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嘛。”

高三那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的少男被少女堵在楼梯口，怀里抱着几本教科书和试卷，微蹙着剑眉，漆黑冷漠的眼睛不耐地盯着跟前笑容张扬的少女。

大课间学生都在外面玩耍，楼梯口人来人往。

两人模样都生得俊美漂亮，面对面往那一站无疑是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视线。

“有没有搞错啊郁澈，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岑鹿姿态随意地坐在阶梯上，一条腿屈膝一条腿伸直。

改短过的裙摆堪堪遮住白皙的大腿。

她伸长的那条腿就在少年渐深的目光下挑衅似得晃啊晃，明艳漂亮的脸蛋挂着轻佻的笑：“拜托，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啊。”

少女话音落下，她身后的男生女生发出起哄般的笑。

郁澈眼帘微垂，紧抿着薄唇，清俊的脸上有被调戏的恼羞成怒。

用力瞪了岑鹿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少女不依不饶，竟起身追了过来，伸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郁澈，你还是不是个正常男的啊，我都这么追你了，你还不心动啊。”

少女身材窈窕曼妙，随着她张开手的动作，校服衬衫将圆润勾勒得一览无余。

郁澈视线紧盯某一处，喉咙快速上下滚动了下，努力地抑制住翻涌而上的气血。

她总是这么嚣张骄纵，就连表白的方式都这么令人超乎意料。

也让郁澈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难得生出一丝想要狠狠教训她一顿的冲动。

画风是从这里开始变得奇怪。

前一秒还在表白的女孩下一秒就被男人压在光线昏暗的卧室大床上，双手被深红色领结禁锢在头顶，细嫩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红痕。

“不是说喜欢我吗？”男人漆黑的眼眸卷动着风雨，笑容邪肆：“现在喜欢吗。”

不安地扭了扭，女孩杏眸泛起雾蒙蒙的水汽，眼神可怜巴巴，受不住地低声求饶，嗓音甜腻婉转，却惹得人心中邪火更甚，只想拉着她共沉沦。

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郁澈猛然从绮梦中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男人滚烫的身躯随着梦境中的余热轻颤不止。

许久之后，急促的呼吸声逐渐恢复平稳，他不由抬手捂住了额头。

不忍多看一眼床单上的荒谬，心中狠狠唾弃自己。

才同居第一晚就这样，郁澈，你还能不能做个人了。

-

不仅郁澈后半夜失眠，岑鹿更是整晚都没怎么睡踏实。

她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后天性认床，陡然换了个新环境辗转反侧得难以入睡。

于是翌日七点就爬起床，顶着淡淡黑眼圈走出房门，恰好碰到郁澈从对面的主卧走出来，对方看见她的瞬间怔了怔，随后从她脸上挪开视线，长睫遮住眼底，低咳了声。

“早上好。”

许是昨天那句直白的“今天才发现我想追你啊”令岑鹿做了些难以启齿的梦，大清早地看到梦境的男主角就这么水灵灵站在跟前，莫名觉得很羞耻，眼神飘忽不定。

“早啊。”

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月姨根据不同口味做好的两份早餐。

二人就像半生不熟的室友互道早安后彼此心情都很微妙还要若无其事地一起用餐。

郁澈那份是果蔬蛋肉营养均衡的轻食，撒上了黑胡椒和孜然，刚从烤箱中端出来还冒着热气，搭配着温热纯牛奶。

岑鹿那份则是鲜猪肉拇指香煎，小份蛋奶烤布丁和鸡茸蘑菇汤，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餐桌上贴了张粉色便签。

月姨说她出门去跳广场舞了，要是起晚了可以把早餐放微波炉里加热。

右下角还画了个涂鸦爱心。

“想不到月姨还挺有童真的。”

岑鹿尝了口鸡茸蘑菇汤，味道细腻绵密，甜而不腻，居然比她在外面餐厅吃到的口感相差无几：“你老实说，月姨是不是你花重金从五星餐厅挖来的大厨？”

“要是让月姨听到这话，她肯定很开心。”郁澈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将口里的食物咽下，一边同岑鹿聊天。

一顿早餐时间氛围倒还算不错。

吃完早餐，岑鹿自觉收拾餐桌，郁澈却不等她动手，抢先一步把桌面收拾餐盘拿去洗掉。

原以为现在郁澈整天忙着公司的事，家里又有人照顾生活起居，应该很少会做些琐碎的家务，可岑鹿见他干起活来手脚麻溜，倒给他冷清的气质里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一时间恍然，有种老夫老妻同居多年，他习惯包揽家务的既视感。

心底深处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忽然让她想到很多年前。

那是她第一次去郁澈家，夏季燥热，刚下过一场大暴雨。

老旧的筒子楼弥漫着潮湿难闻的气味，采光差的房子破破烂烂，堆了一堆廉价家居，但很干净整洁。

水到渠成时，年轻的男女只觉得紧张和刺激，因为都没有经验，只准备了保护措施，没考虑斑驳会弄得满床都是。

几番后，岑鹿精疲力尽趴在床上不想动，阖着眼睛只想好好休息，炙热的鼻息再次从背后覆下来，被她一掌给拍开，鼻腔里发出娇憨的嘤咛。

“不要了，累了。”

郁澈手撑在床沿边，看着少女绯红未退的脸蛋，眼底含着无奈的笑意：“先起来好不好，床单脏了，睡着不舒服，我换套干净的再睡。”

“没力气，不想动。”她的声音满含委屈。

知道她是被折腾狠了，郁澈懊恼方才太过放肆，语气轻柔了许多：“还疼吗？”

“哼。”那便是还难受。

疼惜地吻了吻她馨香的发，郁澈用毯子将哼哼唧唧的女孩裹好抱起放在一旁褪色的布沙发上，娴熟地抽出床单，其余被套枕套都一起换了套干净的。

铺叠整齐后，才把她重新抱回床上一起躺下。

岑鹿在他怀里睡得很香甜，直到后半夜被饿意唤醒，睁开眼，看见郁澈端着一碗水煮鱼片从厨房走出来，桌上有她最爱吃的油焖大明虾和香辣跳跳蛙。

菜品丰盛，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她不由惊奇：“原来年级第一的大学霸还会下厨啊？你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一个人住久了慢慢就会了，”郁澈倒了杯温水递到她跟前，盯着她失水过多而略微泛白的唇，耳根悄悄红了：“喝水，润润。”

岑鹿捧着水杯小口小口抿着水，模样很是乖巧，可说出口的话却总能叫人惊掉下巴：“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学霸就是学霸，不仅在学习上厉害，别的方面也是自学成才——唔——你咬我干嘛！”

被激怒的小猫炸毛地睁大眼瞪着男孩，气鼓鼓的样子着实可爱。

郁澈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一本正经得好像方才欺负人的不是他一样：“叫你再胡说。”

一顿饭吃得热闹又温馨，饭后岑鹿主动揽下洗碗的工作。

“算了，还是我来，你去休息。”

“不用，不就是洗碗吗，你都做饭了那我肯定得洗碗，这么简单......”

结果就是手滑摔碎了一个盘子，被郁澈头疼地请出了厨房。

岑鹿还挺沮丧的，觉得自己怎么连洗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相比起来郁澈跟她同龄，但什么都会，要是将来结婚了怎么办呢，总不能所有家务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

时间一长他会不会因此嫌弃自己呢？

几天后郁澈得知了岑鹿持续闷闷不乐的理由，失笑：“我做家务有什么不好，谁规定结婚了只能女孩子做家务，再说了，能者多劳。”

岑鹿又被哄好了，笑着遵命。

......

郁澈出门出公司后，岑鹿拿出笔记本开始办公。

十点多的时候月姨调完广场舞回家，手里拎了一堆顺路买回来的中餐食材。

离吃中饭时间尚早，岑鹿见月姨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她在做月饼，不由来了点兴致，提出跟她一起学做月饼。

家里没人爱吃甜口月饼，便只做了咸蛋黄和云腿黑松露两种。

“像做月饼这种甜食，材料调配的比例要非常精准，多了少了都会失去口感，在包馅料的时候也要注意细节，外面撒上干面粉不然会粘到模具上。”

“最后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放进烤箱之前月饼表面要喷水雾，防止等会烤的时候干裂，180度的温度烤十到十五分钟......”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澈自身脾气比较好的缘故，他身边亲近的人也极具耐心。

岑鹿清楚自己没什么下厨天赋，只是一时兴起说想跟月姨学做月饼，月姨很认真地做起教学来，她便也不敢懈怠，打起精神认真学。

花了一上午时间，竟真让她做了几个有模有样的月饼来。

“岑小姐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月姨欣慰地看着岑鹿，笑得合不拢嘴：“等小郁回来看到你专门给他做的月饼，肯定很开心。”

岑鹿：“倒也不是专门给他做的，我记得他以前就不爱吃这些东西。”

“小郁是不爱吃这些，不过要是你亲手做的那可说不定，”月姨对岑鹿暧昧地眨了眨眼，酝酿了一下，终于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岑鹿：“......哦。”

那他可真是个不笑子。

“哎，不对，你刚刚说以前，你们以前就认识啊？”慢半拍的月姨终于反应过来。

岑鹿弯了弯眸子：“是啊，我们是......很久不见的高中同学。”

但是是有过亲密肢体接触的前男女朋友。

月姨登时“哦”地张大嘴：“高中同学，旧情难忘，破镜重圆啊。”

岑鹿汗颜扶额。

她算是明白了，月姨跟舒怡纯一样肯定平常没少看绿JJ上的霸总言情小说。

话题一聊开就收不住。

“高中同学好呀，毕竟都知根知底。”月姨说：“我认识小郁差不多快七年了，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也是真心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有自己的归属，也不至于每次逢年过节的都是一个人。”

岑鹿：“逢年过节都一个人？”

月姨叹了口气：“是啊，别看他现在这么风光，是个上市公司老总，但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熬过来的，吃了不少苦呢。”

岑鹿沉默。

忽然发现，过去两人即使有过亲密的相爱，她却似乎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只知道他家里经济拮据，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至于父母几何，在做什么，又有哪些亲戚。

这些她一概不知。

顿了顿，岑鹿问道：“郁澈跟他父母关系不好吗？”

“他父母亲很早就过世了。”

鹿鹿：歪，妖妖灵吗，这里有老色批快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