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那场暴雨，让谓城商业街一夜之间变得凋敝不堪，原本就有些老旧的小楼，如今更是坍塌地不见原样。

辛野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极其热闹的，尽管鱼龙混杂。

只是在经历那场大战之后，这条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无尽的萧条下，走在街道正中央的辛野成了这里唯一的鲜艳色彩，仿佛闯入水墨画中的一点油彩。

她不徐不缓地从巷尾走来，在一堆破烂不堪的建筑里，努力辨认着，最终找到了Y&z那座特立独行的黑白色调大楼。

不过比起这栋大楼，更引人注目的此时在门口站着的人。他身穿一件黑色丝绸衬衫，领口随意地外翻，整个人的气质随性而神秘。

他整个人似乎和这条昏暗的小巷融合在一起了，若不是他那张太过于引人注目的脸庞，辛野都要忽略他的存在了。她走到他面前，说着，“Y&z的生意，已经惨淡到需要主理人亲自出来迎客了吗？”

阿黎轻笑一声，替辛野拉开Y&z的玻璃门，做了个请的动作，之后才回应她，“因为这个客人是指挥官阁下，所以值得我亲自来迎。”

辛野没再理会阿黎的话，率先进了Y&z内。

这次她来的时间刚好是傍晚，按理说，这时应该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若不是听见了酒吧之内依旧鼎沸的音乐声和悦动的红色灯光，她都要怀疑，阿黎这个酒吧生意不想做了。

似乎是猜到了辛野心中所想，一直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的阿黎开口，他的声音自她耳后传来，“你也看到了，谓城商业街大大小小的店面，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人会来这闲逛。”

辛野垂着头不语。

阿黎语气轻松，“不过还是要多亏了指挥官阁下了，若不是你，我们Y&z这小店面可就也毁了。”

……

辛野一路走向酒吧的中央区。这个位置刚好聚集了四处的灯光与音乐声，她不住停下了脚步。

从进门时，她就被这存在感强烈的音乐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以至于阿黎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太留意。

她侧过头，未成想，她的脸几乎要陷进阿黎的胸膛。

她不动声色地向远处挪了一小步，神色确实极其自然的，她问阿黎，“这是什么歌？”

在辛野看不到的地方，她身后的人窥见她的小动作，轻轻笑了一声，也装作无事发生，“克罗地亚狂想曲，我最喜欢的曲子，怎样？”

一个个音符跃起于钢琴键上，激昂、热烈、高亢……辛野思考了片刻，“有点枯败——但也算是末世的写照，挺应景的。”

“哦？”阿黎见辛野停驻在这里，于是就近找了个散座坐下，还示意辛野在他旁边一同坐下，“应景？倒也是，曲中被战争洗礼后的克罗地亚，陷入了死亡的沉寂，沦为了无尽衰败的废墟。现在放这首歌，我倒是会觉得有些庆幸。为Y&z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为废墟中为数不多存活的文明感到庆幸。”

辛野挑眉，抬眼对上阿黎那双古井无波的琥珀色双眼。

辛野初听这首曲的时候，她只感受到被战争洗礼后的无助与落败，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扑扑，暗淡无光；可听了阿黎的想法时候，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想象中的废墟之上，迎来了明日的曙光。

这个阿黎，似乎总是能用一种奇特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态度，去看待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问题。

……

辛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等待良久，见阿黎没有要再开口的打算，便主动开口，“我想你这次找我，绝不是来和我讨论音乐的，你知道的，比起聊艺术，我或许更擅长军火。能不能告诉我，我拜托你调查的那件事——羽化试剂的去向，有进展了吗？”

辛野说话时，阿黎也敲了敲桌面，只不过他得到了与她不同的回应。

是那个惹人厌烦的调酒师尹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端出两杯熟悉的“克罗诺斯”在他们面前。

辛野将手挡在酒杯前，“我不习惯在工作的时候喝酒。”

阿黎没去计较，辛野口中的工作时间是怎么界定的。自顾自地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和立在辛野面前被冷落的小酒杯碰了下，随后开口说起，“你之前说，流通在市场上的试剂基本都出自我们Y&z之手，这话不假。每天由Y&z出售的试剂数不胜数，要排查这些交易信息，的确会是一项很大的工作。不过Y&z出售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专利项目，你想要的在这些交易里应当找不到答案。但那些进口到Y&z的试剂却是有数目的。市面上有价值进口到我们Y&z的试剂不算多，都是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孤品试剂，来源不明、药性不明。这其中，或许就包括你想要找的羽化试剂。我仔细排查了近半年来这些孤品试剂的去向，有了个意外收获。”

辛野说：“什么收获？”

阿黎抿了一口酒，随后轻轻放回桌面，“在这些孤品试剂的售卖过程中，你可以把我们Y&z理解作中间商，很多爱好试剂配方研究的小型机构才会对这种试剂感兴趣。但反常之处就在于，近期有几个试剂交易，购买方均来自辰域，这是从前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辛野轻皱起眉头，这个回答和她先前设想的每一种都不同，“辰域共和国？那个主张野兽和人类共存的国家？”

“没错，是辰域共和国。”

……

辛野之前关注过的国际新闻中，曾提到过这个与旭尔兰帝国隔海相望的国家。听说那里的科研水平不算发达，不想旭尔兰帝国，掌握着稳定的能够激发人类异能的试剂，反倒是掌握着不少高新科技。

辰域的人对付野兽的方式，是选择用一种高纤维网络，将野兽生存的区域和人类活动的区域相隔开。他们如果偶然遇见异变的野兽，也不会杀死它，而是会选择用一种捕猎枪，发射出一种弹性大且坚固异常的巨网将其围困。

在辛野看来，没有选择杀死那些野兽，是他们没有掌握能够杀死它们的能力。

只是有一点辛野想不通，辰域这种对抗野兽的方式，她虽然不认同，可的确为他们带来了稳定平静的生活，何故还要牵扯上“羽化”试剂的事情？

辛野向阿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很是赞赏地夸赞辛野，“看来阁下不止精通军火知识，还很是心思机敏。没错，每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选择，都意味着背后有一个变故诞生。我在辰域安排的眼线告诉我，他们现有的科技水平，已经不足以支撑辰域容纳越来越多的野兽。你们旭日研究院的这个羽化试剂，或是他们很大的一个突破口。”

辛野的神色愈发严肃，如果“羽化”试剂被窃的背后的因果，真如阿黎所说，那么这件事情会比她想象中的要严峻很多。

这甚至不只是旭尔兰帝国之内的纷争。

辛野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末世勉强维持的这几十年来的稳定，就即将要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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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结束之后应该写个大场面的，可是一写到阿黎，我就忍不住多写hhhh，下一章！真的全程高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