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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钢厂逐罪「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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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门砰地关上,白厌如和随烟遥站在一起面面相觑,在房间内的阳台处,苏尚旬被关在铁栏杆里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的实验材料——“我靠,不至于吧?”

「请实验台前的同学在限定时间内完成钢铁炼化的实验,倒计时半小时,开始计时。」

“啧,不妙。”随烟遥看向脚下慢慢升上来的黑色不明液体,和白厌如对视一眼,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意思是……考化学?”

“让咱们在这么一个小破地方炼钢,疯了吧!”苏尚旬头大地摆弄着实验器材,他可不是那群成绩顶尖的好学生,作为纯种音乐艺术生,他对物理化学这种东西好比让西门郁去绣花一样,一窍不通啊。

情急之下,只能求助场外两人,“哥,姐!你们的生杀大权现在在我的手里,这场实验完成不了,咱们谁都活不了啊!”

随烟遥看着已有的器材也很头疼,“你求人的态度还真是清新脱俗。老旬,你先稳住,我俩商量商量。”

说罢,干脆利落地把苏尚旬扔在一旁。白厌如眉头紧皱,以前课本上的知识点能拾起来多少是多少,他简单概括着说,

“原理很容易理解,生铁中的各种杂质,在高温下都与氧有较大的亲和力,实验室里和工厂里常用氧化的方法使它们成为液体、固体或气体氧化物,液体和固体氧化物在高温下与炉衬和加入炉内的熔剂起作用,结合成炉渣。然后在扒渣时被排除炉外,气体也在钢水沸腾时被一氧化碳带到炉外。在炼钢炉里,杂质的氧化主要是依靠FeO的存在而实现的。”

“……什么玩意?”苏尚旬听得很懵,随烟遥听着还算熟悉的介绍,隐隐约约回忆起了以前确实学过炼铁的实验,她不确定的看着越升越高,已经到小腿处的黑水,“2Fe+O2→2FeO,老旬,我说什么你记什么,先把实验设计出来。”

“得,你俩学霸继续。”

白厌如接着回忆,“炼钢是指控制碳含量,消除有害元素,包括磷硫氮氧。保留或增加硒锰镍铬等有益元素,调整元素之间的比例,从而获得产物最佳性能。”

“杂物的氧化方程式还记得吧?别告诉我这你也忘了。”随烟遥清点了一下器材,若有所思的说,“如果真的让我们在楼下那高炉里炼,涉及到的知识点可多了,既然他把这个测试转化成高中生的实验,说明应该不考虑自由能什么的,就按最简单的来吧……白厌如,交给你了,我是物地生,化学一窍不通。”

“嗯,两个铁架台,两个试管,酒精喷灯,酒精灯也点上吧。还有两个集气瓶,浓硫酸……”白厌如努力在脑海中设计实验,把所有可能漏下的地方都想了想,“石灰水,还有赤铁矿样品。”

“啊?等等等等!”苏尚旬手忙脚乱的整理器材,拿着广口瓶和细口瓶分不清哪个是集气瓶,随烟遥嫌弃地捂着脸给他指示。

“那个,宝贝啊,哪个是赤铁矿?这好几种石头呢!”

“Fe2O3,六方晶系的氧化物矿物。”

“你说啥颜色的,太高深了他听不懂。”

“红褐色,片状,就你手边那个。”

白厌如叹了口气,隔着铁栏杆和透明屏障给他指了指,“然后是组装,前面通一氧化碳,接上铁架台,把试管横着架起来……你那是竖着!横过来!后面接集气瓶,里面放澄清石灰水,再往后接浓硫酸,最后导管口加上酒精灯。”

经过一通手忙脚乱的组装,总算完成了最后一步,打开酒精喷灯后,实验才算正式结束。

随烟遥敏锐的察觉出来弥漫至腰际的黑色液体停止了了上升,随后,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向几人袭来,在昏迷前的前一秒,随烟遥攥紧了白厌如和苏尚旬的手腕,透过沉重的眼皮白厌如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送……接着…去……”

他在说什么?去哪里?他,又是谁?

·

李呈书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踩着月光闪身躲进巷子里。

另外两个人,冉然和宋凊脂紧跟着他身后,从一中的后墙翻了出来。李呈书挥了挥快要没电的手电筒,用眼神示意冉然出去探探风头。

“我靠,三好学生,你翻墙翻的还挺溜。”

“过奖过奖。随烟遥给我留的地址就在这里,他们没有来,看来是来不了了。”

李呈书皮笑肉不笑的将手电筒在砖墙上磕了两下,随后电池的供应才变稳了。宋凊脂不懂,“什么意思?什么叫来不了了?”

“字面意思,带着他们几个今天无缘无故的旷课,怎么看都不是随烟遥的作风,她应该有了什么‘新任务’,至于她让我们来这里——不出所料,应该是和随家的事有关系。”

以前,随烟遥在随家只要有什么不顺意的事总会偷跑到这里散心,她的身份和立场让她没有资格去反抗,只能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后来遇到了李呈书他们几个,几人只要商量好了,总会按时来这里赴约,这次事出有因,随烟遥早上给他发信息,如果晚自习他们没有回去,就来这里找她,看来百分之一百是和随家的事扯不开关系。

冉然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确保没有值班老师发现他们,“李老头,那怎么办?他们几个不会有危险吧!”

“……不好说。”李呈书不敢保证这个,随烟遥是个稳妥的人,但这次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能让她心甘情愿去冒这个险,除非报酬太过丰厚,只剩下一种可能——“信她吧。”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去?”

“随家的钢厂最近不是炸了吗,夜探钢厂,刺激吧。”

“有病。”宋凊脂被李呈书阴森森的语调吓了一跳,他拾起地上的棒球棒,“后墙这里我也经常来,他们街头打群架的和闹事的在这边留了不少能用的东西,随便捡几个防身。”

李呈书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拉开校服拉链,掏出别在衬衫上的钢笔,打开笔盖,里面露出了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不劳费心了,照顾好你们自己,我不负责救人。”

“真看不出来,你们一群好学生还懂这玩意。”宋凊脂由衷的夸了一句,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棒球棒,随后递给冉然,自己则是去一边拾起一根铁棍,“给你,小不点,细胳膊细腿的,这玩意你也用不了。”

“我靠,不是大兄弟你瞧不起谁呢!”

冉然气的撸起袖子,但看清楚宋凊脂手臂上的腱子肉,表情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其实我觉得棒球棒挺好用的,你用那棍子小心□□。”

闻言,宋凊脂跨下一凉,他抬腿踹了一脚冉然,“净废话。”

“好了,走吧。几位大英雄,救人的使命今晚落到了我们的肩上了。”

·

头疼。

脑袋像是要被撕裂了。

随烟遥忍着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她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确实洁白的天花板。

——

这是哪里?

她刚才不是在钢厂吗?白厌如他们呢?事情脱离掌控的空虚感席卷了她的全身,随烟遥咬紧牙关撑起身体,下一秒,她的侧脸上被贴上了一份温热的触感。

她慢慢的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杯温水。

随烟遥慢慢恢复着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她透过透明玻璃杯望向后方。

女人言笑晏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遥遥,好久不见啊。”

砰的一声,是玻璃杯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随烟遥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她都难以察觉的颤抖。

“林茵。”

“哎,遥遥,老师不是告诉过你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失态,哪怕你被愤怒恐惧亦或者是其他极端的情绪掌控,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不要暴露出来。”

“……呵。”

随烟遥红着双眼,她突然冷笑一声,“林茵,你说过,被情绪掌控的人都是蠢货。你呢?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你又何尝不是被情绪支配着。”

“对啊,遥遥,所以我才不希望你也走上我的老路啊。”林茵还是淡淡的笑着,她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毛衣,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一如从前她们初见的时候。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随烟遥都快要忘却那份纯真的时光。

林茵是她的家庭礼仪教师,越是像他们这种需要靠表面功夫撑起来的,所谓贵族家庭,越是需要规则的约束。

随烟遥从小就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尽管她是个女孩,她的路并不好走,随家主并不在意她,是林茵替她铺平了前路。

初见的那一天,阳光明媚,林茵穿着毛衣坐在钢琴前,阳光不偏不倚打在她的身上。真神奇,那天,随烟遥知道了,原来世界上有人会发光。

“你好,我叫林茵,你就是遥遥吧?”

遥遥,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叫她,母亲需要她往上爬,父亲不在乎一个没用的小女孩,她在这个家里更像是一个透明人。

偏偏在时空的角落里,有一个名叫林茵的人发现了这个孤独的小女孩。

“林老师,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啊?”

“雨天啊,因为下雨的时候老师和遥遥都可以理直气壮的窝在一起看看电视,不用出去进行没用的社交,下雨的日子会给人颓废的勇气。”

“林老师,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女孩吗?那老师,你以后会想要一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哈哈,怎么会,我就很喜欢遥遥啊。以后啊,老师会想要一个小女孩,像遥遥一样,是个小天使。”

“遥遥,你出生在这里,有些事情,你必须清楚,别的孩子可以天真愉快的度过童年,可如果现在不告诉你这些,你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记住,遥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人心难测,你只有强大起来,才能被他们看到。”

“林老师……”

“林老师………”

“林老师。”

“明天是祖父的大寿,听说祖父最喜欢书法了,我给他准备了一副字画,放在书架最里面那一层了,呼,希望明天一切顺利,父亲也能夸夸我!”

“……”

随烟遥一直记得,随老太爷大寿那一天,会是改变她一生的转折点。

不翼而飞的字画,众目睽睽之下,每一双眼睛都在扫视着她,他们批判着,冷笑着,准备好看她的笑话。

额头上渗下来的冷汗,无助颤抖的双手,以及透过人群时,望见的那张冷静的脸。

是林茵,她只告诉过林茵。

她甚至没有告诉过自己的母亲准备的礼物。

在事实证据面前,任何的狡辩都不起作用,再不愿意相信,不,她甚至找不出来不相信的理由。

呵,人心难测。

“……祖父,孙女今天,给您带来了一份大礼,李叔,麻烦把我几个月前寻来的明熙年间的竹刻毛笔送上来。”

没想到啊,防天防地防诸生,最终还是家贼难防。

“为了这份大礼,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林老师,你说是不是?您可是给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节课。”

“遥遥,你长大了。”林茵还是在笑着,淡淡的,淡淡的。

笑着她们曾经的时光。

·

“哈哈哈哈,林老师,你说的对,你教给我的每一节课,我都有认真的听着呢,很有用。现在我是随家的唯一继承人,您看我现在站的位置够高了吗?”

“遥遥,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不用了,我知道。你是被拐卖给钱宏的,以前发给你的所有工资,都被你的母亲拿去接济弟弟了,人心不足,巴蛇吞象,用金钱去填满贪欲,本就是不现实的。”

“……”

林茵默然,许是没有想到随烟遥居然会知道这些,她嘴角的微笑渐渐消散了下去,眼底泛起了一阵苦涩和疲惫。

“是啊,遥遥,想不到你还会去调查这些陈皮烂谷子的事情。”

“没什么,一个随家无人在意的女孩,好掌控好拿捏,同时她还有能力实现你的愿望,随便给予点关怀就能够过去的信任,太廉价。林老师,当初你最不该的事情就是相信我,我也是。”

随烟遥笑的凉薄——她可是随家长大的孩子,察言观色蛰伏这么多年,野心昭昭都快藏不住了,什么风吹草动她看不出来。

“林老师,我确实给过你信任,只要你也等价的交还给我,我可以帮你的。可你偏偏走上了逼死我的道路,现在的结局,你满意吗?”

帮助二房让她在寿宴上落人口实。其实在林茵刚来的时候,随烟遥就已经调查了她的所有背景,她从来做不到单纯,也不是个天使。

“我在钢厂看到了,您的女儿,很可爱。”

“谢谢,梓涵今年六岁了,和刚见到遥遥你时一般大。”

“林老师,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当年二房到底给了你什么条件,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哈哈,哎呀,陈年旧事不提了。遥遥,你看老师现在过得这么狼狈,丈夫被人杀死了,仇家讨债的轮番登场,自己一个人拖着女儿长大,老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随烟遥没有答话,她冷冷的盯着林茵,“林老师,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人生中的三个愿望,染一头粉发,当一名医生,让林老师永远幸福。可惜,只实现了一个,您的女儿是白血病吧。”

“……”

还能有什么比没钱更能让一个人走上绝路?

只剩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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