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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超能力与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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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科林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瘸着腿任凭爱德华·卡伦逃之夭夭,二是扔掉拐杖和石膏不顾一切地追上去问个清楚。

她最终的抉择完全未经思考——她选择一瘸一拐地顺着爱德华·卡伦离开的方向跟过去。伪装得太过娴熟,科林偶尔会忘记自己不是真瘸。

尽管爱德华·卡伦脚下像装了滑板离开了科林的视线,但在科林的耳朵里他还未走远,他脑子里杂乱的想法混成一锅大杂烩,既远又近地响彻在她的脑子里。

‘别跑了!’科林在脑海里冲他大叫,‘我知道你有读心的超能力!我现在也有了!如果你想好好聊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应该跑!’

她不确定念头是否准确传达给爱德华·卡伦,他的声音消失了,在下一个转角科林陷入了人群,与青少年们无时无刻不在尖叫的大脑正面相逢,一瞬间好像有一千只鸭子轮番在她耳边嚎叫,科林深吸了一口气,调头躲进了卫生间。

难道复学第一天就逃课?即便有这条充当赎罪券的腿,老师们也不会放过她。想到这个,科林深深地埋下头,喉咙里发出替代尖叫的丧气的舒气声。

下一秒她又迅速变得坚定,爱德华·卡伦的出现证实了一件事:科林·沃斯不是世上唯一一个超能力者。

七岁时科林发了一场高烧,痊愈后她拥有了快速愈合的能力,不论多重的伤她都能够在一天之内恢复原状。听起来很酷?实际上一点也不,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倒霉事件,就连这条打了石膏的腿也是因为一时不慎……因为这个天杀的副作用,科林不断地搬家,躲避人群。她从来没遇到过和自己一样的人,也许偶然相逢过,但彼此都对秘密十分谨慎,因此没有相识的机会。

直到她在车祸事故后复学第一天,遇到了爱德华·卡伦。

为了搞清自己身上的问题,她必须迎接一千只鸭子进入脑袋。

科林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微薄的体力在抵达终点时宣布告罄,她平复呼吸,推门。

创写课开始有一会了,正在播电影,但播的居然还是谍影重重。科林有种这个学期剩下的日子没那么难捱的预感,代课老师冲她点头,又指了指教室最后仅剩的几个空位。

科林顺着教室周边座椅和墙的空隙,溜着缝儿一点点往后面挪,没人对她两步挡一下投影光线的行为吐口水,但给人带去不便以及成为视线焦点的感觉灼烧着她的心。

埃瑞克坐在最后一排,他朝科林勾了勾手。

‘不要,拜托她不要坐埃瑞克身边。’

科林一哆嗦,她一放松,那种猛然挤进脑子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是个女孩的嗓音,她垂下头,眼睛悄悄在最后几排打量,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投影机旁的爱德华·卡伦。

他冲她歪了歪脑袋,他旁边有个空位。

好像刚刚逃命的人不是他似的。

科林心脏急促地蹦跳起来,她直直走过埃瑞克的桌子,把自己挪到爱德华·卡伦身边。

埃瑞克耸了耸肩。

‘埃瑞克特地给她留位置……她认识那个转学生?那家伙真帅,比埃瑞克帅多了,但埃瑞克看起来更加健康。’

科林对“健康”的印象不予置评。埃瑞克看起来不到一百磅。

她抱着书缩进椅子,安吉拉回头,小声问:“你的腿OK吗?”

‘糟糕的灾难体质。’

科林往后稍微躲了一下。

“暂时没问题了。”她礼貌地笑了笑。

安吉拉露出宽慰的神色,她的手臂越过中间的空隙,握住科林的手,轻轻捏了下。

“可怜的科林。我们聊过这个,你真的应该少出门。”

她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真挚,科林差点真的得到安慰,如果她没有在内心想着‘埃瑞克又逮到机会献殷勤了,我真是不懂,她一定会巫术。’就好了。

科林抽回自己的手:“是的,你说得对。”

安吉拉回过头去。

爱德华·卡伦侧头过来:“这感觉如何?”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让科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指什么?”

‘读心。’他在心里回答。显然这是个不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儿。

并排坐有些太靠近了,科林怀疑那是他头发上香波的气味,她不太确定那味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思维涣散了仅仅几秒,科林迅速回神。

没错,所有奇幻题材的漫画和书籍里最常出现的两种超能力:愈合和读心。科林现在两个都有了,她一路精神紧绷逃到教室,耳边只零星听见几句话,不同的声音纷乱地揉成一团冲击她的大脑,一直到她找到他才稳定下来,她能清楚地听见别人脑子里的声音了。

‘一次才一个?’他鼻子微微皱起,嘴唇开合时露出了虎牙。

方才刚刚平息下去的心跳又猛地敲击起来,科林说:‘我不想听见这些。’

他对超能力缩水不满就应该想办法把它收回去,而不是耍小脾气。

小卡伦疑虑地打量了她一眼,‘你觉得是我让你听见的?’

科林尝试用同样的心理活动回答他:‘显而易见,在走廊上你碰到了我的手肘,你的手冰得像史前猛犸象,然后我忽然能听见你的声音,你没张嘴说话。’

‘你喜欢侏罗纪公园?’他紧接着问。

‘什么?’科林扭头瞅他,‘你怎么知道?’

‘史前猛犸象,冰封,蚊子,DNA。’他默念出她心底毫无逻辑的串联词。

‘好吧,我确实挺喜欢的。’科林动了动脚,心情奇妙地平静下来。

她应该保持冷静,发生怪事是正常的,记得吗?和超能力相伴的总是倒霉。

‘这是什么意思?’爱德华·卡伦发问的态度出乎寻常的礼貌,‘和超能力相伴的总是倒霉,是某种规律吗?’

科林眯起眼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她眼睛睁大了,越来越大。

‘你不会遇到事故吗?!’她的脑子在尖叫,‘各种奇奇怪怪的霉运,从楼梯上摔下去、被自行车撞、弄丢喜欢的书——’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超能力和霉运是买一赠一的关系——但其实只有她多拿了赠品?!

科林发誓她在爱德华·卡伦的眼里看到了怜悯,‘从来没有。’他回答,似乎觉得这样的答案对她来说太过残忍,爱德华·卡伦补充了一句:‘我的脚比较稳,反应能力也还不错。’

科林握紧了拳头,呼吸愈发急促,她磨着后槽牙,“我不是因为反应能力太差才受的伤。”

周围的人扭头,科林发觉自己开口说了话,她缩进椅子,假装开口的人不是她。

如果不是反应能力够快,她现在应该在墓地而不是教室,她没试过,但快速愈合的能力肯定不能让人找回被卡车碾碎的大脑。

爱德华·卡伦的心里流过几句诗词,接着是“愈合”、“身体”、“火焰”等等无法联系起来的单词。

好一会科林才反应过来他在防备她的读心力。

科林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嘀咕;‘这不太公平,我第一次遇到读心者——超能力者也是,我毫无防备。’

‘那就试着防备我,毕竟你遇到了一个读心者。’爱德华·卡伦驳回了她的意见,毫无愧意地。

他猛地抬起手挡在科林额前,握紧的拳头接住了某样东西,科林侧头,埃瑞克咧嘴扭回头去,爱德华·卡伦朝她摊开手,是一个纸团。

‘他想知道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科林这才发现自己为了说悄悄话几乎完全倚在小卡伦肩上,她警惕地坐直了身体。

爱德华·卡伦嘴角微微翘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他在想怎么约你出去,但又担心受你连累从山坡上滚下去——你的名号这么响亮?’

科林唇角掀起,像蛇一样嘶嘶地吸了几口气,试图用新鲜空气浇灭心里奇怪的烦躁,她拿走他掌心的纸团,塞进口袋。

下课铃响了。

爱德华搀着她的手臂,帮助她站起来。

“多谢。”

“你下午应该不用上课?”爱德华指着自己的课表,下午只有体育课,很显然科林不能挥舞着拐杖打躲避球。

她叹气:“是的。”

爱德华点头:“那么午餐我来决定。”

他要跟她好好聊聊。

科林有气无力:“事先说明,我还欠你鞋子的清洗费。”

爱德华心里闪过鞋子的价格——天杀的,卡伦家的信用卡难道是镀金的?

好极了,她现在欠了一大笔钱!

总之,爱德华·卡伦转学的第一天就翘了半天课,还带走了瘸腿的小女巫(科林在学校的外号)。

爱德华·卡伦的座驾仅从闪亮的外观和新车的气味就能判断出价值不菲,出于恭维科林吹了一个漏气的口哨。

“车不错。”

爱德华替她拉开车门,动作稍稍一顿:“你不会开车?”

在福克斯不会开车等同于不会走路,小镇外围一半密布着大片茂盛的森林,另一边则是海滩和悬崖,班车巴士每周只有几趟,出镇最便捷的方式是自己开车。

科林吸了一口气,跟读心者对话真的很容易被窥探隐私。

“我只是,”她重音强调,“跟这种机械不太合得来,不是学不会。”

爱德华无所谓地点头,‘倒是很符合‘女巫’的设定。’

脱离现代科技,偷偷在家里用青蛙和树根熬制魔药的女巫,触碰到现代科技必然会迸发出火花,物理层面的火花。

“嘿!”她讨厌他随意散发的画面。

爱德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投降:“思维不是那么好控制,你体会过的。想吃什么?”

科林确定他藏起秘密的时候一定控制得很好。

科林抱手:“随便什么。”

“OK,希望你不介意快餐。”

他们要聊的事情足够奇怪且需要隐私,在科林建议下,爱德华把车开到一处有溪水的林中露营地。

过去伊芙琳偶尔会带她来这里度过周末下午,她们都不喜欢待在外面——其实只有科林不喜欢,她总是恐惧外面的每一种风险,森林里有蛇、有动物,树木会倒塌,溪水会上涨。她害怕那些东西会带来伤害甚至杀死她和伊芙琳,但神奇的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周末。

科林卸下石膏,脱了鞋袜,把脚踩进溪水,上午刚下过雨,水位快到她小腿的一半,溪水底部的泥沙被搅得浑浊,看不清卵石。

她咬着汉堡,问爱德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读心能力。”

爱德华离得很远,他靠在车上,科林不太能听清他的念头。

“十七岁。”他说,科林以为他在开玩笑,回头看他:“难道你现在不是十六岁吗?”

爱德华露出为难的表情,科林感觉他既为难又想笑,“我们家的年龄计算方式比较复杂。”

某种超能力家族特有的计算方式。他打趣地想。

“好吧,那就从社会层面计算,你十六岁。”科林没深究,汉堡已经吃了三分之二,她调头往岸边走,“我是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以后我就这样了。”

爱德华递过来一盒鸡块和一杯汽水,他甚至贴心地挤好了酱料,科林开始觉得被人读心也不赖了。

“谢谢。”科林按捺着雀跃,尽量稳重地接过食物,开始吃第二份。

“为了躲避关注我们四处搬家,前几年才来福克斯,和你们一样都是这里的新人。”鸡块不是很热了,科林吃得很快,在清空整盒之前她克制地朝爱德华示意:要来一点吗?

她吃得又快又香,爱德华受到诱惑,伸手拿了一个,递到嘴边时犹豫了下,张嘴咬下去。

他仿佛嚼了塑料食物模型的表情稍稍降低了科林的食欲,她决定再吃一个土豆泥和一个派就结束这顿午餐。

“你们也是因为想要掩盖能力才来福克斯的吗?”福克斯地广人稀,很适合躲避不必要的目光。

科林撕开草莓派的盒子,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馅料滚烫,她吸了一口冷气,让食物在嘴里滚了两圈,降了温度再送进食道,甜蜜的香气温暖了她的身体,也安抚了她的精神。

她脑子里全是进食欲和对食物的感受,通过一对一的思维链接在他们的脑海里来回游走,爱德华拿了一个派,慢悠悠地吃起来。

“是的。”他回话慢了半拍,牙齿咬开草莓派的表皮,热烫的果酱顺着舌头流动,他仔细倾听她的声音。

浓烈的草莓香气,果酱甜蜜中夹着一丝酸味,咀嚼将脆皮和果酱搅和到一起又变成了一种新鲜的、完全不一样的口感,所有这些综合成草莓派的味道。过于强烈的共感让爱德华也几乎要尝到食物的滋味。

“那糟了,如果你不想办法把读心能力从我这里拿走,我就得去听你家里人的秘密了。”科林提醒他,他们俩狭路相逢纯属意外,意外总是需要防护措施的。

爱德华·卡伦的脑子瞬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他眯起眼睛,神色在犹豫和不安之间摆动。

他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如果你愿意暂时不接触我的家人,我会很感谢。”

这有什么难的,她本来也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科林咽下最后一口午饭,举起汽水和空气碰杯,“谢谢你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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