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23

出了书房，正是更深霜寒的时候，喻秋搓了搓手指，呼出了一口热气。

突发奇想地，他走到了花园。

喻家有着大家族一贯的奢靡，花园很大，此时虽是寒冬季节，但也不像他的院子一样光秃秃。

边角种着一些长青植物，正中间原先是大片的兰花和芙蓉，眼下不见踪迹，移植了许多梅花树，其中红梅最为亮眼，色彩艳丽。

他远远地看着，并不上前。

**

他第一次见祁洛是在五岁末，那一年的年底。喻秋还是流浪街头的乞儿，祁洛还是未经磨难无忧无虑的尊贵少爷。

彼时喻秋的妈妈去世已一月有余，喻秋虽天生聪慧，很早就开智，可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离开了母亲的照料最终也无法生存，只能沿街乞讨。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但是却很少有人会停下脚步去可怜一个那么弱小的孩童。

他的身形十分瘦小，身上也满是血污，灰头土脸，可是一双眼睛却炯炯逼人，散发着强烈的生存欲望。

是的，他不想死。

见到祁洛时，他已经近三天没有吃饭，饿了只能靠嚼着路边的雪团充饥，那上面已经覆了一层冰，还有脚印等灰尘。

可他恍然不觉，只麻木地啃着冰碴，为了活下去。

他已经饿到两眼发黑，手脚也渐渐无力，眼看着就要倒在冰天雪地里，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温热干燥，指腹细腻，喻秋努力抬眼去看，却只看到对方修长干净的手指，而自己的手却满是脏污，在对方的掌心里格格不入。

几乎是下一秒，他攒起力气就要抽回手。

可是对方没有松开，相反还蹲在他身旁，柔声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喻秋自卑极了，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破烂的衣服和满是泥垢的身体，低声道：“我只是很饿。”

“很饿。”

他的声音太小，几乎低不可闻，对方凑近道：“你说什么？”

此时喻秋才听清这个声音，年岁不大还带着些许稚嫩，他鼓足勇气抬起头，眼前的男孩穿着富贵，气质斐然，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看起来也就比喻秋大两三岁上下，但是明显的生活优渥，反观喻秋饥餐露宿，骨瘦如柴，两人看起来倒不像同龄人。

喻秋蓬头垢面，眼睛却焕发着熠熠生辉的神采，他紧盯着眼前人，重复道：“我很饿。”

“求求你了。”

祁洛愣了愣，转而把手中的蛋糕放在地上，轻轻拆开包装，道：“我这里只有生日蛋糕，你可以吃吗？”

喻秋看着眼前精致的蛋糕，散发出阵阵奶油香，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试探地点了点头。

祁洛笑了笑，明明年纪不大，却能看出翩翩风度的绅士意味。他把刀叉递给喻秋，喻秋怔了怔，半晌犹豫地伸出手要去抓面前的蛋糕。

“哎你……”祁洛一声惊呼，喻秋霎时缩回手，不知所措地看着祁洛，眼神里还带着惊恐，像是害怕他反悔。

祁洛看懂了他的不安，面有懊恼，于是更轻地放低了声音，道：“我不是凶你，只是这个不能用手抓，你得用刀叉。”

喻秋磕磕绊绊道：“我，我不会用。”

祁洛有些惊讶，不过只一瞬，下一秒他小心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递到喻秋嘴边，笑了笑道：“没事，我喂你。”

喻秋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飞速咬下，他饿得太久，几乎是狼吞虎咽，祁洛有意放慢他进食的速度，“你慢点吃，没关系，这些都是你的。”

喻秋感受着舌尖味蕾上绽放的甜腻美味，鼻子一酸，眼睛有些发红，他低下头，借着脏乱的头发掩饰神情，只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谢，谢谢。”

祁洛说着没关系，掏出纸巾给他擦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