银子丢了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要养希望好心人能借给他，还问人要地址，说有钱了还他。屁嘞，骗到手了就换个地方找下一个大冤种。”

大冤种安德音问：“那在寺庙的时候你说你上有八十老父下有三岁弟妹也是骗我？”

江妍连忙撇清：“我可没骗你，顶多算是说的夸张了点。我真有弟弟妹妹要养，最大的那个也就和少爷差不多大，还有一个腿受伤的老头子。”

少爷问了：“你和你弟妹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么？”

江妍答：“哪啊，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是来这儿之后才认识的他们。他们都对我挺好的，平时也叫我姐，可不就是我弟妹嘛。”

少爷说你心肠怪好的。

江妍继续说：“刚说的是不正经的行当，正经的也有很多。比如我刚刚说的大夫，还有帮人打官司的、写本子的、教人习武的、唱曲儿演戏的…可多了，不分贵贱男女都可以去做。”

“女人也可以教人习武？”少爷觉得新鲜。

江妍反问：“为什么不能？”

他被问住了，吭哧了半天说：“可这，都是男人做的呀，女儿家的不都是卖卖花，绣绣手绢在家相夫教子嘛。”

江妍冲安德音抬了抬下巴：“你姐每天早出晚归的做生意，除了她还有别家小姐这样的么？”

少爷不吭声了。

江妍又说：“没有谁应该咋样咋样，这都是别人给你套的枷锁。他们又不了解你。只要你确定你喜欢这件事，你想做你能做的好还不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那你就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啊。”

两姐弟听完都不再言语，江妍摸不准他们的想法就没再往下说。

啊哈哈气氛有点尴尬的噻。

“咳咳，总这么待着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们来说话本儿？”

“好啊好啊！”安秉文来劲儿了。

安德音问：“什么话本？”

江妍嘿嘿笑了两声：“怪、谈。”

她本以为两人会害怕，但少爷跃跃欲试，小姐挑了挑眉说：“可以啊，你先打个样。”

江妍开始讲了：“以前有个书生他上京赶考但最后落榜了。他并不沮丧，因为有一官家小姐看上他了。那官家小姐说若愿意许身给她便让他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但小姐不知那书生已娶妻，妻子还身怀六甲。书生答应了，他回到家中正值妻子临盆之际。书生手起刀落先是将妻子的头颅剁下来，然后生生将他的孩子从妻子生产之处扯出来。见那孩子还在啼哭，硬生生的把那孩子捂死！”

说到这她顿了顿，看向两人：“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妻子的头颅砍下来么？”

安德音面露不解，安秉文摇头。

江妍说：“因为他怕他妻子来找他。头颅分家会让他妻子魂魄不完整。他把他妻子和孩子下葬后就回京准备和官家小姐的婚事了。可是不知怎的，他之后每晚睡觉都会听到咚、咚的声音。他觉得是自己太累了。等到了大婚这日，他掀开盖头准备和新娘共饮交杯酒…突然！蜡烛灭了，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近！然后，停了。书生舒了一口气看向新娘。新娘的头不见了！他只看得到新娘脖子上在滋滋往外冒血，长着一颗婴儿的脑袋。正是被他亲手掐死的他的孩子。那婴儿张开血盆小口，声音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道声音一直在问：‘你看到我的头了么？你看到我的头了么！’……等会，什么声音？”

江妍讲的正起劲儿呢，突然听到了点声响。

安德音望向门外说：“那女人听到我们在谈论她的头，走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安秉文吓的扑到他姐怀里，江妍差点被脑子里的男高音给整耳鸣。

给她整笑了都：“不是，你个系统听就听了你还害怕？”

塞瑞大声回她：“系统怎么了！谁规定系统不能怕鬼的！讲就讲嘛干嘛突然代到现实！”

江妍哄了他两句看向安德音，发现她笑了。是计谋得逞的那种笑。江妍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觉得新鲜。

安德音轻拍了下她弟的肩膀说：“好啦，没有人，我开玩笑的。”

安秉文先是露出一只眼睛四处看了看，确定真没有之后才从他姐怀里出来，孩子被吓的都有颤音了。“阿姐你坏！以安你也坏！”

江妍有点不好意思：“我刚刚是真的听到有点声音，应该是谁不小心碰到石子了吧。对不起啦少爷。”

安德音也好脾气的哄着：“阿姐错啦，那你还听不听了？”

孩子吸了下鼻子，点头。虽然害怕，但还是想听。

安德音想了想，讲了一个不怎么恐怖的：“有一个新死的鬼面色憔悴，身体消瘦。他问吃的肥头胖耳的老鬼该怎么办？老鬼也奇怪他怎么成这副德行。新鬼说是饿的，他说你既然吃的这么肥不如教教我。老鬼说…”

…

燃面——真老家特色。是西北地区一特色面，加辣子一油泼，再配上蒜，哎美滴很美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