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姜明说：“小二结账。”

姜明说话，那几个大人就看向姜明。

王大人道：“啊呀，刚才那个乡野丫头居然长得有点像姜明公主啊！”

赵大人：“呸！你提那短命鬼干嘛？多晦气！”

钱大人看了姜明一眼，道：“还别说，这乡野丫头长得倒是真的很像姜明，眉清目秀的，就是年纪太小，不然她肯定有资格当我第十七房小妾。当年吃不到那姜明，吃个跟她差不多的也行啊。”

“呸！你还敢肖想姜明公主！”

“那短命鬼人死都死了，我还不能想想啊。”

“啊呀！谁打我！”

钱大人说的好好地，突然不知从哪砸来一个石子，砸的他头破血流，脑袋嗡鸣一片。

“师尊冷静！”师尊砸了一个小石头还不解气，正想拿起一大石头砸过去，就被姜明拦住了。

“石头这么大，会出人命的。”姜明道。

师尊怒不可竭，咬牙道：“他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敢说我徒弟晦气，我看他才是晦气！”

“被他妄想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大不了以后不跟他打交道好了。而且这人，很多都趋炎附势，以为我没用了，他们当然不搭理我还要贬低我一番。我保持平常心就好。师尊息怒，打也打过了，我们回去吧。”姜明好声规劝道。

师尊愤愤不平，气的甩开了姜明。

师尊欣慰一笑，道：“你倒是看得开啊，不枉我那么多年悉心教导，我就是很喜欢你这种得之不喜失之不悲的人，可惜你是个姑娘，不然我就能跟你结拜成兄弟了。”

“人家是你徒弟啊！你怎么跟人家结拜成兄弟啊！结拜成兄弟你岂不就是你兄弟的师尊？”纳兰长老道。

镇南王府一片趾高气扬。

不过，他们不敢表现的太张狂，如果不是因为要收敛一点，他们绝对会放爆竹。

永嘉侯府倒是一派平常，即不去巴结镇南王，也没什么大动作。

并肩王府倒是一派愁云惨雾。

尤其是并肩王世子秦少沛，久久不能接受现实，疯魔了好几天才接受现实，然后他居然下令把附近山里的老虎全部杀了，来给姜明公主报仇。

不过好在山里的老虎很是凶猛，并肩王世子张罗灭虎行动好几天，也没打死一只老虎。

姜明听了之后就纳闷，传闻中，我是被巴蜀那一代的老虎吃了的，你杀长安城外山上附近的老虎算是给我报仇么？

*

“决战之期未到，她怎么可能死？”李未寒坐在屋脊上，望着万家灯火，望着下面各色行人，坐在清风里，明月下，望尽天涯路。

“明明她很意气风发，她鲜花怒马，光芒万丈。明明她是万众的偶像，为什么她会被一只老虎吃了？”李未寒问。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姜明了。

再也没有那个会和他比剑，亦敌亦友的姜明了。

他再也不用努力追赶了。

这把剑还有用吗？

以后还会有拔剑的理由吗？

他看着手里的剑，沉默许久，他从屋顶上扔下那把剑。

剑身映着灯火微光，迅速下落。

嗖！

有人接住了这把剑。

那人身形快如鬼魅，悄无声息，转眼间就已经踏上屋脊，他的手里还抓着李未寒丢下的剑。

剑身泛着微微月光，周围一片寒气。

李未寒说：“师尊，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我再也没有拔剑的理由。我已经决定，近日回周国。”

孟阳端详这把剑，笑了一下，道：“很好。我与你一同回周国。我很开心，你终于想通了。你早就应该回周国。你的能力让周国大将军楚敬业很是欣赏，你若是现在能回去，你有很大几率争取到楚敬业。”

“说实话，我很纳闷，为什么你偏偏要呆在姜国三年？就为了与姜明公主的三年之约吗？”孟阳坐在屋脊上，看着月亮，喝了一口酒。“明明你立刻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早日回去，你便有更多的时间图谋周国至高无上的权利。”

李未寒淡淡道：“师尊，你不懂。”

“我也不需要懂。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罢，孟阳跃下屋顶，缓步走在街道上。

*

姜明一手拿卷饼一手拿啃了一半的梨，脸上全是油光满面的笑容。

好吃好吃真好吃！

卷饼真好吃！

小巷的尽头，有一处高楼。

高楼之上，欢声笑语不断。

丝竹声声入耳。

孟阳在高楼之上倚着栏杆，喝着酒。

六七个美貌少女在劝酒。

红烛摇曳，风卷起花瓣，琵琶悦耳的声音像是天籁一般。

孟阳喝着酒，一口喝一壶。

众位美貌少女坐在他旁边叫着好。

孟阳一转眼就喝了七八壶酒。

高悬的灯笼发出暖澄澄的红光。

春风吹过，无数花香袭来。

吹的孟阳几乎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左拥右抱，美貌少女贴在他两边轻声细语。

姜明随意的往这处高楼看了一眼。

这……这是青楼吧……

走快点……

青楼人来人往，莺莺燕燕不断，花香袭人，挂了无数个灯笼，亮堂得很。

姜明一边啃着卷饼，一边快步往前走。

二楼的孟阳似乎有所察觉一样，诧异的往楼下看过去。

灯火阑珊。

暖风吹拂弱柳。

苍苍明月之下，两株垂柳之间，青石板路上，单薄的少女行色匆匆。

姜明咬了一口卷饼，笑的一脸幸福。

她后知后觉，一路上只顾着吃东西，满脸的甜面酱。

她似乎有所察觉，似乎有一个目光看向她。

她诧异的抬起头。

回过头，四目对视，惊鸿一瞥。

就看到了楼上的场景。

大红灯笼印着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容。

陌生男子相貌英俊，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明明没有见过，可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感觉。

月光之下，那人一头冷茶色的头发随风飘荡，犹如丝绸一般。

为何眼熟！！

为何！！

很重要的事情！

要想起来！

啊！

想起来了！

舅舅！

这人和舅舅长得一样！

岂止是一样？

眼角那泪痣都一模一样！

不！

不可能！！

舅舅早就被她一剑捅了心脏！

舅舅遗体虽然被偷走了，但是死人断断不可能活过来！

舅舅诈尸了不成？

不！

不可能！

一定是一位跟舅舅长得一样的人！

舅舅的头发是黑色的，这人是茶色的！

但看到酷似舅舅的人，姜明心中还是有点惧怕、愧疚。

不！

不可能是舅舅，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我面前！

他震惊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无比的复杂，像是一股虔诚？

卷饼酱很多，她吃的满脸都是褐色的甜面酱。

但那人居然没有一丝嘲笑的表情，脸上是那种专注的表情。

那人的手微微颤抖，微微伸出，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是楼上楼下的距离……

仿佛触手可及，可伸出手才发现，不是触手可及，而是远在天涯！

触碰不到！！

那人的声音有点发抖，喃喃道：“玲珑，玲珑……”

姜明皱眉陷入了沉思。

不可能是死掉的舅舅，我亲手杀的舅舅！

这个人……莫不是……莫不是前几天买包子忘记付钱的那位包子铺老板吧？

惨了，她当时真的不是有意不付钱的，是真的忘记了啊！

不对，他的头发是茶色的，茶色头发的人一般都是西域商人、流浪者，为何这位叔叔如此从容，如此潇洒……如此富有？富有到可以点七八个姑娘作陪？

他一头茶色头发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漂亮，像是上好的丝绸一般。

孟阳仿佛喝醉了，他压抑住心里的异样，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过得还好吗……

旁边的美貌少女嘤嘤笑道：“公子，再来一杯……”

说罢，一杯美酒就到了他的嘴边。

姜明这才如梦初醒，肯定不是包子铺老板！！

哇，六七个大美人作伴啊！这人八成是什么好色之徒！

他肯定是觊觎我独一无二的脸皮，呸，独一无厚的美貌，事不宜迟，赶紧逃走！

姜明打定主意就拔腿逃跑！

孟阳拒绝少女的酒，酒醉状态下的他对一切都有不真实的感觉，站起来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不可能的！

一定是幻觉！！

玲珑死了！

死了！

她死了！

她不会出现了！

这个人一定是别人找来的很像很像玲珑的人，就连气味都那么像……

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骗我的！骗我的！”孟阳目光突然变得凶狠，站起来，转过头对着姜明的背影，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是谁派你接近我的！”

姜明：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事不宜迟，赶紧跑！这位叔叔似乎不仅是好色之徒还是个深井冰！

孟阳头疼欲裂，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过往的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玲珑出殡的那天，雪很大。

他跑去追玲珑的棺材，没有追上，只能跪在地上。

雪很大很大，像是一片一片羽毛异样落下。

他的心像是承受不住那些羽毛一样，崩溃，痛苦，迷茫。

头疼欲裂。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下雪的时间。

脑袋像是被刀搅了一千遍一万遍一样，心也跟着抽疼。

他定睛一看，姜明居然跑的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