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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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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自己竟然被他带偏了,一问一答间,人早已进了卧房内,哪还有我反抗的余地。

鸣渊终于将我放下,他扶着我坐到床侧的沙发上,之后便起身出了门。

我打量着眼前的屋子,本以为会是一间客房,可看着房间内整洁干练的风格,便猜想应该是鸣渊的房间。

不远处的桌上还放有相框,照片里的鸣渊较为年幼,却笑容璀璨,站在两位兄长中间。两位兄长此时并未着军装,而是换了一身长衫,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原来曾经也是爱笑的。”我转了视线,“不过这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流言蜚语可不好承受,自己的房间哪是随随便便让外人进的?”

正小声嘀咕时,我不经意间抬起视线,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沓整齐的报纸。

放于最上侧的三份刊籍交叠而放,只露出标题部分,分别是停留在《觉悟》副刊处的《民国日报》,以及《南京学生联合会日刊》上刊登的张闻天先生的《社会问题》一文,最后就是我送予他的那本The Communist Manifesto。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便是宣扬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

本想起身仔细看一看报纸,可脚却用不上力,加之不好贸然动他人的东西,只能一个劲地伸长脖子去看报纸上的文字。

这时,门被人推开。

鸣渊拿着药箱进来,瞧着这一幕,便迅速放下药箱走向我,问道:“想看哪一份?”

我茫然地指了指眼前的报纸:“那篇《社会问题》。”

他抽出压在The Communist Manifesto底下的报纸递给我。

我笑着:“谢谢你。”说完便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报纸来。

刚读了两行字,脚踝处就传来一阵刺痛,突如其来的冰冷感令我一惊,瞬时缩回了脚。

他握住我的脚,用包裹着冰块的毛巾为我敷在受伤的脚踝处,轻声道:“我会轻一点,冬日的冰是会刺骨一些,忍一会儿便好。”

虽是冬日,可鸣渊的手心却出奇的烫,我的脚也回温了不少,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他低着头,仔细帮我冰敷着:“明日午时过后,就可以用热敷的方式,热敷之后再用这瓶红花油涂抹在扭伤的脚踝处。睡前还可以再进行一次,过后记得多按摩一下自己受伤的部位。”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单膝靠地而跪的少年,忘记了他唐家少爷的身份,只觉得是一个贴心温柔的男孩。

鸣渊手中的动作很是轻柔,一时竟褪去了我的痛感。

见我不说话,他便抬眸瞧我:“现在还不能上药,要等明日热敷过后才可以,待会儿我会再准备一些外用的活血化瘀和止痛的药,这些比起口服药的苦涩要好得多,一定记得要按时使用。”

我失了神,眼前浮现着城轩的影子。

“你还好么?”他偏头瞧着我。

我回神,语无伦次:“挺......挺好的......”

他垂首,唇角弯成一个细腻淡薄的弧度,我却看不清他是何种表情。

我开口:“谢谢你,我记住了。”

冰敷过后,他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将我的脚放在自己腿间,双手包裹着,避开腿伤处,用自己的体温为我褪去寒意。

“不用这样,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稍稍用力,想抽出自己的脚。

“你的脚很冰。”他没有一点想要松手的迹象。

我感受着属于鸣渊的温度,手紧紧抓住身侧的那份报纸,而报纸的边角早已面目不堪。

脚在慢慢升温,紧张感也逐渐消退,我放松下来,想起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便说:“新时代的好就在于人与人之间是可以谈论平等与自由的。”

“过去女子赤裸的双脚从不容他人窥视,特别是男子,要是被瞧见了,便只能强行男婚女嫁。”

“封建时代对于女子双脚的苛刻可谓到了病态疯魔的地步,也由此衍生出了裹足的陋习,直至今日,仍有人奉行以小脚为美的原则。”

“不过不论何时,我都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不过是一双脚而已,人人皆有,人人皆一致,到底有何稀奇的?又如何容他人这样求全责备?”

“什么裹足束胸,什么三寸金莲丁香乳,要我说,这不过是为了满足部分男性的畸形嗜好罢了,反过来却要为了他们自己的癖好而将痛苦施加于女性,实在是不公!”

我滔滔不绝说了一堆,抨击着封建时代对女子的迫害,当真气愤不已。

鸣渊低着头正专心手中的动作,而自己的一双脚就被包裹在他手心的温暖里,不过也不知道他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我前倾身子问他。

“对。”他拉长尾调,回答简单却不干脆。

我不满,看向他道:“你难倒不同意我说的?”

他松了手,我也立马缩回自己被捂热的双脚,一时间,离了高温的脚竟有些不适。

鸣渊起身拿来一块毯子,细心地遮盖在我的双腿处,做完这些,他才开口回应道:“你说的很对,男性不应该把自己的嗜好建立在女性的痛苦之上,从而冠冕堂皇地将自己的欲望掩饰为天经地义,理当如此。男女平等应当是与生俱来,刻在你我骨子里的意识。”

“可如今,封建糟粕等习俗依旧根深蒂固,那根辫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舍不得丢弃。而我们要做的不单单是止于破除陋习等各种明面上具体的行为,最根本的,是要革除国人骨血里的腐败思想。”

“人类的历史演变历来是以思想为先导的,由此可见,思想的变革至关重要。”

他不禁攥紧手心,接着道:“道光年间,自鸦片战争之后,国人痛定思痛,首次睁眼正视西方,主张‘师夷长技以制夷’,主动学习西方技术,最终却以洋务运动的失败而告终,可先辈们却并未因此停下探寻的脚步。”

“甲午战后,清军惨败,我们又一次看到了自身发展的局限性,此后,康梁发动维新变法,从制度入手,主张学习西方的君主立宪制,可我们再次失败了。”

“时至今日,我们这个国家早已病入膏肓,可病因易查,不过是‘封建保守’四字,从器物到制度,失败的根本原因不外乎在于守旧势力的顽固与腐败。”

“但同时药方难求,如今我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思想变革,虽时常陷入悲观主义,却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自俄国十月革命以来,再到几月前的五□□雷事件,我才再次反思回顾,隐隐约约瞧见了黑路里的光。思来想去,药方或许就藏在这第三步,思想的变革中。”

鸣渊眉眼舒展,紧握的手心渐渐松了开来。

我静静听着,只有在论及家国命运之事时,他似乎才愿意讲那么多话。

再者,鸣渊的话一针见血,他年纪虽小,可看问题的眼光却毒辣精准,短短几句便道出了当下中国的病根所在,而他所说的药方确实就藏在国人变革的第三步里。

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为他鼓起掌来:“说得太对了!要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我们又何苦自锢铁屋长达如此之久?不过,觉醒之人只会越来越多,而昏睡之人定当有醒来之日。我们一定要相信,光明是指日可待的!”

鸣渊双眸一弯,眼里泛起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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