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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 生日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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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生日二三事

自从母亲去世后,喻秋好像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幼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过得困苦,生日那天有的也仅仅是她亲手擀的一捧细面,连鸡蛋都不是每年都有,更不必提起橱窗里摆设的精美奶油蛋糕。

严格来说,那简单的一碗面着实算不上什么庆生的大场面,可是在后来回到喻家的每年生日,喻秋想起的总还是那时候。

彼时他年纪还小,还不懂许愿一茬事,趴在餐桌前,眼睛便直勾勾落在母亲手里,满间心神全倾注在其一只小小的碗上。

喻妈妈是个受尽苦难却温柔的女人,看见喻秋憨态可掬的模样,觉得好笑,便故意逗他说:“再看口水就要出来了。”

喻秋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抱歉,阿秋,今天妈妈回来得晚,没有买到鸡蛋。”喻妈妈将碗放在他的面前,歉然道,“明天给你补上好不好?”

“没关系的。”喻秋起身牵住喻妈妈的手,语意稚嫩却很坚定,“妈妈做的面没有鸡蛋也很香。”

喻妈妈心里一时百感交集,眼角也有些酸涩,她掩饰般地偏了偏头,轻声道:“给自己许个愿吧阿秋。”

“嗯……”喻秋郑重其事地坐好,歪头思考片刻,而后懵懂道,“我没有什么要给自己的愿望,可以给别人许吗?”

“当然可以。”喻妈妈笑了笑,柔声道,“过生日的人最大,天上的神明听到了你的愿望,就会来为你实现。”

“那我……许愿妈妈每天能不用那么辛苦,可以早点回来。”喻秋看着她,掷地有声道,“我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保护妈妈。”

喻妈妈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只是片刻眼睛里便有了水光闪动。她轻轻抱起喻秋,将头埋在他稚嫩瘦小、尚不能遮蔽风雨的肩膀上,哽咽着道:“我们阿秋会平平安安长大的,等到明年就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了。”

“我可以不上学的。”喻秋缓缓搂住她的脖子,小声道,“我就在家里等着妈妈。”

“不上学怎么行?”只是短暂的片刻,喻妈妈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勉强笑笑,说道,“妈妈已经攒够了钱,明年就送你去,你会在学校里认识很多很多的朋友。”

“真的吗?”到底还是孩子,喻秋听到这一番话,顿时忘了先前的顾忌,仰着头看向喻妈妈再次问道,“真的会有很多朋友吗?”

“当然。”喻妈妈说道。

闻言喻秋抿唇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地从喻妈妈怀里跳了下来,又伸出手指蘸了点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林秋”这两个字,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会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叫林秋,然后写给他们看。”

喻妈妈平日里为了生计奔波,空闲在家的时间着实算不得多,“林秋”两个字她只囫囵写给年幼的喻秋看过几次,并没有真正刻意地教过他,也不知这五岁大的孩子在家里默默练了多少遍,才能如此流利地写出自己的名字。

她当下又是惊喜又是心酸道:“我们阿秋真聪明,只看过几次便学会了。”

喻秋脸红了红,细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得意。

“来,吃吧。”喻妈妈将筷子递到他的手里,温柔道。

喻秋点了点头,夹起面条刚要放进嘴里,忽地又顿住,纠结片刻小声道:“妈妈,我能不能再许个愿啊。”

“嗯?怎么了?”喻妈妈问道。

喻秋迟疑道:“之前我在后面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小狗,它看起来很可怜,没有东西吃……”

喻秋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坚持道:“我希望能快点有主人带它回家。”

喻妈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想是喻秋见到流浪狗心里怜悯,却又体贴家里,害怕为自己带来额外的负担,因此闭口不提收养那只流浪狗的事,只寄希望于这个“一定会实现”的生日愿望。

喻妈妈有些欣慰,有些释然,故意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家里呢?”

“啊?”果不其然,喻秋的反应懵懂又惊喜,片刻后他再次压抑住了自己的欢欣,犹豫着说道,“可是妈妈会不会更辛苦,我……”

“一只小狗能吃多少?”喻妈妈伸出两根手指,稍稍在喻秋眼前比划了两下,说道,“它只吃这么一点点,我们当然养得起。”

“可是,可是万一它吃得很多呢?”喻秋急急道,也跟着比划起来,“万一它吃得这么多呢?”

“那就只能从你的饭里扣给它了。”喻妈妈故作严肃道,随后见喻秋真的欣喜若狂地点了点头,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她缓缓地敲了敲喻秋的头,说,“刚才不是说了,已经攒够了钱送你去上学,你不用担心,小狗吃再多也能养得起,不用克扣你的饭菜。”

喻妈妈敲得不重,喻秋挠了挠自己的头,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当下欢欢喜喜地说道:“谢谢妈妈,我明天就抱它回来。”

而后又小声补充道:“生日愿望真的会实现哎。”

第二天喻秋起得十分早,他欢天喜地地出门,在平日里喂小狗的草丛周围满心期待地等着。可是眼见着天上聚集的乌云越来越多,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只小狗却始终没像往日里那样摇着尾巴欢快地跑过来。

“啪嗒——”忽地一滴雨水落到喻秋脸上,溅在他的眼睫周围,霎时模糊了他的视线。小小的雨珠像是个冲锋陷阵的信号一般,秋日里倒很少有这样的急雨,没几分钟就发展成了一场暴雨,倾盆而注。喻秋再顾不上其他,只得双手搭在头上,快速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喻秋瘦小的身影在雨中飞奔,忽地一瞬他全身僵硬地停了下来。周遭人来人往,抱怨声鸣笛声不绝于耳,可他却像是恍然不觉一样,只无意识地缓缓垂下了一直搭在头顶的手,眼神怔愣,看着脚下。

那是雨中沿着马路微坡而下汇聚的一条“小溪流”,是一道红色的血线,水面表层还漂浮着若有若无黄色的皮毛。

似有所感,顺着血水,喻秋慢慢抬眼看向不远处,马路中央,那里有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迹和不可名状的小狗尸体残渣。

下一秒,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再次碾过其上,水渍裹挟着鲜血飞溅在道路一边,喻秋的心脏跟着紧紧一缩,随即瘫软在地狠狠地干呕了起来。

银河倒泻,大雨仍在无情地冲刷着那滩鲜红脏污的血迹,血水混杂在雨水里流经喻秋身边,他战栗着伸出手碰了碰这条红色的“小溪”,终是忍不住在雨中大声哭了出来。

那场突如其来的急雨像是一切苦难的预兆,没过多久,喻太太带着人找上了门,害死了喻妈妈,逼得喻秋开始流浪。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喻秋都会反复地、近乎自虐地想着:妈妈那时是不是骗了自己,不然自己的两个生日愿望为什么都没能实现。

他此后再没有许过愿。

·

喻恩自回国后,每年的生日总是由喻太太大操大办,宴请各家。这是个信号,也是个契机,意味着喻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回来了,也借此将喻恩介绍给各个世家。

因此不管喻恩愿意与否,他每年生日的场面都会足够奢靡铺张。

那时喻恩在众人的簇拥下对着蛋糕许愿,等他刚刚睁眼,周围的世家朋友们便迫不及待地问他道:“喻恩,你许了什么愿?”

“对啊,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告诉我们嘛。”

“是啊是啊。”

众人哄闹间,喻秋一时听不清喻恩说了什么,他此时背离人群热闹处,靠在宴会的角落里,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一半落在耀眼的灯光里,一半隐在阴暗处。

他慢慢蜷缩起手指,正要堪堪抓住那抹光时,就见眼前投下一道阴影。

——是喻盼杰身旁的心腹。

那人朝着喻秋微微躬身,语气却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恭敬,而是带着些微的轻蔑道:“喻秋少爷,家主吩咐你去杀个人。”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喻秋。

喻秋手指紧了紧,缓缓从那片阴影处接过照片,刚刚还满是哄闹调笑声的宴厅蓦地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喻太太的笑骂声:“你这孩子,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实现?”

与此同时是喻盼杰慈爱的附和声:“是啊小恩,无论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我和你妈妈都会尽全力满足你。”

“……喻秋少爷?”喻盼杰的心腹催促道。

“知道了。”喻秋的眼神如常,随后迈步向宴厅的侧门走去。

也许是那时的大厅太过安静,在出门的前一刻,喻秋清楚地听到了喻恩的回答。

喻恩声音不大却坚定地说道:“真的不能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生日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喻秋将照片的碎屑丢进垃圾桶时这么想着。

·

喻恩过生日的排场在喻家自是独一无二,与之相对地,不知是喻太太的刻意忽略还是保姆们的的三缄其口,整座喻宅从未有人提起过喻秋的生日,就好像这喻大少爷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从来不会有生日这回事。

喻恩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讳莫如深,他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很少见到喻秋,也从不见喻秋过生日,也曾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了几次,得来的却是喻秋的冷漠以待。

喻恩私下暗暗猜测着也许喻秋的生日那天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不敢再多嘴,只每年在自己生日当天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再偷偷送到对方院子门口。

喻秋的院子罕有人至,也从不会有人敢有胆量去那里偷东西,因此喻恩从不担心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会被人拿走。

喻秋回家时一向很晚,时常踏着一身漆黑的夜色才堪堪到家。喻恩每年都趁着他不在时将礼物放在门口,再悄然离去,第二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几年,喻秋也从未开口询问过,更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喻恩便以为自己这行动极为隐秘。

又是一年,那天晚上喻恩被灌得大半醉,他酒量向来浅,一向只爱喝些果酒,可恰逢生日这天,几位国外留学时的好友为了给他过生日特意买了机票赶来,喻恩推托不及,只得生生被灌了不少。

等他脱身时,时间已然过了十二点。喻恩连走路都不太稳当了,却还是抱着自己精心包装过的礼盒摇摇晃晃走向后院。

四月中,正是春意浓重的时分,小径幽深寂静,月光洒在眼前,微风轻拂,喻恩朦朦胧胧抬起眼看着小径远端迎面走来的人影,愣了愣,下一秒一身醉意散了个七八分。

——喻秋不知怎么地,比平时回家的时间竟然早了好几个小时。

喻秋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手臂和袖口处的颜色似乎更要深些许,他整个人像是要融入这厚重夜色。

喻秋步伐迈得快,喻恩愣神之际他已经走到面前,却没再像往日里那样直接忽视喻恩,而是微微抿紧唇打量着他。

喻秋身上满是清冷肃杀的气息,靠近时,风里还隐隐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此时微蹙着眉不发一语,当真是煞神一般。喻恩看着他,心脏砰砰地快速跳了起来,半是心虚,半是紧张。

喻秋却没为难,只是看着他怀里半抱的盒子,冷声道:“给我的?”

喻恩被酒精麻痹的脑子还有些迟钝,一时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这期间喻秋就站在他面前,毫无动作。

好半晌喻恩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将盒子递过去,舌头紧张得几乎要打结:“对……对,对,是,是给哥哥你的。”

喻秋伸手接过,却看也没看,而是问道:“为什么送我礼物?”

“因为……不知道哪天,但是收到生日礼物会开心。”喻恩挠了挠头,不自在地说道,“所以只能按着今天送了。”

他的语气神态正常,但是几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喻恩却没有感觉到异常,还以为自己说明白了,傻傻地冲着喻秋笑了笑。

喻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喻恩想说的是:想送他生日礼物,让他开心,却又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天,因此只能按照自己的生日为他准备礼物。

喻秋一时没再开口,两人之间陡然安静下来。喻恩神情困惑地看着眼前人,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说话了。

“在秋天。”喻秋忽然冷冷道。

“什么?”喻恩茫然,但还是立刻反驳道,“现在是春天。”

“你喝了多少?”喻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淡淡问道。

“嗯……很多很多杯。”喻恩回道。

“自己还能回去吗?”喻秋问,却又没等他回答,而是道,“算了。”

喻秋拿起手机打了个短暂的电话,挂断通话后,手却僵在半空中,似是犹豫许久,最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盒子塞进喻恩手里。

换作平时喻恩一定会受宠若惊地跳起来,可现下他的脑神经转不过来,反应也钝钝的,盒子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道:“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不是。”喻秋漫不经心道,“让你找个地方扔掉。”

喻恩即使醉酒却也不会被他这么诓骗去,当下自言自语道:“请问我可以打开吗?”

不待喻秋回答,他又自圆其说道:“好的,我可以,谢谢。”

喻秋:“……”

这盒子其貌不扬,看起来既不精美也不贵重,更不像喻恩送的那么隆重地好好包装了一番,可喻恩看起来丝毫不介意,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自己想要许久的一款限量手表。

“我……这……”喻恩惊愕道,“这怎么……”

喻秋微蹙着眉,问:“不喜欢?”

“怎么可能,我当然喜欢!”喻恩迅速把盒子盖上,将手往背后一藏,像是生怕喻秋后悔要拿回去一样,“可,可是这表只限量发售五十款,我奔波了好久都没买到,哥哥你是怎么买来的啊?”

“把那五十人其中一个杀了不就有了。”喻秋轻描淡写地说道,见喻恩似乎信以为真,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样地看着自己,顿时故意沉下脸,假意生气道,“害怕?不想要?”

喻恩手指紧紧捏着盒子,纠结沉思了好半晌,才犹豫着回道:“杀人是不应该的,虽然我很喜欢这礼物,可我也不希望哥哥为了这个而杀人。”

“我……可是这是哥哥送我的。”喻恩有些无措道,“我不想还回去,怎么办?怎么办?”

“我,我明天登门道歉赔偿行不行?可是那是人命,我……”

眼看着喻恩为难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喻秋捏了捏眉心,生硬地解释道:“没有杀人,我诓你的。”

“可是……”

“是它的主人求我办了些事,我办好了,这是报酬。”喻秋冷冷道,语气不容拒绝,至于这背后办的什么事,那就没有必要同喻恩说了。

眼看着喻恩的神色还是有些踌躇,喻秋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什么,伸出手就要拿回礼物。

喻恩却握紧盒子,动作激烈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不设防地直接摔在了地上。

喻秋上前一步正想扶起他,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保姆正往这边跑来,顿时稳住了身形,笔直地立在原地,脸色也重新冷了下去。

“喻恩少爷——”夜深露重,又离得远,保姆们没看清,一时只以为是喻秋对喻恩做了什么,连忙惊呼着跑上前。

喻恩喝得烂醉,这一摔晕头转向,酒意上头,竟然半沉沉睡了过去。左边保姆见他没有回应,一时间心几乎沉入了谷底,颤抖着手就探向喻恩的鼻尖。

喻秋看见她的动作,眸色更寒了几分,他转身向院子走去,同时口中冷冷道:“滚。”

夜半薄凉,他的语气竟比这夜色还要冷上几分。

“是是是。”保姆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确认喻恩安然无恙后长松了口气,两人也不想在这里久留,连忙搀扶着喻恩离开。

喻秋手里拿着喻恩精心包装过的礼物轻轻摩挲着,可是直到后半夜也没有拆开。

天亮前,他将礼盒放置在书架旁的暗格里,同喻恩往年送的礼物一起。

一件也没有拆封。

·

喻恩那晚实在醉得厉害,酒后发生的事一样也记不清,醒来时左手腕间多了个自己心仪许久的手表,还以为是喻盼杰送的惊喜。

家里的保姆不会在他面前乱说什么,可是流言蜚语还是很快传开。两个保姆言之凿凿,说亲眼见到在喻恩少爷生日宴的当晚,喻秋心怀嫉恨,将他打晕拖至后院偏僻处,正要开枪杀了他。

两人作为目击的当事人将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时间家里的佣人看向喻秋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惧怕。

喻恩不知道这些荒谬绝伦的谣传,彼时他正和好友们聚在咖啡厅,集思广益求问。

“我印象中,我哥哥好像在许久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在秋天,我想了好几天,会不会是他的生日?”喻恩问。

“哎呦我的喻恩小少爷,你何必老是热脸贴喻秋那个下贱坯子的冷……”其中一位拿起酒杯随口抱怨道,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人狠狠捣了一下手臂,他一个激灵,顺着那人的眼神,顿时发现了喻恩不虞的脸色。

喻恩平日里总是好脾气,待人温和,看起来柔软又无害,此时沉了脸色,却也足够唬人。

“哎哟我这嘴,没睡醒没睡醒,哈哈,别理我……”以喻恩在喻家的地位,他自是惹不起的,因此他连忙讪讪岔开话题。

大家纷纷替他遮掩过去,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这时另一位说道:“根据喻大少爷的名字来推断,这倒是很有可能。”

喻恩恢复如常,有些苦恼道:“可是秋天那么久,我怎么才能知道是哪天呢?”

“带秋的不就两天么,一个立秋,一个秋分。”不知是谁,嘴快插了一句。

“什么立秋,秋分?”喻恩茫然道,他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并不熟悉国内的这套节气说法,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二十四节气介绍,好半晌才稍稍明白些许。

“我看立秋应该八九不离十。”那人说,“立秋代表秋天的开始,喻秋……喻大少爷应该是这天生日了。”

喻恩没回话,可是往后几年他给喻秋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是两份,一份在立秋送,一份在秋分。

喻秋也从没给过回应,喻恩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想到这勉强算是接受的信号,又有些欢喜。

他有次无意中同祁洛谈起喻秋的生日,谁知祁洛眼也不抬回答道:“是秋分。”

祁洛神色认真,像是真的确信一般,喻恩顿时讶然道:“祁洛哥你怎么会知道?”

祁洛顿了顿,而后随口道:“猜的。”

喻恩失望地垂了头,他心里想着以两人在外界传的水深火热的宿敌关系,祁洛怎么也不可能知道喻秋的生日。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刚才随随便便就信了的样子实在太傻,喻恩顿而气不过道:“那你说得那么笃定。”

“也有可能我是真的知道。”祁洛似笑非笑道,“小恩,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也许我花了大功夫调查了喻秋也说不定。”

“毕竟……”祁洛悠悠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喻恩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可是不过少顷,祁洛就收起了他那半副认真的模样,而是不着调地问:“你说,我要是现在偷偷去把你大哥院子里的那些郁金香摘了,他会不会生气?”

喻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后一字一顿郑重道:“我觉得大哥会杀了你。”

喻恩一字一字清晰地补充道:“一定会。”

·

喻秋在生日这天很少会有真正空闲的时间,大多时候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奔波忙碌整天,直到夜半才会回家或者直接宿在公司。

可是和祁洛签了协议之后,他便不这样了。

倒不是他产生了什么私心,事实上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不再过生日,也从不把生日那天看得有多么重要。

他的出生为母亲带来了无法磨灭的苦难。他一直这么想着,于是后来的许多年里,喻秋渐渐淡化了这天的存在感,再后来忙得不可开交,便真的就忘了。

可是再后来喻恩会为他准备礼物,而祁洛往往会提前一通电话打来,或要挟或威逼地将他喊去两人常见面的那所公寓。

起先喻秋以为是祁洛有什么急事或者……只是想解决生理欲望,可是祁洛却什么额外的话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他坐到餐桌前,而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剪开蛋糕的包装。

喻秋表面不动神色,实则内心有些慌乱,唯恐祁洛察觉到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可他是经历过许多磨难的人,心里再千头万绪,面上也不显丝毫,甚至声音如常问道:“有事?”

“没有。”祁洛蓦地笑了笑,拿起刀叉转了转,无所谓道,“喊你来吃蛋糕而已。”

喻秋心头跳了跳,问道:“你过生日?”

他这话问得刻意,祁洛的生日在寒冬,他记得清楚,当下只是故意试探。

被这么问着,祁洛却哑然一笑,像是很开心般,“只是想吃蛋糕了,不行吗?”

他动作不轻不重,举止优雅,切蛋糕的动作都颇为赏心悦目,一时间身上倒真出现了几分以前的翩翩风度。

他将一小块蛋糕递到喻秋面前,又神色怡然地说道:“难道你不喜欢吃甜食吗?”

喻秋呼吸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忽地漠然起来,“不喜欢。”

“哦,这样。”祁洛淡淡点头,也不失望,“吃吧。”

喻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祁洛看着他,忽然反问道:“难道你还想发生些别的什么?”

“祁洛!”喻秋脸皮薄,当下沉声斥道。可是不过片刻,他又冷静了下来,竭尽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很忙,我们的计划刚刚展开,为了这么件玩闹事,你真是不可理喻,你……”

“怎么会是玩闹?”祁洛正了脸色,叉起块蛋糕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后才悠悠说道,“这是正事。”

“你……”

“秋分一定要吃蛋糕。”祁洛神色认真,“这是我们祁家的家规。”

喻秋迟疑地看着他,一时间也难以分辨祁洛这副严肃的样子到底是真是假。虽说这个家规有些荒谬得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世家大族里有一些奇怪的传统也并不少见。

况且一起坐下吃个蛋糕实在算不得什么苛刻的难事,喻秋这么想着,也没再提出质疑。

于是祁家的这个秋分的家规在两人之间渐渐成了墨守成规的约定。

起初喻秋心里会有些疑虑,这到底仅仅是巧合还是祁洛故意为之?

可是看着祁洛一无所知的样子,喻秋渐渐也放下了心。距离幼时已过了许多年,他同流浪时的样貌也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祁洛没有道理能认出他。

已经是二十八岁的生日了。喻秋想,他看着祁洛抬手要切蛋糕的动作忽地伸出手制止,“等等。”

“怎么?”祁洛问。

喻秋没理他,看着眼前的蛋糕,嘴唇动了动,犹豫半晌,却还是在心里默默许了时隔多年后的唯一一个愿望。

一个不能说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生日愿望。

祁洛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看着他愣神,随后也任由喻秋从手里拿过陶瓷刀切开蛋糕。

“发什么愣?”喻秋专注地切着眼前的蛋糕,他的眸子清亮,侧脸在室内的灯光映照下更是白璧无瑕般清润。也许是有着些许隐晦的欢欣,他面上虽仍是不显,可眼里却也褪去了几分在外的寡淡疏离。

“好像一直欠你句话。”祁洛喃喃道。

他这话说得又轻又低,喻秋没听清,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祁洛笑了笑,含糊说道,“以后……总有机会。”

未来还很长。祁洛想,欠下的这句“生日快乐”往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更合适的时候可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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