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文订的酒店前面有一两步台阶，林落撸起袖子打算把行李扛上去。
林落刚将行李箱搬上了一层楼梯，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心脏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窒息感扑面而来，周围像是突然被抽掉所有空气。
林落感觉到一阵异常刺耳的耳鸣，眼前的景色像旋转一般，映在林落的瞳孔里。
最后一幕是颜思文着急的朝着林落冲过去，嘴里喊着什么，颜思文好像哭着打通了一个电话，林落依稀能听见：“林姐姐帮我搬行李累死了！”
林落动了动嘴，想反驳：“谁累死了，只是要去另外一个世界。”
但林落又实在发不出声音，周围的一切太过寂静，无边无际的黑暗，林落感觉自己像来到了传说中的黑洞。
“你们两出去。”
林落感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自己头顶上方，那对爷孙小心翼翼看了林落后面的人一眼，小孩还想说什么，就见爷爷捂着他的嘴将小孩拉了出去。
林落此刻终于想起这个人的声音自己在哪听过，众生会，联邦，是杜觉。
林落没有转身，冷静地说：“杜觉，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耳边是杜觉冷硬的决断，传来一个枪上膛的声音。
林落在千分之一秒的间隙，飞速的说：“方雪告诉我，你去众生会是为了查傅曦的事情。”
子弹打在林落的脚边，它离林落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要是林落再说慢一步，子弹就会直接击碎林落的心脏。
“什么？”杜觉似乎非常意外以及疑惑，但依旧在他怀疑林落，手里的枪依旧指着林落的后脑，仿佛林落说错一句，就会丧命当场。
林落说：“方雪告诉我存有段望津害了傅曦证据的监控，被楚珂润毁了，她希望我作为监察组去调查这件事。”
“你不是来特别行动组了吗？”杜觉问。
杜觉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他自己没有想到吗？但是依旧不排除他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警惕，故意说的话。
林落转过身，看向杜觉：“表面是轮换职位，实际上是暗地调查，当然我调查的并不是傅曦的事。”
杜觉放下了手里枪，不知道是真的信了林落的话还是出于对方雪的信任。
他说：“你在调查什么事？”
“十五年前和半年前众生会对特别行动组的围剿。”林落回答道。
杜觉皱着眉头，怀疑的问道：“以你的层级？”
“监察组的一惯手段，我调查出来大功一件，直接接任最高监察长，如果没查出来，再多熬几年也就是了。”
杜觉没有相信也没有继续怀疑林落，他只是问了句：“那傅曦呢？”
“解决她的事不过是顺手为之，我并不介意在我的简历上再添一个功劳。”林落说道。
杜觉将枪插进腰间，说：“虽然不知道方雪为什么相信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为傅组长做主。”
杜觉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不然方雪不会让他潜入众生会，这是方雪对杜觉的信任，也是方雪对他能力的肯定。
以方雪的实力，潜入众生会也会如鱼得水，但既然杜觉潜入了，林落便不会只将他当成一个普通人。
林落并没有如杜觉所说的离开，林落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椅子发出嘎吱的响声，林落的声音混合着椅子的嘎吱声，像恶魔的果实一样诱惑着杜觉。
“想和我一起弄死众生会为傅曦报仇吗？”
想，当然想！
杜觉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又看清了眼前的现实，精神平静下来。
杜觉看着林落说道：“联邦只以为世界上只有人造人与它为敌，人造人打不过众生会，凭你？凭我？”
杜觉最后甚至于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出来，众生会在杜觉心里像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大山，它死死压在杜觉和方雪的头顶，脚下埋藏着傅曦以及其他人的生命。
“当然凭我们，你，我，方雪还有人造人。”林落淡定的回答道。
“人造人会帮你？”
林落发现杜觉的手又在蠢蠢欲动，他碰到那把枪，一旦林落说出什么话，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她。
林落不理解这种举动，徐百川是这样，杜觉也是这样，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背叛联邦，虽然他们自己背叛了。
他们两个苦守一个不会结果的树，等它来年能够丰收，
“想同的利益为什么不帮？帮人造人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他们应该感恩我才是。”林落说道。
“什么利益？”杜觉暂时收回去摸枪的手问道。
“自然是由我创造的利益。”林落从那嘎吱作响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杜觉耳边，说，“众生会的武器不少，在人造人的地盘上待的时间够久，这么一块肥肉，我不信人造人不想得到。”
“联邦现在没有众生会的消息，人造人现在不出手，等着联邦出手，拿走人造人所有武器，他们等着被联邦灭了吗？”林落说道。
林落没等杜觉开口，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不，他们是聪明人，聪明人总想获得最高的利益，殊不知他只是其他人手中的一把剑。”
杜觉的怀疑彻底打消，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林落在心底发笑，方雪选择派杜觉来这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实在太好骗了，一个空头支票，耍的团团转。
要是方雪此刻在这，任凭林落说破了嘴，无论表面答应的有多好，出门的那一刻，林落必定血溅当场。
她绝不会容忍一条出现意外的可能。
林落说道：“当然是先谈判了，人造人最近不是在攻克神经接驳技术吗？”
“是这样没错，但——”杜觉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林落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时候，硬生生把嘴里剩下的话咽下去，空手套白狼。
林落可从来没有空手，人造人当然会配合自己，只是一出戏罢了。
林落不合时宜的想到徐百川，他不会同意毁了众生会，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和平，无论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他都全面接受。
所以在当林落提出让他杀了众生会的人的时候，他直接选择了杀，没有任何犹豫。
林落伸出手攥紧拳头与杜觉的手，在空中遥遥一碰，杜觉彻底上了贼船。
林落寻着无许走的方向找了上去，越往那个方向走，四通八达的巷子里传来依稀的血腥气，林落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林落不敢跑着，怕引来众生会的人，杜觉与自己暂时休战了，其他众生会的人可没有。
林落七拐八拐按照无许给出的暗示，走到一个房间里，见徐百川靠着墙壁脸色煞白，肩膀上流了许多血。
林落上去问无许：“你们遭到众生会的追杀了吗？”
后面追杀的人不都被自己引走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去追杀他们。
无许说：“一对人马突然出现，大概五六个人的样子，撞了个面对面，他们手里有武器，他就受伤了。”
林落彻底迷茫了，别说五六个，就算是翻个倍，都不够无许打的。
“所以他是怎么受伤的？”
无许摊手：“他非要给我挡子弹。”然后顿了两秒，似乎在思考这么说话会不会伤害徐百川脆弱的心灵，最终还是憋不住评价道，“碍手碍脚。”
徐百川靠在墙壁上气若游丝，脸白的和鬼一样，手捂着肩膀，血从指缝里流下来：“我还在这呢。”
“你在这就在这呗，下次别挡路，本来两三下就放倒的人。”无许在旁边又补了一句。
林落还没来得及劝架，无许又说：“比忍冬还麻烦，起码他在我动手的时候不会碍手碍脚。”
林落一时顾不上安慰徐百川，什么忍冬碍手碍脚，这和秦昭给的信息不一样啊。
林落问道：“忍冬碍手碍脚？”
“他真的很碍事，只有脑子能用。”无许一针见血的评价道。
“那秦昭给我说忍冬和你是唯一能打得过诺云的人。”
无许听到这看了眼林落，林落心里发毛，难道这个原因自己知道？
难道暴露了？
林落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只听无许幽幽道：“他拿我的工资威胁我和诺云输给他，没想到连你也给他骗了。”
“啊？”林落瞪大了眼睛。
“他负责发工资，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出差还没有出差费。”无许说道。
林落汗颜，没想到忍冬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比之秦昭，明显是忍冬更坏，起码秦昭是把怀疑放在明面上，而忍冬这个家伙，偷偷做手脚。
无许见林落出神，又匆忙补上一句：“你记得看看你的工资，别被他给扣了。”
林落立马打开手环，去账户里看自己的余额。
林落在联邦领着两份工资，属于联邦的卡数字多的数不清，而人造人的卡，里面只有可怜的四位数。
林落翻来覆去的数了好几遍，最终得到一个结论——不到一万。
林落将自己的工资给无许看，无许惊恐的看着工资，怒骂道：“你一个月起码八千，他两个月给你发了不到一万？”
无许头一次这么激动的夺过林落的手环，在手环上啪啪打字，手速快的能看见残影。
林落看着无许铁青的面孔，然后悄悄瞥了一眼，只见一连串话，都已经问候到忍冬的祖宗了。
徐百川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嘴唇苍白的没有任何颜色，瞳孔快要溃散：“你们说话真是一点都不避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