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民营企业注册数激增，岑今雨不在窗口工作，但她负责给这些企业做宣讲，主要讲税法方面的知识。这一年年的，大家眼瞅着别人当老板赚大钱自然眼红，脑子活直接落地开干。

这使得刚开假岑今雨就很忙，她天天抱着资料狂背，又做了个宣讲课件，上班念下班也念。

“林姐，我做了个常见问题，你这会有时间帮我看一下吗？”

林姐是老员工了，办事能力一流，接过岑今雨递过来的文件，边看边说：“小岑，准备很充分嘛，没什么大问题。你可以提前做个问题收集，会不会更好。”

岑今雨一听大喜：“林姐，你这个想法很好，我马上做。”

林姐笑呵呵道：“你也做了几次宣讲，怎么还这么紧张？”岑今雨长得好看，形象佳，对外的工作基本派给她。

“那不一样，去年有人带着，今年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我慌啊。”

林姐安慰道：“没事，你能力够，领导才敢把工作交给你，不然搞砸了，他也有责任。”

这句话的安抚力量很强，岑今雨悄悄握住拳头：“我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回岗位后，越发努力。

岑今雨接受了林姐的建议，做了份调查问卷，发给来登记的企业代理人。这样几天后就收到了一大堆问卷。岑今雨根据问卷又调整了宣讲课件。

即使忙着宣讲一事，岑今雨也没落下周奇略吩咐的事，领导区域每日至少去两趟。还推辞下班时间，方便下班途中，另有发现。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观察到的东西可太多了。至少她发现有几个领导没那么规矩。她把这些信息都整理发给了周奇略。

“能用得上吗？”

“能，现在已经有大进展了，比我想象的要快。”

他们见面都在岑今雨家里，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岑今雨后面还知道，周奇略旁边的房子不是买的，而是租的，还不是以他的名义租。

哼，司马之心。不过既然合作了，也不说这些，没劲。

岑今雨资料做得很详尽，又有照片辅助，信息一目了然。

“你下周就要开始做普法宣讲，还挤着时间办我的事，很辛苦吧。”

自然是辛苦的，周奇略能在嘴上一念，也给了岑今雨不小的安慰。

“也就忙这一段时间，工作嘛，养家糊口。”

这种社会人的发言，很不岑今雨。周奇略嘴轻轻一抿：“你养什么家？”

“现在不，未来我也不养家吗？”岑今雨反问她，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开水，低头喝了一口，杯沿一直贴着嘴唇，眼睛瞟了周奇略一眼又转开了，又道，“我得趁着能挣钱的年纪多挣点。”

“除非你犯了原则性错误，你这工作能干一辈子，担心什么？”

见周奇略似乎没明白，岑今雨把杯子放下来，淡淡道：“太晚了，我要睡觉了。”

“嗯。”周奇略轻轻回了一句，转身离开。

待大厅安静下来后，岑今雨才重新走到沙发旁，忽然见茶几上放着一个漂亮的盒子，是周奇略留下来的。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拿起盒子一看，全是外文，是曲奇饼干啊。她打开盒子拿了一块出来，看了看，又扔进盒子，盖子一扣，轻轻一声又放回了茶几上。

卧室在二楼，她的脚步有点重，透过窗帘，看到左边的洋楼灯光还亮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岑今雨帮周奇略做事其实很尽心，周奇略只让她观察周家人在税务局的行踪，但周家人从来没出现过，她就把几个领导的行踪还有见过的人都报给周奇略。

这也使得她并不知道整个事件的进展，这本该更轻松，也把自己摘得更干净，只是啊，她总是要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询问的冲突。

还好她自己工作也忙，手上有活，心里就充实。如此一直忙到5月，宣讲才结束。都说过了端午才算真正进入夏天，端午节前，天气忽冷忽热做不得数。

岑今雨早上还穿着短袖，下午就在外面披了件长衫。这天中午她睡过头了，起床后就着早上穿的衣服直冲单位。结果下班时，天变了，她骑着自行车，风迎面吹来更冷了，推着自行车走，又傻又累。简直是进退两难。

忽然有辆车停在她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周修军。

“你好，岑今雨同志，还记得我吗？我是周修军，周奇略的堂哥。”

岑今雨偏头看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了，我记得周修军挺瘦的，跟竹竿似的。”

周修军眼皮一抽，去年他老婆刚给她生了个大胖小子，他陪着坐月子，结果出了月子，她老婆没怎么胖，他直接胖了20斤，小肚子也出来了。

不过，她老婆说她这样看着更有领导气质，是好事。结果在岑今雨嘴里一转，全是错误了。

“岑今雨，你真认不得我？”周修军不信。

“开个玩笑，我记性挺好的，就是你这样子胖若两人，实在叫我惊讶。”前面这句周修军听得还算舒服，很快岑今雨又嘟哝了一句，“看着也太肥了吧，又高又肥。”

“岑今雨！”周修军在父母的安排下，一身官职，早已不是昔日的公子哥，但在岑今雨三言两语下，他的气性又被调起来了。

岑今雨没看她一眼，刚周修军一过来 ，就一副领导做派，她就是看不过！岑今雨往车子走了几步，往内一看。

“周奶奶，我猜就是你来找我。”

几年没见，周奶奶老了些，但气色看着还是不错，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今雨，好久不见了，还没吃晚饭吧，有没有时间陪奶奶吃饭。”

老人家都开口了，岑今雨不好推辞，只是……

“周奶奶，我还骑着自行车，这车没法放，要不你说个地方，你骑过去。”

周奶奶闻言朝周修军叫道：“修军，你看下今雨的自行车放哪里？”

周修军走过来道：“就放这里吧，丢了就丢了，我们赔一辆就是。”

周奶奶眼神一冷，声音依旧温和：“修军，你在开玩笑吗？”

周修军一个激灵，很快回道：“奶奶我开玩笑呢，这是老百姓的财产，怎么可以随意丢弃。我跟今雨也算旧识，开个玩笑。”

岑今雨有些不懂周修军的话，他这么怕周奶奶啊。

周修军把岑今雨的车绑到他的车顶，接着继续充当司机，去了个很私密的餐厅。

车上周奶奶摸摸岑今雨的手：“这么冰啊，是不是衣服穿少了。修军，转去百货商店，先给今雨买件外套。”

下午她在办公室抱着胳膊只打哆嗦，同事也没有一句安慰，此刻听到周奶奶的关切，心中自然暖洋洋。

“不用奶娘，我年轻人，没事。”

“年轻更要注意保养，等老了再保养，晚了。”

岑今雨没与周奶奶辩驳，车子在一个看不出店铺性子的楼房停下，进去后才发现是个餐厅，全部是包厢设计，他们进去时，没有一个人来迎接，等进了包厢，才发现里面站着一个服务员。

服务员沏好茶，就被周修军挥手走了，周修军自己也离席了。

房间里没其他人，周奶奶也没着急说正事，拉着岑今雨问近况，等菜上来，又催着她用饭。

这是岑今雨很不喜欢的社交，有话就说，干干脆脆。不过她也不是从前莽撞的小女孩，该有的耐性还是有的。

等服务员再次上来把残羹收拾下去，周奶奶长叹一声。岑今雨立马打起精神，知道这是要说正事了。

“今雨，你跟奇略还有联系吗？”

岑今雨不假思索道：“没有，那天晚上离开你们家后，我们就分手了。”

“你是个好孩子。”

“那你现在有对象吗？”

他们都找到她的单位，她就不信他们不知道她刚分手。

“没有。”

“唉 ，是奇略耽误了你。其实我们确实打听了些人，才知道你在税务局上班，奶奶急得见你，其他信息也没问。”

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解释了岑今雨的诽议，反正岑今雨被哄开心了。

周奶奶拍拍她的手：“奶奶这次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奶奶说完就等着岑今雨反问，岑今雨却直接摆出个疑惑的表情，看着有点不想接招，周奶奶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奇略回国了，现在在一家外企做事，挺不错的。这孩子其实很聪明，就是父母缘浅，不然前途无量。”接着周奶奶又说了一堆周奇略的优点。

“奇略这孩子，你别看他整天不着调，其实特别孝顺，刚回国就来看我了，还从国外给我买了不少礼物。孝顺的孩子，品性也更好。”

岑今雨喝了杯水：“奶奶，你要说的事？”

“唉，老人家年纪大了开始啰嗦。”

岑今雨干干巴巴回道：“没有没有。”

周奶奶也看出岑今雨确实变成熟一些，但不多，在人情往来上还比较稚嫩。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奇略在写信举报他父母，坦言，父母再怎么不对，也不能这样做吧。”

“但是那孩子主意正，怎么也不听，你能不能帮奶奶走一趟，劝劝奇略。”

“奶奶我跟他多少年没见了，他不会听我的话，而且我也不想跟他纠葛太深。”

“为什么？你知道奶奶多喜欢你吗？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不是正好可以凑成一对吗？你们有感情基础，知根知底，多好的事。”

“周奶奶真不行，我父亲曾说过，绝对不允许我嫁给周奇略。”

这次轮到周奶奶疑惑了：“为什么？”

三年前，周奇略父母派人来家中羞辱他，这事她记到现在，今天不正是个很好的告状时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