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真的假的，我去卧底？”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不适合“卧底”这种任务。
“这张会惹来麻烦的脸还是其次，若我去卧底，我可不晓得我是会忍辱负重还是做些别的。你让我大开杀戒去端了他们的老巢还差不多。”
景元双臂抱在胸前，面容戚戚。
上次卧底时一着不慎被对方发现了端倪，到最后直接演变成了正面冲突，好好的隐匿行动直到把据点夷为平地才停止。他总不能在罗浮上也来这么一出。
“哎，非也非也。刺探敌情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身为巡海游侠，你难道没有一点看家本领？”
将军的语气活泼起来，说到巡海游侠这几个字的时候满是兴味。
“比如来无影去无踪之类的？”
“……你当这是演幻戏呢。”景元没好气儿地翻个白眼。“我要是真的能来无影去无踪，现在就给你去把药王秘传连根拔起。”
“哦——”将军摩挲着下巴，闻言也没失落。“卧底一事自有云骑负责，不过依我看，能做到的依旧有限。药王秘传在罗浮根深蒂固，我们缺少一个契机。”
“哼，持明族独裁丹鼎司那么多年，契机，契机哪是那么好找的。丹……就连他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持明族治下的这种现状。”更何况只要有人在寻求“长生”，不是药王秘传，也会有其他的组织在仙舟扎根。
“……丹枫和你说的？”
“嗯？”
“没事，我只是需要你跟踪几个人，很简单，甚至不需要你正面出现。怎么样？”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叠名单，顺手塞给了景元。
“你还随身揣着啊……这么多？”
“嗯……里面还附带着一些资料。”
抛去资料的部分，一共只有三人被他重点罗列了出来。现下的状态混乱，他们三个是最先暴露出来的鱼尾巴，跟着他们，想必能够进一步取得一些进展。况且，其中的那个人也很让他在意。
“嗯哼，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为将军分忧解难了。”
*
虽说是分忧，可他不是智械，当然需要注意休息。
从他来了仙舟，一念之下以将军的身份和停云搭话之后，紧接着又来回奔忙，还没好好停下来睡一觉。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做些别的事。
“话说……你这里有针线吗？”
神策府自然是没有针线的，毕竟这里没什么人会用到。索性他自己带的也没丢了，就是将军看到他从腰带里摸出来针线的表情有些奇怪。
“看什么看，”景元没好气儿的说“没见过勤俭持家的巡海游侠么。”
将军其实困的有些不太清醒，但是仍旧觉得很是震惊。
原因不难猜测，无非是他自己就从来没做过。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他还在云骑军的时候，缝补衣服之类的事他也没有上手过。
那时候消耗大，也不注意，衣服几乎是几趟训练下来就不成样子。要是还能要，就送去洗洗，要是被师父砍的破破烂烂，他就会干脆重新买一身。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去默默补衣服上的口子。
而且还是那么多道。
但是显然这位景元很熟练。
墙上的钟表发出咔嗒的一声轻响，表示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先去休息吧，我倒是还有些你能穿的衣服。”
景元的视线在钟表，将军，和手上的衣服上转了几个来回，然后愉快地选择了抛下手中才缝了一半的破布。
“哎呀，那可真是恭敬不如从命。”
一夜无梦。
将军起来时景元还在睡。
“怪不得非要打地铺，这姿势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他心想“若是昨晚我们两个一起睡了，我怕不是就会被他踢下床，亦或者这家伙会自己滚下去也说不定。”
他绕开了景元睡的四仰八叉的肢体，去衣柜里取了衣服，又找出他几百年前穿过的觉得行动较为方便的衣服准备放在了景元旁边。景元昨晚匆匆打的地铺其实就是他在这边的另一床被褥，然而现在在地上铺的好好的被褥也被他一晚上的动作摧残地皱了起来，就差团成一团。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个好地方放下手里的一叠衣服，只好放到床上。
他当时留下这件衣服留作收藏的时候可没想过再拿出来是给别人穿。
身为将军，穿着也是一门学问，好在他已经穿了有些时日，已经很熟练了。
走出房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景元仍旧睡着，他刚才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发出的动静好像完全没有进到他的耳朵里，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真是让人羡慕的睡眠质量啊。
*
*
“你还没起？”玉兆对面传来布料摩擦的细碎声音，像是有人匆忙爬起来接的通讯。
“怎么会，虽然已经日上三竿……我马上就好……不过说起来，你给我拿云骑军的制度做什么？难道是要我穿成这样假扮云骑？”
景元的玉兆放在一边，手上还飞快地继续补着昨晚没缝完的衣服，声音里带着些刚起床的懒散。
“怎么？不喜欢？”
“那倒没有，就是有些引人注目，而且没想到我也有穿上云骑军服装的一天。”
“……”
玉兆对面突然没了声响，景元下意识地想到将军可能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忙一点，突然不出声想必是去忙公务去了。
“好，完成。”景元把缝好的袍子展开抖了抖，抖地袍子不堪重负地变得平整。“不愧是好衣服，就是这么耐穿。”
袍子上零碎的豁口已经被补地肉眼不太可见，大到实在藏不住的破口，他就绣了几条没什么实处，用来装饰的带子上去。平时用来装饰，藏些小东西，紧急时刻扯下来就能当绳子用，一举两得。
“云骑军的制服而已，想换下随时可以换下，这取决于你。”
将军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失策。他被自己的经验绊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神策府睡着的这家伙是有可能根本没进过云骑军的另一个他。
“话说回来，你不会也不了解云骑的制度吧。”
虽是这么问，将军原先倒是有九成的把握认为景元知道的一清二楚，在知道他没当过云骑之后，这一个把握就要打个折扣。
他在离开家之前曾仔细的了解过云骑军的规章制度，以便于他脱离从小生活在地衡司工作氛围下的生活习惯，为更加富有冒险精神的生活做准备。
只是没想到云骑一做就是许多年，直到将军的责任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如此想着，将军有些出神。
晃眼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快要有八百年了。
“啊，知道知道——如果这几百年以来云骑的规章制度没什么太大变化的话。其实我当年差点就要成为云骑军了呢。我在这方面可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后来的事情有时间再给你讲讲吧。”
玉兆就这么被关掉了，引地将军无奈地轻笑一声。
另一边景元还是老老实实换上了云骑制服。
怪合适的。
可惜这种颜色搭他自己的衣服就有点撞色了，他自认为还不想穿成这样出门去，哪怕没几个人能注意到他。
“算了，谁让我适应性强呢，这一日云骑我且试试。唔，再找个面铠。”
将军给他的资料看着多，其实只有三个人是重点观察对象，是将军放出去的长线。
景元在心里给这三个人分别分发了小一小二小三的代号，眼下正是小一活动的时间点。
这位小一看上去扔在人群中一眼找不到，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化外民模样，仙舟服饰倒是穿的很是妥帖。景元隐匿起身形跟着他行动，看他按着资料上描述的那样先是逛街买了些东西，最后安安静静地离开。
据说他隔一段时间的这一小段活动是在向另外的党羽传递消息。若是买了酒就是将即将进行的行动暂停，若是逛完直接离开，便是一切如常的意思。
看来药王秘传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在心里给小一的资料上打了个勾，决定接下来去看看小二的行动。
当然此小二非彼小二，他也不负责在餐馆里送餐，他甚至还是丹鼎司的一名有名望的医师。
只可惜粘上了药王秘传，想必他的后半辈子都要在幽囚狱里度过了——如果他还能有后半辈子的话。
那位医师据说平日里安分守己，甚至会受到患者康复后寄来的锦旗，但是却有切实的证据表明他其实在用来寻他看诊的患者试药。
云骑曾将经过他手后的绝症患者的尸首带去做过调查，在其上发现了严重违规的药1物残留。
“看着人模狗样的，下手倒是阴毒。”
景元远远趴在房上，没打算靠近去看。
这位小二是已经有确切证据完全可以逮捕的存在，然而他与小三却仍有牵连。在抓住小三的辫子之前，他们只能暂且让小二还好好待在丹鼎司。
患者那边倒是被偷偷换掉了可疑的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