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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同意谁反对?!”唐小堡扯着嗓子鬼喊。
萧思越举手了。
身边的小赵甚至举得更高。
“喝喝喝!”唐小堡对着飞鱼和都江堰那块的几个男生举杯督促,“一滴都不许剩!”
虽然惩罚是喝酒,但杨观青不需要接受惩罚,也一个人喝了不少。
他脸色不好,身边的唐小堡吆喝完落了座,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于是低头小声:“姐,你咋了?”
杨观青不想扫兴,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摇摇头:“没事啊。”
岛上的啤酒很出名,而萧思越还从当地酒户那买了许多青梅酒,喝起来十分爽口,这次的海边烧烤吧他就备了不少。
不止杨观青,大家一直在说话,周围人手一杯酒,连赵音澜面前都摆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酒杯。
“下一个话题,近期你做过的最让人意外的事情,只要让人听完会有‘卧槽’的感觉就算。”
游戏又从芝士榴莲开始转。
“我想想.....嗯,大学期间挣了三十多万还债,可以吗?”
这话一说出来,飞鱼第一个不信:“真的假的啊,具体做什么呢?”
自上一轮的话题结束后,飞鱼说话就有些不友好,萧思越半眯着眼睛,他顺势给赵音澜的酒杯里斟满了果酒,抬头看向对面的几人。
【芝士榴莲】:“我在某平台写了个短剧,后来被制作人看中卖了版权,缴税过后入账四十多万。具体我不能透露,要保密。”
【飞鱼】:“哎哟,那谁知道真的假的啊,你喝吧!”
【芝士榴莲】:“为啥要我喝?我说了,信与不信由你们啊。”
【都江堰】:“喝一杯嘛,我们刚才不都喝了,开不起玩笑还是咋的哈哈哈。”
桌上的气氛一下变了。
是人都能感觉到尴尬,唐小堡这人说话很直接,他伸手帮芝士榴莲挡了酒,“你们几个大男人才是开不起玩笑的吧,这酒我替她喝了呗。”
萧思越盘腿坐着,他双手垂在大腿两边,无袖背心被海风吹得鼓鼓,发丝也在风里凌乱,他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很强,一双黑瞳里情绪沉沉,莫名有压迫感。
于是萧思越就这么盯着旁边几个男人看。
游戏玩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趣味性了,过了会儿,萧思越把人看得浑身发毛,几个男人商量着站起身,灰溜溜地离开。
他们加入了别人的圆圈。
【芝士榴莲】:“男人真没意思。”
【二向箔】:“来干一个。恭喜我们成功把臭男人赶跑。”
【流火】:“所以你们是同吗?”她看向萧思越等人。
唐小堡:“姐↑,你才看出来呐?!反射弧太长了吧!!”
“我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我每天都洗澡的,我是干净男人,我是香男人。”唐小堡像推销什么当地特产一样张嘴就来,“我从小都是妈啊姐啊外婆啊带大的,我就喜欢跟女生玩。”
杨观青噗嗤一下笑了。
“轮到我说吗?”酒过三巡,杨观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个月前差点就跳楼轻生了。”
“卧槽。”三个女生同时喊出声。
流火小心翼翼:“那....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
杨观青看到海边沙滩上黑漆漆一片,但星星灯照亮了一方天地,闪烁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线,他喝完酒后心情沉闷,于是打开了话匣。
萧思越太了解杨观青,但每次听到他聊自己的事情心里面都堵得慌。
父母有几个小钱但极其封建,认为杨观青不男不女是怪物,从小把他丢给奶奶抚养,老人家住在乡下,身体不好,每个月他们定期给老人家打一点钱以抚养杨观青长大。
在学校被同学霸凌,在男厕所被扯掉裤子嘲笑他的器官,夜里会有人砸他卧室的窗户,第二天起来杨观青还要偷偷摸摸地把窗户的窟窿用纸糊好,防止被奶奶发现。
他们相依为命,奶奶重病去世,杨观青同时又被最信任的男人伤害。
说不清。
萧思越心想。
他只能和女生们一样举起酒杯朝杨观青敬了敬: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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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音澜突然轻轻拍了拍杨观青的后背,他把手机递给萧思越,萧思越就照着念:
“我近期做过的最厉害的事情就是认识了我身边的这些朋友。”
杨观青听到这话一下热泪盈眶,他跟赵音澜拥抱了一下,他介绍:“我...我就是被小赵从天台边上拉回来的,是他救了我。”
“在岛上住了一个月,我也算想明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杨观青喝酒上头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赵音澜感受到面前人在啜泣,于是更加紧张,一下一下顺着杨观青的后背。
距离零点还剩下五十七秒。
萧思越看着手机里的倒计时,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微信里有视频电话打进来,萧思越连忙接起,齐宣的大脸盘子就横在了屏幕上:
“卧槽还好赶上了,我刚刚从会议室出来,杨观青人呢?!”
“这呢。”萧思越把镜头打向正在大哭特哭的杨观青,几个女生还慌慌张张地给他递了餐巾纸,可是总也擦不完杨观青脸上的泪痕。
赵音澜背对着镜头,后脑勺像个椰子。
“杨观青!你他吗又哭什么!”齐宣大叫起来。
杨观青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一见到齐宣杨观青就绷不住了,哇哇大哭:“你不是说你忙着谈合作不能陪我过今年的生日吗——”
电话里齐宣也哇哇喊:“我说个屁了我说,我这不是火急火燎地要赶回来了吗?——”
杨观青擤出一个鼻涕泡,哭得很难看:“来不及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三,二......”
萧思越倒计时。
“一。”
他和赵音澜,还有电话里的齐宣一起笑起来。
巨大的声响从岸边传来,“咻”的几声后,烟花腾跃到半空,在火树银花里,杨观青僵硬并且机械地回头,看着漫天的绚烂,眼泪仿佛在此刻流干。
赵音澜站起身,他后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杨观青。
小赵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从萧思越到岛上的第一天,萧思越就私下和赵音澜说了。
他们决定要在杨观青生日这一天策划一个大惊喜。
不过齐宣确实有应酬离不开身,但是惊喜的大头,无人机表演,是齐宣准备的。
现在,周围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花火震惊,纷纷站起身来拍照,而几十架无人机突然出现在夜空之中,还闪着灯光。
无人机嗡嗡地摆出队形,在低空里写出几个大字:
“杨观青,生日快乐。”
赵音澜还从座位旁的小袋子里扯出一个生日皇冠给杨观青戴上。
三十多岁了也要过十八岁一样轰轰烈烈的生日。
杨观青捂着嘴,蹲下身子抬头看,他又哭又笑,萧思越干脆把手机拿给杨观青,让齐宣单独和他说。
当萧思越回头的时候,他看到赵音澜走到了杨观青的身边,递给杨观青一张纸,而后轻轻地揉了揉杨观青的脑袋。
萧思越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杨观青死乞白赖地缠着赵音澜了。
这么温柔的话,谁也舍不得吧。
还是对杨观青这种阎王殿走过一遭的人来说。
不过萧思越看着满天星光一样的无人机表演,心里又冒出一个想法。
他也学着杨观青的样子,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再从桌上摸了摸打火机,“啪”一下点火。
火苗在黑暗的环境里格外显眼,赵音澜扭头看了过来。
萧思越继续蹲着,他“啪”地开火,关火,又“啪”地开火,如此反复了好几下,一道人影就冲着他走过来。
脚步陷在沙地里悄无声息,萧思越却看到黑影和自己的影子逐渐重叠。
他嘴角一勾,又费了很大的力气降下来。
赵音澜也蹲下,他扭头看萧思越,眼睛里带着不解和询问。
“你怎么了?”赵音澜亮出小小的手机屏幕,无声地关心着。
萧思越别开脸不说话。
嘶。
赵音澜更纳闷。
他轻轻地勾了勾萧思越的手臂,勾得萧思越心一痒。
但萧思越还是别开脸。
赵音澜不放弃,他用手指戳了戳萧思越的手臂,然后发现戳不动。
赵音澜:.........
好结实的肌肉。
怪不得每次萧思越穿无袖背心的时候都有很流畅有力的线条,而自己就没有。
赵音澜抿唇遐想。
他继续戳戳。
萧思越头越扭越歪。
“你是想抽烟吗?”赵音澜尽职尽责地履行诺言,做萧思越的戒烟小助手,他摇头,打字,“不能抽。”
“我心情不好。”萧思越终于回头,他那双黑沉沉的,如同曜石般的眼睛紧盯着面前人,如沉香乌木,摄人心魄,在黑夜里搅着光。
“为什么?”赵音澜问。
萧思越右手手指夹着烟,飞速接过手机打字:“我跟我爹关系极差,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听到杨观青讲他的事,我会想到自己。”
萧思越把手机递还后,用两根手指来回捻着烟,要抽不抽。
赵音澜低下脑袋飞速看着。
原来萧思越和萧征关系不好。
所以当初萧征那么对自己,后来还砸坏了场子,其实萧思越也很无措。
赵音澜从他哥那听到过一点关于萧家的事情,虚虚实实,他不好评价。
今天看到萧思越暗自神伤,赵音澜想想,算了。
他爹和他,赵音澜得分开来看,分开对待。
于是.....
再接下来,萧思越手里的烟被猛地抽走。
指尖瞬间落空,萧思越一愣。
而后,他脑袋上传来两下动静。
赵音澜蹲在萧思越身边,抬手轻轻拍了两下,跟刚才揉杨观青的动作不一样。
跟摁着玩似的,五指并拢一噔。
赵音澜坚持摇头。
不让萧思越抽。
甚至没收了他的烟。
他耐心地劝萧思越,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萧思越的脸,手机亮出来一句话。
“不要抽,我给你做椰子冻,岛上人说吃这个会开心。”
萧思越受不了了,他嘴角疯狂乱他吗上扬,嘴上却还别扭:
“那都是骗小孩的。营销套路而已。”
赵音澜又翘起五指拍了拍萧思越脑袋:
你现在也差不多是个小孩。
*
于是赵音澜真转身去做椰子冻了。
萧思越假装自己手上还夹着烟,他两指并拢放在唇边,吸一口气又松开手,再吐出一口气。
“呼——”
确实开心。萧思越想。
椰子冻可能没什么用,做椰子冻的人比较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萧:诡计多端地演
赵:真情实感地哄