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排队！一个个领！”
“你们印纳的人都是猪猡吗？连排队都不会！”
“夏国的废物动作快点！领完就回去，走廊内禁止停留！”
士兵恶劣的训斥声不断在狭小的地下空间里三百六十度回响。
偶尔还能听到有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
王雅在最前，陈琳在最后，五人紧挨在一起，很快就顺着流水线长龙离开白线区域进入走廊。
走廊里的人排成两条对向的长龙，南侧区域的队伍是进入难民营较早的人，一眼望去人种混杂，显然各个国家民族的人都有，各自结成小团体，其中属印纳人和寒国人最多，大概分别有二三十人。
其中也有数十个夏国成年人，但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低着头不敢与人发生眼神接触。
而北侧除了陈琳他们这九十七个新进来的夏国学生，还有几十个其他国家的留学生。
突然和几百号人一起待在狭窄的走廊里，陈琳感觉到一种源于本能的警觉油然而生。
她立刻四下环视，仔细寻找一切可以用来当武器或庇护的东西。
可惜走廊里没什么器具，除了排成长龙的人之外，就只有一个滴答作响的复古挂钟。
“啪！”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脆响，食物窗口处突然传来鞭挞与惨叫声。
只见士兵正把一名寒国青年抽得翻倒在地：“看在上帝的份上，少在那里一遍遍啰嗦什么泡菜是你们的！没人在乎你们那点马桶水箱大的地方里有什么！给我拿上它赶紧滚！”
说着还在那青年腿上接连补了两鞭，抽得他嗷嗷直叫，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陈琳在旁边冷眼看了几眼就挪回视线，有被爽到。
寒国天天偷着夏国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走到哪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小人嘴脸，早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大约是被夏国学生们看的恼羞成怒，对面队伍里的其他几个寒国男性仰着下巴眯缝着眼，面色不善地瞪着这边。
陈琳余光认出这是阴险记仇的眼神，伸手拽了还在看热闹的赵安然一把。
这几人和那个被打的不同，看身材和气质都是练家子，绝非善类，这种眼神陈琳也恰巧很熟悉，是计划着要找场子报复回来的意思。
偏偏谢芳芳胆子大，冷哼一声嘟囔道：“一群小偷还好意思理直气壮，不要脸。”
赵安然经过陈琳的提醒，也赶紧轻扯谢芳芳的袖子：“芳芳，别说了。”
谢芳芳不太服气：“他们国明目张胆偷咱们多少东西，还不许说了？”
“注意一下场合。”最前面的王雅也轻斥道。
王雅毕竟是几人里最年长的，谢芳芳最听她的话，“好嘛，不说就不说。”
队伍持续流动，终于轮到陈琳几人上前领取食物。
有寒国人被打的先例，她们领完之后不敢停留，连纸盒里装的是什么都没敢看，等回到床铺上才敢打开。
里面是一袋两百五十毫升的饮用水、一包压缩饼干、一根牛肉干，还有一小包榨菜。这样的饭一天两顿，每天每顿供应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主打一个吃不饱也饿不死。
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都拆开各自的食物开始吃，很快就听到一片怨声载道，有抱怨水喝着有股异味的，有说榨菜太咸的，有叫着牛肉干是M国风味太难吃的，还有嚷嚷着压缩饼干太噎人没一点味道的。
夏国人最讲究吃，一想到接下来不知多少天都要吃喝这种东西，难免就觉得前景一片昏暗。
这时，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我这有零食！有巧克力威化还有魔芋爽！想要的拿东西来换啊！”
这一嗓子把大多数夏国学生都给喊精神了。
“我靠，哥们儿，先给我换！”
“给我来三包魔芋爽！这顿饭全给你！”
“我要一块巧克力威化……”
今天是被关进来的第一天，绝大多数人都还不渴不饿，比起寡淡的救济餐，当然是美味的零食更受欢迎。
一时间大批人向带有零食的人蜂拥而去，气氛热烈得堪比黑色星期五。
“咱们也快点去吧，说不定能赶上个尾巴！”谢芳芳兴奋地催促道。
王雅和刘白也跟着她一起过去凑热闹了。
赵安然看到陈琳老僧入定似地窝在床上啃压缩饼干，感到疑惑：“陈琳，你不去换点零食吗？去晚了可能就没了。”
陈琳瞥了她一眼：“总要习惯的。”
赵安然想了想，觉得陈琳说的有道理。
她们已经被关到这种地方来，想出去不容易，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与其贪恋一时的满足，还不如调整心态早点适应当下的环境。
于是赵安然压下了对零食的馋意，规规矩矩地在陈琳旁边坐好，也打开压缩饼干开始啃。
没过多久，谢芳芳三人心满意足地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两三包小零食。
赵安然看周围的人也基本每人都有，好奇地问：“竟然有这么多零食？”
谢芳芳吃着香喷喷的魔芋爽，含糊不清地说道：“是一个叫祝天行的同学卖的。他说他被士兵带走的时候早有准备，背了一个急救包，里面装的全是他屯的小零食，现在正好就派上用场了。”
刘白吃到好吃的巧克力，心情放松了，话也跟着多起来：“真是明智。可惜我被抓的时候本来在睡觉，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当时就应该多磨蹭会儿不给开门，先把东西收拾好的。鬼知道这营地居然是这个样子。”
“我也是，大半夜突然被敲门直接带走，东西都不给拿。还好我的大衣正好挂在门口顺手就拿了，不然当时在广场上已经被冻死了。”
“哎，安然你呢，你走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吗？”
“只来得及把手机拿上了。不过现在整个北部的信号基站都停运了，手机也等于废了。”
谢芳芳安慰道：“也有用的。我们总会进城的，倒时有信号了就可以跟家人联系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来，这袋泡椒笋给你吃吧！”谢芳芳大方地递出一袋小吃，“里面那位同学，要不你跟安然分一袋，算我请客了。”
陈琳突然被cue，摸着后颈不太自在地回道：“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纠结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些零食在有些人眼里味道很重，吃完的包装最好小心处理。”
陈琳一直没说过话，终于开口还是句说教。
谢芳芳十分不爽：“你不吃拉倒，管得还挺宽。我看你就是那种自己嫌螺蛳粉臭就不许别人吃的人吧！就烦你这种人，整天冷着个脸给谁看呢……”
王雅在旁边拉住谢芳芳：“你是炮筒子吗，一点就炸啊。”
赵安然也帮忙解释：“芳芳，陈琳她只是好心提醒一句，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谢芳芳见两人都护着陈琳，赌气似地嘁了一声，又撕开一袋魔芋爽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她本来准备现在只吃一包，另一包明天再拿出来解馋的，但现在她被气到了，偏要一口气吃两包。不对，赵安然那包也不送了，直接一口气吃三包！
就这么豪横！
床铺内侧，陈琳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预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刚才纠结是否应该开口。
同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
初中时陈琳因为提醒一位女生裙子上沾上了姨妈血，那个女生恼羞成怒，带着姐妹霸凌她整整一学期。
在那之后陈琳就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主动去管别人的闲事。
自己怎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算了。
陈琳把包装袋放进盒子里收好，将没吃的牛肉干塞进床缝里藏起来，随后就面朝内侧继续休息。
期间她听到士兵提着麻袋来收垃圾，闻到了区域里浓郁的辣条味，气得破口大骂。
夏国学生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好在这士兵除了骂也没做什么，收完垃圾后直接离开了。
谢芳芳松了口气，有意地冲着陈琳的方向说道：“看吧，人家M国人都能理解，有些吃的气味大，没有必要非得把别人怎么着。”
王雅：“你少说两句吧。”
谢芳芳不依不饶：“我就是想让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好好看看，自己不一定是对的，还非得说教别人……”
谢芳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竟然是刚才收垃圾的那个士兵去而复返。
士兵手里仍然拎着一个麻袋，只不过这次里面装得不是垃圾，而是许多马桶刷和抹布之类的清洁工具。
“既然你们夏国人这么喜欢厕所的气味，就给我滚去打扫厕所！早晚各打扫一次，每次去一个床位的人，轮换着来，每个人都要扫！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偷懒，一天的饭就别想吃了！就先从你们几个开始！”
士兵说着，回忆起刚才吃得最欢的人，往谢芳芳的方向一指：“你们床，出列！”
谢芳芳人都傻了，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结巴着说道：“我，我们？为什么？”
“少啰嗦！赶紧出来，不然抽断你们几个废物的腿！”士兵恶狠狠地吼叫道。
“走吧。”陈琳在最里侧轻轻推了推赵安然。
赵安然怕得浑身发抖，被陈琳推了两下才脑袋空白地爬出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