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快到立春，说是立春但还没到正月。无它，今年有个闰腊月。闰腊月的意思是多了一个十二月，这样算起立春先至，而后才过年，尤为特殊。

至于为何如此，叶蓁蓁听是听了，但依旧云里雾里。柳依依问她眼里“无所不知”的小姐，小姐给她依葫芦画瓢念了一遍，于是又多了一个云里雾里的人。

主仆二人默契的听过随之抛到脑后，听不懂，不重要，日子照常过就行。

没过正月不好重新换食单，但是春盘总得做。立春，“立”就有开始之意。

虽说天气还是很冷，跟冬天没什么差别，但只要到了立春，人们总会觉得春天到了，得吃点跟冬天不一样的东西。

这不，叶蓁蓁早早寻了野菜，清早就在月下楼捣鼓吃食。

咬春咬春，不得吃春盘春饼，咬萝卜吗？春盘春盘，不就在一个“春”字吗？

她不想继续吃冬天的菘菜，白菜了，她想吃荠菜，马兰头，草支头之类的野菜。

春盘，也叫五辛盘。辛，是指味道浓重的五种蔬菜。一般是将芹菜，韭菜，萝卜缨，葱，蒜煮在一起食用。

她这回打算换几种菜，留下芹菜和大蒜，加入杜甫菜，芫荽和马兰头。这几种菜也都有特殊清香，但没有韭菜吃完刺鼻的味道。

先将芹菜，杜甫菜和马兰头切段，芫荽切的比它们更短些，蒜切成碎末放在一旁。

待锅中的清水煮沸，加点盐，加点油，这样煮出来的菜绿的漂亮。春天嘛！要明媚！

等焯水去生后捞出煮好的菜，加上芫荽和蒜末，放上一勺酱油，半勺醋和少许香油，拌一拌就能装盘上菜啦。

春盘也有人家喜欢吃炒的，也是几种带辛味的蔬菜炒在一起。不过吃五辛盘的用意是祛除浊气，清理身子，她觉得还是不炒了，水煮不是更能清洁？

定下春盘后要定春饼，她决定出两种，素春饼和肉春饼，客人可自由选择。

摊饼的面剂子撒上一点胡椒和盐，摊好出锅的饼皮薄若蝉翼，并没有辣味，反倒香香的，有淡丝丝的咸味。

萝卜嘛选红心的看着喜庆，依旧去掉韭菜，鸡子打散摊成饼再切丝。

素春饼装在一个大盘子里，紫红的萝卜丝，黄黄的鸡蛋丝，白白的嫩豆芽，嫩绿的马兰头，翠绿的芹菜，还有用豆皮切成的豆腐丝。

皆切成细细长长的一种种码好，红红绿绿黄黄白白热闹的很，还配上了月下楼特制的豆酱。

吃的时候手拿上一块饼，放上爱吃的菜丝码好，蘸点豆酱。然后将饼皮卷成长条筒状，就可以吃啦。

她先自己卷了一个吃，加了萝卜丝和芹菜的春饼清脆爽口，马兰头有着特殊的清香，鸡蛋丝和豆腐丝中和了略硬的口感。豆酱咸鲜，一口咬下去尽揽春的味道。

再来是肉春盘，里头的肉她打算用糟鸡肉，这是之前从未尝试过的搭配。

将糟鸡从酒坛拿出来，剔骨撕成条状。此次的肉春盘糟鸡是主角，蔬菜的选择就要尽量照顾到糟鸡的味道，讲究一个配合但不能夺风头。

她想了又想，在菠棱菜和豌豆尖中犹豫，最后还是选了豌豆尖。毕竟是春盘，菠棱菜平日里也有，不够切题，再加上今年她想出“野春盘”，够野才带劲儿。

决定好之后她切了笋丝，汆熟豌豆尖，将芫荽丝，红心萝卜丝和糟鸡丝一起卷好试吃。糟鸡本身带有咸味，便不用加盐。

咬一口，嗯，有一股浓郁的酒香，笋丝鲜嫩，芫荽增香，豌豆尖幼嫩，萝卜丝清脆。

虽是肉卷但由于鸡肉浸了酒香，一点不腻，加的菜丝极大的增加了鸡肉的口感，但没有盖过它的味道。

第二口她试着蘸了蘸陈醋，酸爽咸鲜，也太好吃了，叶蓁蓁甚至想把这个酒糟鸡卷作为月下楼常菜，定能卖的很好。

连同马兰头，豌豆尖一起挖回来的野菜还有一种叫“荠菜”的东西，这玩意儿也香的很，叶蓁蓁用来包荠菜馄饨，这是叶府春天必吃的一道菜。

剁肉，加盐，葱姜水，些许香油。荠菜和香蕈剁碎加到肉馅里，打两三个鸡子进去，搅拌均匀。

包馄饨的活交给了柳依依，在皮子中间填上肉馅，左捏捏，右捏捏，一下出来个像元宝一样肥嘟嘟的大馄饨。

她包的极快，一会儿案板上就齐刷刷放了一排排的荠菜馄饨。

叶蓁蓁找了一个纱织的小布包，往里面填了满满的虾米，再把布包的口封紧投入到一个小锅里，盖上盖子。

“依依，把馄饨都煮了，咱们朝食就吃这个。”她朝食还未用，只进了两个试吃的春饼，还分了一半给柳依依，此时又饿了。

柳依依把馄饨都下了，再将碗一个个摆好放在灶前。

小姐一碗我一碗，老王一碗掌柜一碗，她一共包了四十八个馄饨，正好每人十二个，够吃。

她倒是没思量男子的食量比女子的要大，因为……她本人很能吃，十二个馄饨也就七八成饱吧！

待她把每人十二只馄饨装好在大碗里，叶蓁蓁将虾米汤淋在荠菜馄饨上，又各放了一小茶勺香油，抓了一把香葱末。如此，便是朝食了。

叶蓁蓁喜欢吃醋，自己那碗加了很多陈醋，她先喝了一口虾米汤，鲜甜酸爽。

之所以用布包着而不是直接煮虾米，是因为她用的虾米个头较大，口感粗糙，好些虾米甚至会把嘴巴刺破，不如拿它煮汤取其鲜味，肉身弃之不食。

现包现煮的荠菜馄饨吃起来新鲜，咬上一口还有肉汁呢！

荠菜的清香很是抢味儿，吃到这碗馄饨叶蓁蓁才感觉到春天真的来了！先前吃的春盘春饼皆是冷食，热乎乎的荠菜馄饨更对她的胃口。

不过她没打算这几日推出荠菜馄饨，她打算将这道时令主食放在春食单，惊蛰前后再推出。

春盘春卷的牌子早就挂出去了，月下楼接受提前订春盘。在立春前后也就卖个七八天，应节吃个新鲜。

回府前柳依依拿上剩余的野菜和鸡下水，暮食做鸡羹糊吃。

鸡羹糊是越州这边的家常菜，有鸡的地方必有鸡羹糊。

天色将暗，叶蓁蓁开始忙活。

先洗净一整只鸡放进锅里，倒上泉水没过鸡，葱姜不能少。

又拿出鸡心，鸡胗，鸡肠等等鸡下水，将这些下水切成细细的丁。另切了冬笋，香蕈，菘菜。

柳依依把碗里的鸡血划拉开，也是弄成鸡下水一般大小的丁。

“依依，你取一些生粉加水和开。”

这只鸡是要弄成白切鸡的，不宜煲太久，太久肉就酥烂了，白切鸡吃的是鲜嫩的口感。

鸡烧滚后过不到两刻叶蓁蓁便把鸡捞了出来，放到冰水里镇着。又拿勺捞出葱姜，撇掉表面浮着的油。

柳依依在一旁看着她做，一边帮她递菜。

“香蕈和冬笋先给我。”

“鸡下水。”

“菘菜。”

等这几样食材都煮熟之后，柳依依拿起碗等小姐准备好一声令下倒生粉水。

“倒！”生粉水入了鸡汤，她赶快拿起大勺迅速匀开那些生粉，不够快就会结块。一直打圈搅拌，直到生粉水用尽，一锅鸡羹糊便做好了。

叶蓁蓁又转身去料理那只鸡，去掉鸡头凤尾，再对半切开。她手起刀落，很快就把鸡斩好了。

“今儿暮食吃什么呀？蓁蓁又做了什么好东西？”红姨娘过来了，她对每天吃什么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野春饼，白切鸡，鸡羹糊，红姨你看还要加什么？我再调一个白切鸡的料汁就好了。”

“够了够了，上菜吧，我可饿了！”

听到红姨娘喊饿叶蓁蓁麻利的调了料汁，酱油，些许姜末，一滴香油。

白切鸡火候正好，又过了遍凉水，鸡皮显出半透明的样子。红姨娘夹起一块蘸了蘸酱油放入口中。

“好吃啊！鸡肉滑嫩有弹性，连鸡皮都脆嫩脆嫩的，酱油里加姜末可好极了！我再喝口鸡羹糊。”

“好鲜，蓁蓁你在里头搁了五香粉和胡椒粉吗？香香的还有点微辣，太好吃了！有米饭吗？给我来碗饭我要拌着鸡羹糊吃。”

“对，加了五香粉和胡椒粉，有春饼你还要吃饭吗？”

“哎呀要要要！快给我一碗饭，我喜欢鸡胗多捞点。”

“都切成丁了你还能找出来鸡胗？春饼还吃不？”

“吃啊，怎么不吃？春饼是立春前后卖的不？”

“对，有春盘和春饼，带回来的是我新想出来的糟鸡春饼，红姨和娘试试。”

“这批糟鸡的味道真是好，太香了！”

“确实很好，还特别契合咱们酒肆的生意。”

几个人一顿猛夸，让叶蓁蓁充满了信心，春饼一定能卖的很好！

关于“炒”这个做法我查了资料，在宋之前有记载，但可能用的不多。

因为炒菜需要铁锅聚热，北宋冶铁水平进步，还有煤炭的使用多了。

油的榨取也是一方面，所以本文姑且认定北宋炒菜才开始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