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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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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四年的冬很快就来了,没什么征兆。

别宫中本就没什么人,飞雪落入南苑时,楼若正缩在卧榻上取暖。愈发重的寒气逼得几乎所有人都不再出门,整座别宫只见一地雪白。

罗锦就是在这样冷的夜孤身一人来了别宫。

昔日她从凄冷的冬夜里将奄奄一息的罗锦安置在长陵营,给予她了一点光亮。如今,她亲眼看着她从这一点光亮里风尘仆仆地赶来,却又很快被黑夜笼罩。

楼若替她拂去了外袍的一身寒意,眼见着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冰冰凉凉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心疼极了。

印象中,罗锦从没有如此失态过,面对什么事向来都是淡然置之,连自己当初抛下她决心回到上京城时,她都是一笑了之。

如今,她竟然哭了。

“我的好罗锦,别哭,是我的错……”楼若轻轻用衣袖擦拭掉她的泪痕,试图劝慰她。

可眼前人好似铁了心般不停地落泪。

积攒了三年之久的思念发泄而出,罗锦的心仍旧止不住地抽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上元夜。

她一听说沈弃那个负心汉背弃了殿下,便马不停蹄地从长陵往上京城赶。那时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到了上京,她一定要带殿下离开。

什么复仇、什么阴私,这些和殿下的性命相比起来算什么东西。

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她的殿下好好的。

可老天偏生在此时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等她夜以继日地赶到大理寺外时,却被常禄告知她已与她的殿下阴阳两隔。

自那一刻,她再没了撑下去的支柱,长久地游离在长陵的每一山每一水中,成了人人口中的疯魔之人。

无人知她冷暖,无人怜她孤寂,更无人愿意替她理一理衣袍。

没了殿下的罗锦,早就成了一缕孤魂。

如今,她终于又找回了栖息之地,找回了她的殿下。她的泪,是喜极而泣的泪。

罗锦也渐渐平复下来,望着满脸忧心忡忡的楼若,摇摇头,道:“属下没事,属下是太高兴了。”

在带着罗锦来到内殿坐下后,楼若还是忍不住问:“别宫中还有咱们的人吗?”

罗锦摇头。

她记得,已经全让沈弃带走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大约半月前,属下收到一封信,信中是如此说的。”收到信的当下,她毫不犹豫地往这赶,便也没来得及追究这信的来历。

罗锦从衣缝处掏出了信,递给楼若。

澄心堂纸之上,赫然写着:“殿下在上京别宫。”

她心下虽狐疑,却没一点头绪。反而是罗锦猜道:“许是别宫中有之前藏下来的暗卫,识出了殿下的身份。但他既然选择递信给属下,想必没什么坏心思。”

当年长陵营的人靠着暗号对接消息,如今这人只靠着暗号便能察觉到她的身份,恐怕不是寻常的暗卫。

可他为何不来找她?是有什么顾虑吗?

一时间,楼若心乱如麻。

只有怏怏地点头:“希望如此。”

罗锦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安抚道:“殿下莫要太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离开这里,那个人,我们以后再找。”

可楼若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罗锦一下子有些心急,语气也不免重了几分:“难道殿下不想走?宫中如此危险,难道要让属下再看着您受此磋磨吗?”

她如何忍心。

“当年的许多事,我总得要找到答案……”说这话时楼若在刻意地避开罗锦的目光,她不愿让自己的惆怅、不甘成为越来越紧的束缚罗锦的枷锁。

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还有清平。和她的账,我必须要一笔一笔地清算回来。”

提到清平,楼若能明显感觉到身旁人愣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殿下,清平真的变成那样了吗?”

在罗锦眼中,清平虽刁蛮任性,但绝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她有傲人的才识和不俗的家世,却仍愿意在整个长陵营最落魄时伸以援手。

人人都说那是伪装,可罗锦总存了一丝念想,想着她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

楼若知道这些,知道罗锦对清平有些别样的情愫。

若非自己亲身处之,她也不愿相信自己会被昔日的同行之人亲手杀死。

清平,早已不是当年挡在她们身前,要保护好整个长陵营的小郡主了。

现今身处中宫的清平,于她们而言,更多的是仇敌。

因此,面对罗锦,她也只有点头称是,不得不蒙灭掉她的那一点念想。

“殿下,为何人都变得如此快?沈弃,沈弃那混小子……他怎么敢的啊?当年若不是将军赏识他,我早就将他扔出长陵了……”

罗锦此刻言辞间更像一个小孩子的情态。

“还有那个常禄……也是狼心狗肺,殿下当初在长陵救他时,他是怎么说的啊,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都是屁话!……”

楼若就这么看着她一句句从沈弃骂到常禄,从常禄又骂回沈弃,她知道,这些话憋在罗锦心里只会让她更难受,如今说出来,反倒会畅快许多。

最后,罗锦沉沉靠在她身上时,她听见她说:

“还有我,都怪我……那时候,怎么偏偏要和你怄气,让你跟着他们一群骗子来了这地方。若不是我,殿下此时定会好好的,又怎么会受他们的欺负?都怪我……”

楼若扯了一抹淡淡的笑,试图宽慰她:“我现在不是在这好好的嘛……”

话音未落,就被罗锦打断了。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她自顾自地重复着,却没注意到楼若此时眼角一闪而过晶莹的泪光。

好像自从长陵一别,楼若就再也没体会过这样的温暖。人人只当她是宗正之子,不该惧怕、不该退缩、更不该委屈。他们一步步将她捧到万人之上、无人之巅。

又亲手将她重重地摔下来。

她的痛楚、害怕、孤寂,无人在意。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罗锦,说她受了欺负,说她要带她离开。

那么多孤冷的日子,她一个人熬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此时此刻觉得委屈。

她竟然也开始想,是不是罗锦来得太晚了。

冬夜总是格外漫长的,等第一缕晨光透过糊了纸的窗照在楼若身上时,罗锦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只留下一纸花笺,上面写着她会在上京落脚,此后楼若有任何需要便遣宫女晋珍来找她。

说到晋珍,楼若竟然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别宫中的宫女她此前都一一摸过底,都不甚机灵。是以她惆怅了许久,不知该提拔哪个出来。而这个晋珍,她大抵是根本没见过的。

恰逢初晴,天也疏朗。楼若打算去后院转转,那是一众宫女的住所。

绕过兰园,途径□□,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伴随着稚童的哭声,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向前探了探。

映入眼帘的确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楼若问他姓名,这小孩只字未吭。

问他因何在此,他还是只字未吭。

眼瞅着楼若没了耐心,身后的宫女开了口:“娘娘,这小孩怕是不会说话。”

可他的眼睛就那样紧紧盯着楼若,透过他清亮的眸子,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有很多话要说。

可无奈,他是个哑巴。

楼若不禁有些动容,想要同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临了,便只吩咐了宫女好好照看。

“你说,这小孩是谁?”行至路尽水穷时,她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听说是前朝哪个宫殿遗弃下来的,不久前才从宫中送到别宫来。”

前朝……

听到“前朝”二字,楼若心中一颤。她的故园,是真的早已归去了。

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那小孩的一双眼睛,这让她几乎乱了心神,莫名地感到心痛。

寒风几近逼着她后退。

刚还放晴的天此刻已被乌云掩住了大半,楼若心中强烈的不安感让她不得不转身朝回走。

而□□处已不见了那孩子,刚才听命留下的宫女也不见了踪影。楼若心下着了急,只能遣周遭所有人前去寻。

宫女在一旁劝慰:“娘娘不必太过担心,这孩子总是乱跑,许是眼见要变天了,回去了吧。”

她的话点醒了楼若。

“他住处在哪儿?我们去那儿。”

宫女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含糊其辞地回道:“许是后院……或是侍卫所,这个,小人实在不清楚。”

可在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这孩子自从送到别宫,哪有人为他安排住所,尤其入了冬,天这样冷,大家都是能避则避。毕竟,炭火和床褥总共就那么些,若分些给了他,大家必将会因此挨了冻。

这些事,主子们又怎会明白?

楼若听出她的意思,良久没再开口。

她只好一路顺着去侍卫所的路找那孩子,天色渐晚,她的棉靴将雪地踩得“咯吱咯吱”作响,而不远的光亮处,那孩子竟赤足站着。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把小脸冻得通红。

楼若卸了斗篷,包裹住他小小的身躯,想要将他带回南苑。可突如其来的风雪挡住了她的去路,楼若只好背着他在近处的亭子里坐下。

望着他尽是冻疮的足面,楼若忍不住心疼地问:“午后照看你的宫女姐姐呢?你的鞋袜去哪儿了?”

话问出口她才想起来,他不会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坐了许久,等到风雪渐小,楼若才拾起身来准备背着他继续走下去。

可她不曾想到,那孩子竟在此时抓住了她的衣角,仰着头,炯炯目光落在她的肩上,开口说了话。

“你要带我回家吗?”

那是一句让楼若心中酸涩许久的话,因为在她过去十几年间的无数次梦里,她都在幻想有人能拉过她的手,告诉她:“我带你回家。”

过去的十六年她未曾等到。

如今,面对眼前的稚童,她不免起了怜悯之心。

透过那双清亮的眸子,她仿佛能看到十六年前的自己。若有人真心相伴,便能倾尽所有。

在微弱的烛光下,楼若拉住了那孩子的手,拉住了曾在迷雾里久久不前的自己,告诉他:”我带你回家。”

也同样告诉自己。

回了南苑,温暖的烛火让人不禁颤了颤。

楼若遣走了侍女,四下无人时,那孩子好似才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你有名字吗?”

他摇头。

楼若便只好先替他处理赤足时锐石留下的伤口,将本该刺痛的伤药轻轻敷在足面。

他还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但额间不断冒出的细汗能让楼若一眼察觉到,他在强忍。

她想起宫女此前说起这孩子是前朝遗弃下来的,那时她没有多想。如今细细想来,故国覆灭已是十九年前,这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绝不可能是前朝所遗弃。

沈弃未称帝时,楼若记得,普通百姓家过得是尤为艰苦的。她一路从长陵走到上京,没少见有人家靠啃食树皮充饥,更有可怜人,活活被饿死。

故国一朝覆灭,叛军被钟王绞杀。各方政权混起,杀生打伐成了常事。她本以为,钟王盘踞的上京,百姓不至于为生计堪忧。可未曾想到,繁城之下不为斗米折腰,却有更甚于刀尖之上的危险,随时随地都能让人封喉而死。

楼若一入上京,便知钟王恶行,欺压百姓,掠夺人子,培养暗卫。而如今这孩子大抵是,父母有心将他放在无人的宫墙里以求避过钟王的魔爪。

可却没能再带他回家。

亲眼目睹钟王的恶果,楼若心中唯有愤恨,恨不得立时杀了他。

心中久久不平时,握着伤药的手也不忍抖了几分。望着眼前瘦削得仿佛只剩下骨头的孩子,她眼中渐渐充盈了泪意:“以后跟着我,我叫你安予好不好?”

希望予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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