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误会了，本……本公子就是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和善，祁天祝别开脸轻咳两声，微笑解释：“其实我也是一名外出游历的修者，奈何天资愚钝，只会一两招保命的招式。方才我见姑娘孤身一人接了最难的任务，必定厉害，就想着和姑娘交个朋友。”
“阿风，拿五锭银子来。”
说着，他随手从袖中掏出几枚宝石把玩：“姑娘放心，和我做朋友肯定不亏，不仅吃住不愁，我还有不少宝物可以借给姑娘，助姑娘顺利完成任务。”
一旁的孙风不情不愿掏出银子，站在他身后扔给云宓：“给你。”
“公子的好意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家阿弟年龄小，困觉了要休息，告辞。”
云宓在心里白了两人一眼，客客气气放回银子，推开身前的胳膊迈步上楼，怀中却多出一只大手紧紧按住甪端，接着，她听到身后男子拽声高喊：“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吃食都端上来，给我身前这位小公子尝尝。”
“好嘞！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掌柜乐呵呵接过胡玦送上的银子，立马跑去后厨帮忙，没一会儿，荤素汤酒便挤满了饭桌，等待着客人品评。
甪端闻到肉香，口水疯狂在嘴角打转，脑袋也不争气地转向饭桌，双眼瞪得溜圆。
这么多好吃的，还有好多菜他都没见过！
“公子慢用。”掌柜摆好最后一道炸丸子，躬身堆笑离开了饭桌。
祁天祝勾唇一笑，对上云宓回避的杏眸，得意开口：“姑娘，看令弟的样子应是很喜欢这些菜，不如坐下与我边吃边谈，别让令弟饿着肚子，姑娘觉得呢？”
云宓斜眼扫过那些吃食，的确丰富诱人，别说小端一个孩子了，就是她都有些忍不住。
不过，再好的东西都有代价，这桌饭是万万吃不得的。
她轻轻捂住甪端的眼睛，正要开口劝导却听到他奶呼呼的承诺：“阿姐别担心，我不吃他的东西。”
甪端甩开肩上的大手，嫌弃地拍了拍，偏头猛蹭云宓的手心：“我讨厌他，阿姐，我们快上楼休息去吧，不要理他。”
“好，阿姐这就带你去休息。”
云宓用力揉了揉他脑袋，抬头对上祁天祝漂亮的凤眸，微怒道：“公子也看见了，舍弟不吃你的东西更不欢迎你，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祁天祝眸色一暗，拉过她的左手直接划出血一道口子，语气微冷：“姑娘拒绝得未免太快了些。”
“你做什么？放开我！”
云宓慌忙挣动左臂却被他越攥越紧，指尖鲜血正一滴滴流进他手里的乾坤戒中。
“我不需要这东西，松开！”
云宓大吼出声，催动灵力震开他的手掌，挥开乾坤戒严肃强调：“我说了，不需要。”
话音未落，那枚闪着金光的乾坤戒就自动套上了她的食指，怎么都摘不掉。
“此物已经认主，姑娘就是把手指斩断都没用。”
祁天祝含笑送上药膏，见她手指伤口已然愈合，收起药膏故作惊讶道：“难怪姑娘不需要此物，看来是祝某多事了，不过我觉得，姑娘若想顺利获得赏金，应该很需要这戒指里的东西。”
呵，云宓搓着发红的食指垂眸瞄了眼，眉头微挑，哟，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姑娘觉得如何？是否合心意？”
祁天祝问完，又挥手给甪端换了件新衣：“这是送给令弟的，此衣能防风抗雨，打猎时穿再适合不过。”
“这么薄的衣服，你骗谁呢？”甪端揪起袖子大口吹气，瞬间惊呼，“居然真的没风？阿姐你看。”
云宓闻言，眉头挤出一个“川”字，收紧双臂后退半步，沉声反问：“你是从何时盯上我们的，又是受谁指使？”
“姑娘真的误会了，祝某真心想与你交朋友，只为能顺利去那悬赏之地见见世面。”
祁天祝趴在木质扶梯上，主动亮出额头又道：“打猎一事我也是听那猎盗所言才知晓，绝未窥探过姑娘，你大可进识海随意探查。”
“那倒不必。”
云宓连连摆手拒绝，不仅是因为仙界的规定，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暴露自己，而且进识海的意义非同寻常，这种事之前在魔界有过一次就够了。
“姑娘这是答应祝某了？”祁天祝连忙追问。
云宓看着食指丢不掉的乾坤戒，悄悄探了探他和两个手下的气息，没有魔气道行也不深，还真是地主家的傻孩子出来游历了。
云宓无声喟叹，拿人手短，眼下她又急需钱财，只能应下他的条件了。
“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云宓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全程你需听我的，否则受伤丢命概不负责，你的钱更不会退；第二，任务完成后你我各回各家，相忘江湖，谁也不许找对方麻烦；第三，任务赏金只能是我的。”
一旁的孙风听到这话，冲上前抱怨道：“不行，这不公平，我家公子出钱又出力，那赏金怎么说也得分我们点。”
“阿风，退下！”祁天祝板着脸挥退他，转身微笑作请，“只要姑娘能带我同路，你说的条件我都答应。饭菜已上，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云宓摇摇头，挥手变出一份书面协定：“口说无凭，你还是在这上面签字盖印吧，省得明日出发后你那手下又嚷嚷不公。”
“这是自然。”祁天祝二话不说咬破食指，以血作墨签下化名，舌尖轻勾伤口血痕，反手也变出一份协议来，“该姑娘了。”
狭长的凤眸微扬，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云宓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心惊，连忙低头快速读完协议内容，咬开伤口签下名字：“好了，以后还请祝公子管好手下，莫要耽误我挣赏金。”
“姑娘放心，祝某今晚就好好教训他们。”祁天祝一把扯过孙风，按下他的脑袋厉声命令，“阿风，道歉。”
后背传来强大的气压，孙风被迫咚地跪倒，违心开口：“是，方才是属下说错话，给姑娘赔不是了。”
云宓虽站在两人一臂之外，但还是被他忽然爆发的狠厉吓到，愣了愣才道：“倒也不必如此大礼，我只是提个醒罢了，祝公子还是饶了他吧。”
“既然姑娘开了口，祝某便暂时饶过他。”祁天祝推开孙风，含笑再次作请，“姑娘，坐下说？”
云宓点点头，抱着甪端在他对面入座后率先发问：“不知你的另一位手下如何称呼？为何想去悬赏之地，家中父母可同意？”
“他叫阿胡，和阿风从小就陪着我了。”祁天祝介绍完，弯腰入座道，“此次是去附近寻一个人，我的父母早已过世，唯有个管得紧的长辈，因为害怕我受伤总是不让我出远门，这次也是偷溜出来的。”
说着，他斟了杯酒送到云宓手中：“今后还请姑娘多多照拂。”
“抱歉，我只是觉得奇怪，没想到……我自罚一杯。”
云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挤笑主动介绍起自己来：“如你所见，我和阿弟相依为命，平日靠打猎换点银子过活，听说悬赏赚钱又快又多，我便去试了试。”
祁天祝举杯笑应：“看来我与姑娘缘分不浅，今后便全仰仗姑娘了。”
“祝公子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云宓按下他的酒杯，浅笑劝道，“明日就要出发，公子还是少饮些为好，莫要误事。”
“阿姐说的对，天快黑了，这饭你到底给不给我吃？不吃我就回去睡觉了。”甪端使劲敲着空碗，双颊高高鼓起，瞪着他催促。
“自然是给你吃的，快请。”祁天祝连忙夹起肉丸子放进他碗中，又叫来孙风和胡玦各立一侧，负责给他们添菜。
半个时辰后，这顿晚饭总算在比较愉快的氛围中吃完了。
云宓牵着甪端回到房间，摸着微微涨起的肚子躺在床上发饭晕。
“阿姐，虽然他请我们吃了顿好的，但我还是不喜欢他，尤其是那两个手下。”
甪端趴在她身旁，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不解道：“阿姐，你明日真要带着他一起？”
“没办法啊。”云宓亮出手里的戒指，又拍了拍他圆滚滚的肚皮，浅笑道，“人家给了东西还签了字，我们把饭也吃光了，哪还有退路？倒是你，为何对他们意见这么大？”
“反正就是不喜欢，这是我作为兽类的直觉，而且他们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甪端歪头想了想，挥手不耐道：“总之就是不舒服。看到他们我就来气，尤其是那个对你嚷嚷的阿风，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嗯，确实有点讨厌。”云宓顺着他的话答完，掏出袖中的协议放在他眼前，柔声哄道，“小端，这就是场交易，他出钱我出人，等到了地方就各走各的，不必太在意。”
甪端忿忿摇头：“可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就像那个追着你不放的讨厌鬼一样烦人！”
“好了，你就忍上几日，等完成任务赚到了钱，我们就立刻和他分开，离开这里谁也找不到。”
云宓起身拉过薄被，掖紧被角轻哄道：“明日就要出发了，早点休息，晚安。”
“那好吧，阿姐晚安。”甪端努努嘴，抱着她的胳膊缓缓睡去。
云宓施法布下结界，捏诀给两人都清理了一番，这才熄灯睡下。
客栈二楼的上房内，祁天祝刚从秘境探查完回来。
守在屋内的孙风即刻迎上前：“公子，这种小事为何不让我们去？”
祁天祝：“避息珠会压制你们的法力，万一那秘境里真有什么，等不到明日，魔族出现的消息就会在镇上就会传遍，我可不想再找她一次。”
“那公子可有发现什么？”
祁天祝扔下外袍，仰躺在窗边的摇椅上，半眯着眼懒懒道：“没什么厉害的，就是只作恶的百年小妖，她能解决。倒是你，管好你的嘴，不该做的别做，多向胡玦学学。”
“是，属下记住了，今后绝不再犯，属下告退。”孙风躬身行礼，跟着胡玦回了隔壁房间。
“行了，别耷拉个脸，让公子看见又要说你了。”胡玦倒上一杯热茶，揽过他的肩膀大方开口，“看在你挨训的份上，今晚让你守上半夜。”
“你少打岔。”孙风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凑近他问，“你不觉得魔尊今日的表现太过了吗？居然为了那个小仙训斥我，以前在魔界可从未这样。”
胡玦放下茶杯，耸肩笑答：“魔尊对那小仙是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主意还是你自己给魔尊出的，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那是为了救你的权宜之计，你要是受了罚，我就得连着值夜了。谁知道魔尊竟真来了凡间，还要陪她去什么秘境！”
孙风捶胸顿足，吹了吹不存在的络腮胡，狠狠道：“要我说就该趁夜黑风高的时候，直接把她绑回魔界来得痛快。”
“是痛快，可在今天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行踪，你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胡玦转身躺上床铺，拉下床帐又道：“我看你现在也睡不着，今晚值夜就你一个人吧，正好明日不用见她，省得又被魔尊训一顿连累我。”
“不行，今日上半夜该你守，出去。”孙风掀开床帐，抡起双臂把他摔下床铺，倒头就睡。
胡玦：……兔崽子，活该你被训！
他骂骂咧咧压平袖口的褶皱，拉开房门窜上屋顶，化出狐狸脑袋抱臂静坐在檐角，仔细盯着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
翌日清早，睡梦中的云宓被敲门声吵醒。
“姑娘，是我。”祁天祝贴上门框，朗声道，“我让人打听了下，去那秘境的路有好几条，不知你想走哪一条？”
这也太早了吧？云宓眯眼看向窗外微亮的天空，臭着脸起身理了理衣裳，拉开房门打着呵欠道：“出去说，舍弟还在睡。”
“好，你跟我来。”
云宓跟着他进入二楼东侧的上房，只一眼就看光了整个屋子。
还以为是什么好房间，和她住的相比，除了床宽敞点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个祝公子果真是个人傻钱多的主。
“去秘境一共有五条路，其中最快的是这条。”
祁天祝站在圆桌前摊开实景地图，指着里面最崎岖的一条介绍：“出小镇走山路三日后就能到达，其他接了这个任务的修者应该也会走这里。”
云宓一听还有竞争者，当场拍板：“那就这个吧，现在我就回去收拾，马上出发。”
“姑娘莫急。”祁天祝拉住她的胳膊，点点她手里乾坤戒道，“有神行舟在，即日就能到达秘境，定能赶上其他修者。”
云宓脸色一沉：“那你大清早的把我叫起来干什么？”
“因为我们对秘境都不熟悉。赏金如此高的任务定然不简单，进去之前需先好好查探一番，而秘境外的村落是唯一的落脚点，尤其是这个土院子。”
祁天祝故意停顿片刻，指着地图上变化的景色补充道：“它离秘境最近，其他修者多半也会在此借宿，为了能顺利借宿，我想请你帮忙采买些干粮衣物，这才早早把你叫醒。”
云宓定睛望着地图上的土院看了又看，这是婆婆家，上面还挂着自己送的八卦镜！任务目的地居然在这附近，该不会是祁天祝的阴谋吧？
云宓下意识追问：“祝公子的手下在探查时，可有别的什么发现，比如妖魔一类？”
“这倒不曾听说。应是赶去的修者太多，就算有妖魔也藏起来了吧，姑娘可是在担心这些村民？”
云宓讷讷点头：“嗯，是啊，都是无辜之人。”
“姑娘不必担心，届时我会让阿胡给村民们些钱财，待秘境里的怪物被捉后再让他们回来，也算是积功德了。”
“也只能这样了。”云宓低声轻喃，半是赞同半是安慰回答。
如今任务已接，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也只有搏一搏了，若真是魔尊下的套，她就联合其他修者围攻，再找机会跑了就是。
上次都没来得及跟婆婆当面告别，这次正好多买点东西带过去，反正有个土豪在，不花白不花。
“那就按你说的办，吃完早饭后在客栈门口汇合。”
云宓转身拉开房门，就见客栈伙计端着一大盘吃食走来：“客人，您的早饭好了，请慢用。”
这么多？云宓呆呆站在门口，看着伙计一盘盘地往桌上摆，久久没有挪步。
“姑娘站着做什么？这本就是给大家点的，快坐下一起吃。”
祁天祝拉过她来到桌边，按下她的肩膀笑道：“阿胡已经去叫令弟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甪端愤怒的哭嚎声：“你放开我，我要睡觉！”
云宓赶忙起身相迎，下一瞬，怀中就扑来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阿姐，他们真的很讨厌，你还是嗝……什么东西这么香？”
哭声戛然而止，甪端转头望去，是黄澄澄的蒸蛋羹。
“我的！”甪端一把抢过小碗，埋头呼噜噜就往嘴里灌。
抱着他的云宓连忙挤笑道歉：“是我平日里把他宠坏了，我代他向你道歉，还望祝公子勿怪。”
“无妨，我也不喜欢睡觉时被人吵醒，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子。”祁天祝笑眯眯拉着坐下，“姑娘也快些吃吧，早点采买完好上路。”
“多谢。”
云宓颔首接过碗筷，抬眼对上他的笑容时，身子没来由地一抖。
好渗人的笑，细看之下还有点像隐怒的魔尊，可周围并无魔气出现，难道是起得太早产生了幻觉？
腹中响起咕咕之声，云宓连忙埋头扒饭，心中的恐惧也随着美味逐渐消散。
原来是低血糖惹得祸，她长舒一口气，端起碗筷继续用餐。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集市外。
祁天祝指着集市上的商铺道：“姑娘想买什么直接拿，银钱我来付，阿风和阿胡也随你差遣。”
甪端一听是他付钱，毫不客气道：“那就先买十笼李记的肉包，再来十盒张家最贵的点心和刘家新出的冰酥，还有那边的糖葫芦、小泥人，再给我和阿姐换几双新鞋子，衣服也……”
“小端！”云宓拧眉低斥，“差不多就行了，我们是去完成任务的，别忘了正事。”
“我这就是正事，不吃好喝好穿好，哪里有精力完成任务？”
甪端攀上她胳膊，附耳严肃道：“阿姐，我这是在帮你试探他的诚意，要是他不答应，就说明他不是真心的或者根本没那么多钱，反正都是骗子，不能信。”
“那你也不能买这么多东西，有祝公子的神行舟在，最迟明早就能到秘境附近，那些东西根本吃不完。”
云宓连忙抱起他，转身对着祁天祝道：“他就是开个玩笑，祝公子莫要当真。”
“我没开玩笑，这么多人一起走，肯定要多准备点吃的喝的，不然路上饿了买不到吃的怎么办？”
甪端扑腾着挣开她的怀抱，踮脚抓起祁天祝的手，直勾勾望着他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放肆！”孙风实在看不下去，一掌拍开他挡在祁天祝身前，忿声指责，“我家公子好心邀你们同行，你却想讹诈公子，当我们是傻子吗？”
“阿风，退下！”
“可是公子，他……”
“我说退下。”
冰冷的命令让气氛瞬间凝结，孙风不得不退了回去：“是，公子。”
云宓见状，赶忙拉回甪端含笑道歉：“此事是舍弟之过，祝公子莫要责怪手下，我们还是赶紧去前面看看吧，别叫其他修者抢了先。”
怀中小人还在不服气地挣动，云宓只好悄悄施法定住他，大步往集市内走去。
“姑娘且慢。”
祁天祝快步追上她，正色道：“令弟说的不错，神行舟虽快但也要行上大半日，路上又没有方便落脚的地方，是该买些东西路上吃。”
“阿胡，你去把小公子说的东西都买来，要快。”
他吩咐完，转身对着云宓笑眯眯又道：“姑娘，山高路远，我们虽是修道之人但终归还是凡人，多买些准备着总比饿着肚子强，若真吃不完，待到了地方分给那土院的主人做交换也是好的。”
“姑娘以为如何？”
渗人的笑容再次浮现，隐隐还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强势意味，云宓搓搓手臂，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应道：“好吧，多谢祝公子。”
一行人在集市逛了许久，终于在午后收拾妥当，坐上神行舟驶离了小镇。
夏日午后，炙热的阳光烘烤着每一寸土地，即使有结界保护的神行舟也不例外。
孙风守在舟尾，接过胡玦递来的大包小包，忿声抱怨：“早知道要干这么累的活，我宁愿天天在魔界值夜。”
“嘘，小点声，别暴露了身份。”胡玦压低声音安慰他道，“这是最后一点了，弄完赶紧把冰酥给公子送去，我们就能歇着了，再怎么说也比天天值夜强。”
孙风嗤笑出声，接过包袱望向舟身前端的三人：“但愿吧，我只希望公子能早点把那小仙带回去，别再让我做这劳什子仆人的活计。”
窄小的舟体前方，甪端一个劲地缩在云宓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坐在祁天祝身边。
“我不喜欢他，给吃的也不喜欢。”甪端满眼恨意瞪着他，气势十足。
“小端，适可而止。”云宓绷着脸，沉声警告，“神行舟就这么大，你不坐这里就去后面。”
“不要，他们更讨厌。”甪端低头蹭着她的掌心，委屈道，“我只想和阿姐坐。”
云宓看着怀中火热的一团，无奈开口：“天气太热，你这样阿姐很不舒服的，这样吧，我和你换个位置，好不好？”
“不好，我也不想对着他坐。”甪端连连摇头，满脸嫌弃。
祁天祝本不想理他，但被一只小兽这样轻视，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加上先前听到他叫自己讨厌鬼一事，心中的火气更大了。
他微微眯起眼，沏茶送到云宓手边：“不知祝某何时得罪了小公子？还请姑娘赐教。”
明明是带着敬词的提问，云宓却听得心惊，赶忙按下甪端挤笑解释：“没有，公子待我们很好。是舍弟顽劣，我替他向你道歉，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我就是不喜欢他！阿姐你不要跟他道歉。”
甪端梗着脖子又是一声吼，舟内气氛彻底凝结。
正端着冰酥前来的孙风闻言，嘭地摔下小碗上前理论：“这是我家公子的舟，你不喜欢就滚下去！”
甪端扭头轻哼：“我也不喜欢你，昨日你还对着阿姐吼，三个人里面就你最讨厌！”
“谁稀罕。”孙风立马呛声，“不喜欢你就你滚下去啊。”
甪端挣开云宓的束缚，倏地蹿上木桌凑上他跟前，高声回怼：“这是从阿姐的乾坤戒里拿出的舟，要滚也是你们滚。”
孙风咬牙握拳：“你这小娃……”
“咚——”巨大的闷响从舟首传来，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强行切断了两人的争吵。
“哟，挺热闹啊。难得遇到熟人，不如让我这个局外人来帮你们评评理？放心，我们人多，肯定评得公正又合理。”
话音刚落，一把长弯刀铮地砍在神行舟上，来人借势攀进舟内：“兄弟们，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